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有機會親身領略溫布爾登的風情,還是得益於贊助商邀請。記得有一年在勞力士的貴賓包間準備海寧的採訪,因為想上網查閱球員資料,我向那裡的服務人員索要無線上網的密碼,密碼竟多達20多位!見我吃驚的表情,工作人員聳聳肩無奈笑道:「沒辦法,這裡可是溫布爾登……」
我們總是說溫布爾登是何等尊貴而優雅,其實,作為外來人,初見之下的感受往往只有:彆扭和規矩。
馬特·克羅寧是國際著名的網球記者,曾擔任國際網球記者協會的主席,業內深受尊敬。第一次現場報導溫網那年,當我在總共三層的溫網新聞中心的一層找到他,寒暄之後他詢問我:「你一定是坐在樓上吧?」見我點頭,他帶著心照不宣的微笑回應道:「沒關係,我也是從那兒奮鬥到這裡的;從三樓到一樓,我可是用了十好幾年。」
參與溫網報導的文字記者的「階層」,是用樓層來區分的。底層當然是最佳位置,因為主新聞發布廳和幾個小型採訪間都在這一層,記者可免去上下樓奔忙之苦;而且ATP、WTA和ITF的辦公室也設都在這一樓層,平時聯繫採訪或是填寫採訪單也最為方便。
從各個意義上來說,溫布爾登都是一項被歐洲人牢牢把持的賽事,可能也只有大小威獲得女單冠軍時是個例外。能夠在新聞中心的一層謀到一個座位的記者大多來自英國本土和歐洲其他國家,即便是美國的主流媒體也都少見。
四大滿貫賽事中,美網和澳網賽的舉辦國原本就是歷史較短的移民國家,約束較少而包容更多;相比而言,歐洲國家的「封建餘孽」深重,骨子裡陳腐的條條框框仍滲透在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
就拿溫布爾登的文字記者證來說,分為權限不同的四種。就連攝影記者,也要分成三六九等。那些著名圖片通訊社的大牌記者們,會被安排在中央球場逆光的一側,光影的豐富變化令他們更容易抓拍到佳作;而來自這個圈子第二和第三世界的攝影記者們,則只能留守在中央球場順光的一側,技術再牛,大多也只能拍到攝影行話中的「大白片」,天時地利上先已落於人後。
溫布爾登從來不會向人們張開所謂「熱情的懷抱」,但這並不妨礙,人們趨之若鶩來到這裡朝聖,無論是球員、球迷還是媒體,都是如此。如果你藐視溫布爾登的傳統與權威,賽事便會用獨特的方式來教育你。阿加西曾因不滿賽事的種種清規戒律而在職業生涯早年連續三年藉故缺席;但正是1992年在溫網,他贏得了人生的首個大滿貫冠軍。很具黑色幽默意味,是不是?
溫布爾登是世界上最能賺錢的網球賽事,不過,給記者們的待遇可真不咋地。文字記者證中每天不到10英鎊的餐費,在媒體餐廳也就能買一個三明治再加杯果汁;如果想吃頓熱的比如牛肉或是魚肉,還得自己貼補。真不知道溫布爾登每年賺的那麼多錢都用在哪兒了,說是給英國網球協會幫助運動員成長吧,他們這麼些年不就出了穆雷一人?而且人家還是蘇格蘭的……
至於交通和住宿,也讓人大開眼界。賽事倒是也有給媒體提供交通服務,但只送到市區內兩個特定的地點。第一年現場報導溫網時缺乏經驗,我的住處距離賽場坐落的溫布爾登小鎮雖已不算很遠,但每天兩頭步行加上中間一段的地鐵,單程也要折騰將近一個小時。
那家位於倫敦市區的酒店我至今印象深刻,從外觀看還算體面,可房間狹小不堪,地毯有腐朽的氣息,電視只有五六個頻道,服務人員也遠談不上殷勤,真還不如國內的莫泰或如家,每天房費卻要收我120英鎊!在國內真是足夠住上五星……
如果說巴黎這座城市以及羅蘭·加洛斯熱烈的紅土,非常容易令人一見鍾情;那麼,端莊威嚴的倫敦以及溫布爾登的草地,則需要經年的體驗才能領略其魅力。正如歷史的厚重需要歲月去累積,歷史的魅力同樣需要時間去感受。如今,溫網和澳網這兩項最年長以及最年輕的賽事已成為我最喜愛的兩項大滿貫,要不我怎麼每年就這兩個大滿貫從不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