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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人物:克裡斯蒂亞諾·羅納爾多
在足球比賽中進球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可能等了90多分鐘都沒法等來一粒進球。因此當進球到來的時候,無論是觀眾還是球員都會盡情地慶祝以宣洩自己被壓制已久的情緒。這種一剎那間的「情緒宣洩」正是足球最吸引人的地方。
在足球場上進球所帶來的快樂無與倫比,由此也誕生了許多經典的慶祝動作,比如中國職業聯賽前射手王李金羽標誌性的「彎弓射箭」:
圖1:李金羽「彎弓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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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在1994年世界盃與荷蘭隊的比賽中,巴西球星貝貝託打進一球後與隊友羅馬裡奧一起所做的「搖籃舞」,以表示要把進球獻給貝貝託剛出生兩天的孩子。這個慶祝動作通過電視轉播的鏡頭傳遍全世界,被無數後來者所模仿:
圖2:貝貝託的「搖籃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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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經典的慶祝動作還有足壇知名的「壞小子」巴洛特利所帶來的成名作「Why always me?」。作為一位非洲裔義大利球員,自小他便經常受到來自周圍的偏見與排擠,直到他成為職業球員以後謾罵、傲慢乃至歧視仍舊如影隨形。
在巴洛特利轉會到英格蘭俱樂部以後,這些負面影響更是肆無忌憚、變本加厲。在傳媒報紙無孔不入的英格蘭,巴洛特利生活中的任何細節都會被當成議題置於社交媒體上進行討論。這種討論帶來了無盡的批評和嘲笑,使得巴洛特利一直生活在焦慮與不安之中,他一直試圖對這些批評與嘲笑作出自己的回應。
機會終於到來,11-12賽季英超聯賽曼城隊客場挑戰「同城死敵」曼聯。巴洛特利在這場全世界矚目的比賽中梅開二度,幫助球隊6比1橫掃對手。本場比賽除了驚人的比分與超高的關注度以外,最讓人記憶深刻的便是巴洛特利在進球後掀開自己球衣,露出自己寫在襯衣上的標語「Why always me?」,以表達自己對無良媒體、足球流氓以及種族主義者的反抗
圖3:「Why always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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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的慶祝動作在足球漫長的歷史長河中數不勝數。通過蘊含在動作背後的故事,「慶祝進球」這一行為已不僅僅只是一種情緒的宣洩,在更多的時候它是在向大眾表達個人或者某一群體的態度、觀點以及情感。當進球慶祝動作不再只是一種感性的行為,而是變為一種兼具「感性」的「理性表達」後,它就成為了一種具有「公共意義」的社會行為。
也許是看到了慶祝動作所蘊含的「社會意義」,許多人開始對此打起了主意,試圖從中渾水摸魚,獲取利益。
比如希臘雅典AEK隊球員卡提蒂斯(Giorgos Katidis)在2013年3月16日舉行的聯賽中打進一球,進球後的他在慶祝過程中竟然以「納粹禮」的方式向球迷「行禮」。此事值得關注的地方在於2013年3月17日是希臘猶太人被驅入納粹集中營70周年的紀念日,因此他的行為引起希臘國內輿論一片譁然。官方認為這是一次嚴重的挑釁行為,希臘足協事後宣布永遠禁止卡提蒂斯參加希臘國家隊。
圖4:卡提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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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由於足球賽事具有巨大的影響力,吸引了社會大眾的廣泛關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流量」入口,因此企業都希望能夠參與到與足球賽事的合作中,通過賽事平臺來擴大自己的影響力。
隨著體育產業的發展,足球賽事的商業合作一般都具有「競業限制」條款,所以只有極少數企業能夠獲得與足球賽事的合作機會。在整個賽事過程中,賽事合作夥伴的商業利益一直是賽事主辦方關注的重中之重,一切有可能損害合作夥伴利益的行為都會被禁止。
