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登科
在始料未及的災難與危機中,陷入惶恐不安的人們,的確需要一個答案來寬慰人心。
這個答案,關乎人們繼續抗爭的勇氣,關乎人們對於那難以掌控的未來,仍舊能抱有希望與信心的底氣。
可是,倘若接二連三的崩潰愈演愈烈,將人們悄無聲息地推向了無助與絕望,而寬慰人心的答案卻遲遲難見的話,蒙昧與無知往往就會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悄然滋長,幫助人們找尋到一個答案。
此時的答案早已無關錯與對、科學與蒙昧,僅僅是因為它出現了,無助與惶恐中的人們,自然而然地也就相信了。
①
1877年,在風雨中飄搖前行的大清朝,迎來了屬於它的第一條鐵路——唐胥鐵路。
鐵路這東西,怎麼看,都與當時國內遍地的「長袍馬褂,禿腦門長辮子」格格不入,可是由于洋務派的力挺,它最終得已建成。
只是,一門心思地渴望「師夷長技以制夷」的洋務派,高估了人們的接受能力。也沒有預料到牛鬼蛇神、巫蠱邪術、堪輿風水一類的東西,在尚未完全開化的民眾心目中,無可取代的分量。
打死他們也不會預想到,直指富強的探索,在愚昧者的造作過後,居然會淪落為清廷貽笑於西方列國的又一樁恥辱。
彼時的大清朝,被外侮侵犯,被列強欺凌,被世界冷眼。人們面對順勢直下的國運,太需要一個撫慰人心的答案來解讀這一切了。
為什麼繁盛了幾千年的神州浩土,要在我輩子孫手裡式微?為什麼據有四萬萬同胞的大清國,敵不過一個據有彈丸之地的蠻夷小國?
可縱然他們心間有千般的疑惑,胸中有謀取光復的萬丈豪情,彼時他們的眼界與目光,仍舊不足以使他們看透層層疊障。
鐵路的喧嚷,理所應當地成為了大清國龍脈的憂傷。
清廷人打量思索過後,撤去了機車,上演了一番鐵道跑馬的奇幻劇目。
②
歐洲殖民者自從踏上美洲大陸的那一刻起,就覬覦這片大陸上廣袤的土地與豐厚的資源,隨即暴露嘴臉,將沉重的苦難帶給了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
他們為了掠奪資源、爭搶殖民地,不斷地發動戰爭,還將歐洲大陸上的一些傳染病播及到了美洲大陸,這對於尚未形成免疫力的印第安土著而言,猶如滅頂之災。
在徵伐與殺戮持續了兩百年後,印第安人——這一美洲大陸的原住居民,除了要忍受著鳩佔鵲巢的苦痛,還要在外來者面前躲躲藏藏。
更魔幻的事情是,他們,也能成為別人口中的「答案」。
1841年,哈裡遜當選美國總統,由於在宣誓就職的演說中染了風寒,他肺炎復發一命歸西;1860年,林肯當選美國總統,他率領美國取得南北戰爭勝利,廢除黑奴制,在觀戲時遇刺;1880年,加菲爾德入駐白宮,成為新一任的美國總統,受襲於一位謀官未成的律師,死亡;1900年,時任美國總統麥金萊,出席博覽會時遇刺,腹部連中兩槍,傷口潰爛,撒手人寰。
四位總統,在接連的四個二十年裡,相繼非自然死亡,美國人想要找到離奇背後的答案,但卻看不到答案。
於是,他們把印第安人對美國總統惡毒的詛咒當作答案——一位頭戴羽毛冠,身著牛皮圍裙披肩鬥篷的酋長,在夕陽斜照的下午,念念叨叨過後,美國總統就開始了陸續的罹難。
③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肆虐,防控新冠肺炎一時間成為了全球共同面臨的挑戰。
各國在疫情防控上的作為,真正反映了一國政府在危難面前保護國民生命健康的能力。
可是在這個性命攸關的緊要關頭,一些歐美民眾的做法,著實是讓人驚掉了下巴。
我們在驚訝的同時,也看見了他們的苦澀與無能為力——只能訴諸偽科學與蒙昧主義來麻痺自己。
肇始於英國的「5G基站輻射傳播病毒說」,在歐洲大陸上大行其是。越來越多的人將新冠病毒的廣泛傳播,歸結為5G基站的修建,並且還一廂情願的認定,就是由於基站的存在,助長了病毒的肆虐。
於是乎,從政府作為中,難以看到希望的他們開始自謀出路,將失業及親朋離去的怒火,摻雜著熊熊燃燒的烈火,一股腦拋向了5G基站。
英國、荷蘭多地的5G基站遭到了人們的蓄意焚燒破壞,更有英國移動運營商EE通訊公司的員工收到了蒙昧者的言語暴力,甚者是死亡的威脅。
他們將5G當成了答案。
為抗疫捐款十餘億的蓋茨,遭受陰謀論者攻擊謾罵,成為了全民「惡人」
比爾蓋茨曾在2015年的TED演講中,向人們傳達了疫病爆發的危險,提醒人們警惕病毒疫情的肆虐,人們當下的準備還遠遠不夠。
而且在2019年,他的基金會還先見性地組織了一次有十幾國衛生專家參與的研討會,研討的主題就是「新型冠狀病毒的全球流行大推演「。
於是,人們就像找到了一切問題答案一般,在陰謀論者的煽動下,將蓋茨視作了新冠病毒的製造者,要求他承擔一切責任。
現在的情況是,昔日的首富,曾經的大慈善家,成為了幾十萬美國民眾謾罵的對象,更有人向白宮請願要求徹底調查比爾蓋茨。
他們將昔日仰望尊敬的人,當成了答案。
④
歷史從來都不缺乏魔幻主義,而且是你方唱罷我登場,沒有最魔幻,只有更魔幻。
一百五十年前鐵路跑馬的清朝人,一百年前深信巫術與詛咒的美國人,公元二零二零年妖魔化5G的歐洲人,在一打眼過後,怎麼看都像是貌離神合的一類人。
他們都對現實充滿狐疑而又無能為力,他們都渴望找尋到一個足以解釋一切無力感與危機感的答案。
可是所處環境及歷史的局限性卻不允許他們的目光穿透一切迷障。
於是乎,他們不得已,訴諸了非理性——用被狂熱衝昏頭腦後得出的答案去寬慰一切的不可掌控。
無論是錯與對,是與非,哪怕這個解釋荒謬,無知,詭譎,只要是有了答案,他們就能停止追問,不會再繼續地煩躁不安。
如夢似幻,也未嘗不是一種解脫吧!
此時此刻,我們全然有必要再一次地高呼:此生無悔入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