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像led是因為這玩意太沒人氣兒了,全程機械化動作,一眼瞧過去還特別晃眼,沒法不晃眼,八萬人肩並肩坐一起呢。
能當背景完全不需要任何特殊能力,只要是北京東西崇文宣武朝陽石景山的初三、高一、高二學生就行,所以某種程度上說我們也算是當了一回被召喚的孩子。
也沒什麼選擇的機會,就是學校說有活動,全體人參加,我們就都去了。雖然國慶在十月,但我們那年是從暑假就開始訓練,每天早上爬起來去學校站軍姿,站到豔陽高照全體中暑,中午再爬回家吃飯,活生生多出來一個軍訓,所有人曬得烏漆麻黑。
本身就黑,穿上統一的服裝更黑,紅、橙、綠、藍、黃,葫蘆娃也就這樣了,顏色隨機不能更換,我趕上了死亡天藍色,黑到在夜裡發亮。
衣服做的特仔細,裡裡外外好多東西,男生簡單點,白褲子彩上衣彩帽子,女生的衣服像空姐,衣服裙子之後還有襪子、絲巾、貝雷帽,全副武裝。
除了衣服每人還發個老太太買菜專用小推車,這車裡邊裝的是要翻的花,外邊有兩根杆可以插花,杆可以上下拉伸,用的時候只要看區域信號燈提醒就可以。除此之外小推車還有個凳子!隨打隨坐,拎到哪坐哪,這玩意真心好用,基本都被家裡留下當日常工具了。
09年大慶上一共翻了41個圖案,然而我們自己根本不知道翻了個啥,因為看不見啊,八萬人,六個城區的學校呢。訓練都是學校先練,學校練完全區練,全區練完大合練。後來我們在電視上看見自己翻花的效果都嚇了一跳,這也太整齊太機器人了!!!!!
小範圍練習的時候老師天天嚇唬我們,抓錯跟抓作弊一樣狠。小車上有個板,上邊貼著自己的顏色順序,真人工·智能。
現在想起翻花,我和朋友們最大的記憶是好玩,太好玩了,你想想畫個圈在裡邊扔八萬個小孩隨便玩能有多瘋,無異於炸精神病院。
正式翻花之前我們還經歷過好幾次排練,都是深夜凌晨,因為要戒嚴。學校遠的安排專車、專地鐵,學校離得近的比如我們就可以直接走著去,路上碰見其他學校的朋友還會眼睛一亮暗搓搓地打招呼。
每次真正的彩排時間並不多,更多時候我們都是在燈光下幹坐著,因為不讓帶手機也沒得玩,其實帶了也沒用,那會微博剛剛內測不久,上網也就是看看校內之類的,但是校內有啥可看的,同學都在自己身邊坐著呢!別說校內了連校外都有!
然後我們就在休息的時候瘋狂聊天,瘋狂玩遊戲,瘋狂鬧,瘋狂認親。找完小學同學找初中同學,找完初中同學找高中同學,誰要是區裡出了名的校花校草,那就跟進了動物園一樣,肯定會被人免費多次參觀。
早戀小情侶們更開心,尤其不是一個學校的那種,恨不得站在老師眼皮子底下拉手。
我朋友畫風比較清奇,她只對自己手裡那袋吃的念念不忘,搜遍北京各個超市就為了找排練時候統一發的香腸,我說這香腸有啥好,她擲地有聲:這是純肉的!!!!結果當然是沒找著,成為了人生之憾。
我另一個朋友閒得無聊在廣場上瘋狂吃榨菜,我們老師說你別吃了,吃多了叫渴,水喝多了還得上廁所,多麻煩。
確實那會上廁所也是個難事,都是臨時的移動公廁,走過去得好幾百米,好在雖然簡陋但並不髒亂差,除了人太多場面很大很尷尬沒什麼大毛病,當然據說有的朋友最終還是動用了尿不溼。
國慶那天我們這些翻花的學生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看見頭頂上那一小片藍天,心情確實百感交集,最後歡呼說好了是扔帽子,結果麵包香腸礦泉水也往天上飛,甚至有人扔鞋。
學生翻花的歷史可以追溯到10周年大慶,不過59年的時候只有4、5個圖案,99年有8個圖案,到09年就41個了。
參加過大慶的經歷對我個人來說就像個明顯的時間標記,很難想像到今年已經過去十年了。這十年社會依然在飛速發展,諾基亞的滑蓋手機變成了蘋果11,華為也從千元機變成了5000+的高端機。
網絡社區並沒有現在的普及度,網際網路用戶大多數時候都沉迷於三觀不正的危險發言,卻很少像現在一樣口吐芬芳。或許有人記得,微信和qq之間,還有個東西叫飛信。
打開電視的綜藝代表是《我愛記歌詞》和《快樂大本營》,真人就是真人,還不知道怎麼秀,立人設更是偽命題,因為我敢當面宣傳你打羊胎素。
街上沒有飆車的外賣小哥,想吃什麼還要抻開懶筋邁腿出門,練好了不少人的社交恐懼症。阿里p8還沒有170萬的年薪,知乎上也沒有那麼多人在美國,剛下飛機,身家過億的謝邀。
生活環境的飛速變化鍛鍊了一代人的生存適應能力,一個新型事物從出現到普及再到淘汰的周期越來越短,共享單車僅僅出現了兩年就已經經歷了幾輪生死,誰又知道共享墓地的未來是否還會遙遠。
然而比共享墓地更未知的是勤勞勇敢的中國人民將在下一個十年裡創造出怎樣的世界,總之,祝福一切都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