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對臺灣電影有好感,它們大多數都不喧鬧,靜靜地表達,也能夠吸引人去靜靜地體會,在那種溫潤而又緩慢的氛圍下,總是會帶給我們一些久遠卻又是來自心靈深處的感動。或有關家庭,或有關人性,或有關成長,或有關愛情。
張艾嘉導演的電影《相愛相親》也是這樣。
它講述的是三代女性對待感情的態度,據說當時,片中的配角王太太還沒有合適的人選,張艾嘉馬上想到了劉若英,一個電話過去,劉若英就調整好正在進行的工作,來到劇組。
張艾嘉和劉若英之間的友情是很深厚的,早在《少女小漁》時,兩人就明白彼此的適合和投緣。在精神世界和藝術世界裡,她倆應該是屬於同一類人。
今天想說的並不是她們之間的情誼,而是《相愛相親》這部電影帶給我們的思考。
張艾嘉飾濱的媽媽惠英在母親去世後,最大的心頭事是想把葬在鄉下的父親的墳遷回城裡,和母親葬在一起,在她的記憶裡,她的母親和父親是深愛的。但是她的這個想法遭到了一個在鄉下生活的她父親的原配姥姥的激烈反對,在這位一生孤獨的八十多歲的老人心裡,死後能和丈夫葬在一起是唯一的精神支撐。
老人的態度得到鄉下族人們的極力支持,惠英幾次去找姥姥溝通都被村民打壓。在村民的認知裡,只有姥姥死後才能與他的父親葬在一起,而她的母親只是父親在外面的女人。
這件事越鬧越大,惠英的女兒薇薇是電視臺的記者,她隨同母親去鄉下時,拍下了姥姥趴在她姥爺的墳頭上誓死維護自己尊嚴這一落後而又事關自家家庭矛盾的過程。
當此事通過屏幕來到大眾面前時,一場有關感情有關倫理有關落後的恩怨引起人們的思考。
薇薇的母親和姥姥都是被人同情的卻也是無奈的。
母親是替自己的母親完成心願,在她的成長中,父親和母親相愛一生,有了她,他們是合法的夫妻,她替母親完成心願是理所當然,也是孝心驅動,何錯之有?
而八十多歲的姥姥,在鄉下等姥爺等了一輩子,與姥爺並沒有夫妻之實,更無共同生活的經歷,她有的只是村裡人認可的她是姥爺的原配。
對姥爺來講,他一輩子守候的就是薇薇媽媽的母親,而對姥姥來講,她一輩子守候的就是死了可以和自己的男人同葬。
上代人和上上代人的感情,令薇薇重新思考了自己的愛情,也讓她因為同情姥姥而有了一些親近。
最後,姥姥放棄了守候,不再阻止。因為當她來到城市,看到照片上自己丈夫的照片時,她是陌生的。
更可悲的是,薇薇給姥姥寄回一張將姥姥和姥爺P在一起的合影照片,因為雨水而被淋溼,姥姥小心地想擦乾雨水時,卻連姥爺的影像也輕易地被擦掉了,姥姥可能終於明白,她一生守候的人,其實在她的生活裡根本就不存在。
看這部電影時,看到姥姥,不由得想起魯迅先生的原配夫人朱安。
那也是一個一生守候一生空的女人。
這樣的故事,放在那個年代,可能是正常的,多少思想進步的有為青年,從來都不看家裡給自己定下的原配夫人,在他們有舞臺的地方展示自己,得到相親相愛的愛情,並與之生活一生。
但是那個在鄉下家裡的原配,或許不懂什麼叫愛情,只知道既然命運把自己安排給了這個人,那麼自己一生都是屬於這個人的,她們用一生去完成一種她們堅定的一個人的相愛相親。
有人說,朱安一生未安。其實何止朱安?何止片中的姥姥?
這是落後的思想對那些女人一生的禁錮。在守候兩個字裡,她們從少女到老人,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在其中自行消解,她們把最後的希望摁在強悍的歲月裡,展示的卻是自己的那一生的強悍痛苦。
她們獨守空房,沒有丈夫的體貼,沒有丈夫的親近,沒有兒女的陪伴,沒有兒女的希望,除了活著等到死了那一天,她們幾乎沒有生活的一切。
其實這樣,雙方都是痛苦的,就連魯迅先生提到朱安時也說:她是我母親的妻子,不是我的妻子,她是母親送給我的一件禮物,我只有贍養的義務,愛情是沒有的。
而這些對於朱安們來說,更是殘酷的,她們其實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她們的眼淚流了也沒有心疼,只能是孤獨來,孤獨地走,一生欠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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