然而只要利益足夠大, 就總會有人想要渾水摸魚。足球比賽中進球是情緒與關注度最高的時刻,於是一些企業便開始在球員的慶祝動作上動起了心思。
在2012年6月舉行的歐洲杯小組賽葡萄牙與丹麥的比賽中,丹麥球員本特納在進球後掀開了自己的上衣並稍微下拉了自己的球褲,露出了內褲的上沿。通過電視直播鏡頭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內褲上緣有一行醒目的英文「Paddy Power」,這是一家博彩公司的名稱。雖然本特納的行為在賽後受到了歐足聯的處罰,但這家博彩公司的名號卻「一炮而紅」,在球迷群體中迅速打開了知名度,這是一次營銷學上極其成功的「偷襲」。有媒體打趣道:大品牌花了幾億歐元都沒做到的事,卻讓一條內褲做到了。
圖5:本特納的出格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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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政治與商業因素以外,慶祝動作因其所蘊含的文化意義往往會成為引發「文化衝突」的導火索。比如在一些宗教氣氛濃厚的國家和地區,當眾脫衣被視為一種對他人的冒犯。在這些國家和地區的足球比賽中,有些域外球員在取得進球後或是無意或是有意地脫衣慶祝,這樣的行為在這些地方被視作一種挑釁行為,容易引發球場衝突,更有甚者會導致足球運動在當地的開展受到抵制與限制。
圖6:無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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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進球慶祝動作在社會平權領域也引起過不小的風波。在2003年以前「脫衣慶祝」在足球比賽中是被「默許」的,球員在進球後脫去自己的上衣進行慶祝並不會受到處罰。但事情之後發生了變化,在2003年1月中國上海進行的一場女足「四國邀請賽」上中國女足球員騰巍在對陣挪威隊的比賽中打入一球,進球後的她奔向場外,面對歡呼的看臺脫去了自己的上衣,向觀眾展示了自己的運動內衣和強壯的腹肌。她的慶祝動作引起了觀眾的強烈呼應,現場情緒被推向了高潮。
圖7:中國女足球員騰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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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人意料的是,國際足聯(FIFA)卻因此提出動議,修改比賽規則中對於球員慶祝動作的規定:女足球員不準在比賽中脫衣慶祝。這一改動迅速引起了各方強烈的反對,「允許男足球員脫衣卻禁止女足球員脫衣」被大眾認為是對平權運動的傷害,引起了包括眾多男足球員在內的球員群體的共同反對。為了平息事端,從2004年起國際足聯便規定:無論男女足球員,在比賽中禁止脫衣慶祝,違反者處以黃牌警告的處罰。
為了規範足球比賽過程,同時避免因足球賽事而產生社會衝突和商業糾紛,國際足球開始對球員的進球慶祝動作進行幹預。FIFA規定,當球員慶祝動作出現下列情況時,主裁判應當介入,可給予黃牌警告處罰:
被裁判員認定球員的慶祝動作中帶有挑釁、輕蔑以及煽動的手勢。
爬到球場護欄或廣告牌上慶祝進球。
脫掉球衣或者把球衣蓋過頭。
在頭或者臉上戴上口罩或是類似物件。
上述四條規定便是國際足聯對於球員慶祝動作的主要限制條件。除了這四條規定以外,其它的情況如「慶祝時間過久」、「替補席以及教練席人員跑出規定區域進行慶祝」以及「在慶祝過程中拋接球迷投進場內的物品」等則需要裁判員根據具體情況自行判斷是否給予處罰。從此以後,足球場上慶祝動作無限制自由發揮的時代便一去不復返。
在足球產業高度發展的今天,足球已與政治、經濟、文化和教育等各領域深度融合。進球慶祝動作這一表達個性的行為是足球比賽中最高光的時刻,吸引了最大的關注。它「個性化」的表達方式不可避免地會在大眾範圍內引起爭議、矛盾乃至衝突。對於國際足聯的限制決定我個人不作評價,我在這裡所做的只是對這種限制行為的行為動機進行一個簡單的介紹。
如果要說一些題外話的話,我覺得在社會存在與社會意識沒有發生根本性變化的現在,改進與變革應當循序漸進、步步為營。我個人認為:對於自由必須劃出必要的「邊界」,同時在發展的過程中應當通過進步來不斷地擴展自由的「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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