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電視劇《延禧攻略》的觀眾,一定對裡面那位跋扈囂張、盛氣凌人的高貴妃影響深刻。高貴妃作為最大的反派人物,沒事兒就欺負我們的女主人公魏瓔珞,弄得人憎鬼厭,結果下場悽慘:被迫用一根白綾自盡,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然而,在真實的歷史裡,高貴妃的原型並不跋扈囂張。她與乾隆皇帝相愛相戀11年,乾隆皇帝對她讚譽有加。當她死後,乾隆皇帝先後給她寫了16首感情豐沛的詩歌。他們之間如果沒有相當深厚的感情,是不可能做到這樣子的。
讓我們忘記電視劇,點開這篇文章,回到雍正十二年(1734年)的春天,尋找真實的高貴妃吧。
一
陽春三月,萬物復甦。
江南河道總督高斌的女兒高佳氏迎來人生中最大的一個改變:因為雍正皇帝一紙諭令,她由四阿哥弘曆府中的一名普通使女,搖身一變為側福晉。使女是王府裡地位最低的奴僕角色,而側福晉則是由禮部正式冊封的側室夫人,僅次於王妃。高斌當然知道這種改變對於自己家族的意義所在,因此專程上摺子謝恩,說:「伏念奴才女兒至微至賤,蒙皇上天恩,令侍候寶親王,今乃於使女之中超拔為側福晉。」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那麼,雍正皇帝為何要將高佳氏超拔為側福晉呢?這與高斌有關。
高斌本是漢人,年輕時在內務府當差。高斌辦事能力很強,得到了雍正皇帝的信任,歷任內務府主事、蘇州織造、廣東布政使、浙江布政使、江蘇布政使、河南布政使、兩淮鹽運使、江寧織造等職。1733年時,已官至江南河道總督,前途不可限量。
此前,雍正皇帝已經秘密立四阿哥弘曆為皇儲,且為他選擇了嫡福晉,即出身名門望族的富察氏。隨後,雍正皇帝有意將高斌的女兒高佳氏超拔為側福晉,是在通過政治聯姻的方式,為弘曆打造、培養一支精幹的核心團隊。
當然,將使女提拔為側福晉,在以前幾乎是從來沒有的事情。好在雍正皇帝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所以乾隆皇帝才有了一個多元化的後宮。
二
1735年,雍正皇帝病逝,四阿哥弘曆按照雍正皇帝留下的秘密諭旨繼任為帝,是為乾隆皇帝。
有意思的是,乾隆皇帝在雍正皇帝去世沒多久,就忙著給高斌一家抬旗,將他家由內務府包衣抬旗進入上三旗之首的鑲黃旗。這樣一來,高佳氏才有資格成為貴妃。1736年,乾隆皇帝正式將立富察氏冊封為皇后,將高佳氏冊封為貴妃,於是就有了我們熟悉的富察皇后、高貴妃。
冊封儀式上,公主、王妃、命婦全部來到高貴妃的寢宮,向她跪拜叩頭朝賀。後來,乾隆皇帝冊封嫻貴妃、純貴妃、嘉貴妃等時,以她們是由妃嬪逐步晉升上來為由,取消了公主、王妃、命婦跪拜叩頭朝賀的禮儀。就算後來當了皇后的輝發那拉氏,在當皇貴妃的時候也未能享受這樣的禮遇。由此可見,乾隆皇帝對高貴妃有著格外的寵愛。
在清朝,一個嬪妃是否受寵,很大原因取決於有沒有子嗣。富察皇后、令貴妃等人都是因子而貴。高貴妃一生並沒有生育一子半女,可仍然能夠得到乾隆皇帝的寵幸,是比較罕見的。
高貴妃受寵,她的娘家人自然官運亨通。高貴妃父親高斌先後被提拔為直隸總督、吏部尚書,官至極品;高貴妃弟弟高恆以蔭生的身份步入官場,長期任職肥差兩淮鹽運使;高貴妃堂兄高晉歷任兩江總督、文華殿大學士,是乾隆著名的五督臣之一。
高貴妃之所以受寵,當然不是因為跋扈囂張。事實上,高貴妃性格溫厚,心地善良。在《延禧攻略》中,高貴妃忌恨富察皇后,經常暗中對她下手。可實際上高貴妃與富察皇后關係好得很,情如姐妹。當富察皇后的長子永璉夭折後,高貴妃百般寬慰,還勉勵她再生育一個孩子。
三
1745年,高貴妃重病在身,眼看不治。為了給高貴妃衝喜,乾隆皇帝下令將她冊封為皇貴妃。皇貴妃的地位僅次於皇后,一般在皇后尚健在時,皇帝都不會冊封皇貴妃,以免皇后有其他想法。這也可以看出高貴妃在乾隆皇帝心目中的重要位置。
可惜,紅顏薄命。在冊封為皇貴妃兩天後,高貴妃就因為病重去世。高貴妃去世後,乾隆皇帝悲痛異常,先後寫了16首詩歌進行追憶。這些詩歌因為有深厚的感情作為基礎,一改乾隆皇帝「為賦新詞強說愁」的風格,讀起來讓人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憂傷和思念。
高貴妃死後,乾隆皇帝還是重用她的娘家人。高斌也升遷軍機大臣、文淵閣大學士。可是,她的娘家人不知道怎麼搞的,頻頻作死。先是高斌因為徇私枉法、瀆職失責、包庇下屬等罪名,屢次遭到彈劾。繼而是高恆貪汙受賄,被判處死刑。
因為高貴妃的原因,乾隆皇帝最初並沒有重罰高斌,而是將他留任。後來實在包庇不住了,只好將他綁到刑場陪斬。由於事先沒有聲明,高斌被嚇得魂飛魄散。撿回一條命後,高斌終於收斂了,得以善始善終。
高恆就沒有高斌這麼幸運了。高恆被判處死刑後,大學士傅恆前來為他說情。乾隆皇帝反問他一句話:「如皇后兄弟犯法,當奈何?」傅恆頓時戰慄,不敢多言。這是因為,傅恆就是富察皇后的弟弟。
順便說一句,假使高貴妃與富察皇后關係很惡劣,富察皇后的弟弟傅恆有必要為高貴妃的弟弟說情嗎?
多年後,高恆的兒子高樸奉命赴葉爾羌辦事時,「婪索金寶,並盜鬻官玉」,被一紙訴狀告到朝廷。乾隆皇帝將他革職抄家,還將其誅殺,稱:「高樸貪婪無忌,罔顧法紀,較其父高恆尤甚,不能念為慧賢皇貴妃侄而稍矜宥也。」
乾隆皇帝殺高樸,自然是要殺一儆百,震懾肆無忌憚的貪汙之風。反過來想,如果高貴妃能夠活到那時候,乾隆皇帝或許能為了她讓高家留下一棵獨苗,也為未可知。
誰知道呢?
【參考資料:《國朝宮史》《清史稿·后妃列傳一》《清世宗實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