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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唱是門檻極低的創作形式,天然適合網際網路,適合年輕人。基於這一特性,B站對這檔說唱綜藝的定位是「生態型」綜藝。COO李旎認為,節目的表現已經超出預期。
作者 | 任彤瑤
對B站說唱綜藝《說唱新世代》的討論,一個經典的梗來自導師熱狗HotDog。在一段採訪中,HotDog勸節目組:「買點熱搜吧」。
在今夏的三檔說唱節目裡,《說唱新世代》顯得有些特殊。
這是B站首檔S+級別的綜藝,在投入體量、製作模式上都非常接近長視頻平臺,但立意與內容上又具有獨特氣質——土酷風格的宣傳片與布景、生存賽+真人秀的形式設定,最核心的是一群不怎麼有名氣的選手。他們匯集在「萬物皆可說唱」的口號下,表達的主題千姿百態:
女性困境、校園暴力、城市變遷……你能從不同選手的歌裡看到生活的複雜面向。這檔節目在豆瓣和B站分別獲得9.0和9.3的高評分。
與高口碑形成對照的是熱度,這檔節目在B站內播放總量累計2.4億——這是B站自製綜藝在站內取得過的最好成績。但在B站以外的場域,節目尚未像常規視頻網站綜藝那樣引爆大眾討論。
但在節目出品人,B站副董事長兼COO李旎看來,《說唱新世代》的表現已經超出B站預期。
李旎解釋,《說唱新世代》在立意與形式上都向大眾化靠攏,但並沒有承擔具體的破圈任務,流量與會員轉化不是第一目的。「破圈這個詞是大家冠以B站的,我們在做事情的時候,沒有想著做這個要破圈。」
「生態型綜藝」——這是B站方面對《說唱新世代》的定位。它被期待能推動OGV與PUGV作品流動循環,並吸引更多創作者進駐。李旎把這視作一種對社區音樂生態的「反哺」。
在她的說法裡,這一檔S+級別綜藝誕生於機緣巧合。
最初,B站與一個音樂廠牌合作策劃一個線下校園說唱活動,但後來發現,跑遍全國學校耗費太大人力,對活動的設想轉變為綜藝。「用綜藝等於架了一個平臺,讓更多喜歡說唱的年輕人可以參與。假設當時用活動形態就能承載,可能今天表現出的就是一檔活動。」李旎告訴《三聲》。
B站在自製綜藝上並非全無經驗,從2016年的《故事王》開始,就一直在作輕量級嘗試。今年以來,配合社區擴容與內容升級的需要,B站加快了綜藝推新的頻率。除了《歡天喜地好哥們》和《破圈吧變形兄弟》兩檔UP主為主角的綜藝,還有寵物題材的《百分之二的愛》、銀髮族職場體驗節目《花樣實習生》等,整體而言,這些綜藝的製作變得更成熟,但量級仍比不上《說唱新世代》。
B站願意大投入做「說唱」,是因為這一音樂形式與站內的內容生產模式有許多契合之處。
隨著2017年中國有嘻哈火爆,說唱文化俘獲了越來越多年輕受眾。早在B站建立說唱分區前,已經有一批以「說唱」形式呈現的原創音樂、鬼畜乃至遊戲解說作品,在社區中嶄露頭角。
如UP主吳一凡創作了曾登上站內排行榜首,播放破五百萬的原創說唱《野草》,靈感源自魯迅的16篇散文;以虛擬說唱起家的音樂區UP主卦者那啥子靈風,代表作「塵世五感」,取材了大量社會新聞與個人經歷;一批以電競文化為素材,大量玩梗的原創battle也獲得了不低的熱度。
「說唱作為一種現代的流行音樂,它的創作門檻非常低,一個普通人在網上下載一個beat,自己寫詞,再練習一下,其實就可以做歌了。」B站市場中心總經理楊亮認為,這是天然適合網際網路,適合年輕人的音樂形式。
市面上已有《中國新說唱》這樣走過4年的老牌說唱節目,但楊亮覺得,此時涉足說唱綜藝,遠談不上是狹路相逢的競爭。說唱市場的空間仍廣闊,B站要走的是另一條路——重新定義說唱,開闢新的觀眾群。
「有很多對說唱不感興趣的,以前對說唱甚至有些抗拒的觀眾和用戶,可以因為《說唱新世代》這個節目的調性,開始認識說唱。所以它不是一個存量的競爭,我們是增量。」
還沒有開始尋找合作夥伴,B站方面已經為《說唱新世代》定下了主題與slogan:萬物皆可說唱。此後釋出的節目宣傳片、刷在村莊牆壁上的大紅標語,和節目中的工廠基地,更是刻意運用「土酷」這種強反差的風格,要讓觀眾意識到「鄉間地頭都能搞說唱」。
確立了節目主題後,B站開始物色導演團隊,敲定嚴敏擔綱的過程非常迅速。「嚴敏做綜藝的很多思路都與B站的生態接近。」李旎表示。
《極限挑戰》是B站內最受歡迎的綜藝節目之一,作為《極限挑戰》1-4季的導演,嚴敏在B站已有一定知名度。他本身就是B站的老用戶,認為B站保護創作、尊重多元的生態環境難能可貴。「如果有一個新節目,要選擇一個平臺,做傳統說唱節目之外的完全新概念,B站是最好的選擇。」嚴敏說。
五月下旬接到節目需求後,嚴敏的第一反應是提了個問題:除了「萬物皆可說唱」這樣一個很有意思的Slogan之外,這檔節目區別於其他說唱節目的護城河是哪裡?
回答這個問題,要對嘻哈進行一次「尋根」。說唱音樂誕生於六十年代紐約的布朗克斯街區,與美國黑人文化緊密相連。七十年代後期金融危機衝擊下,紐約底層社群的生存狀況日益困窘,Grandmaster Flash(閃耀大師)創作了名曲《the massage》,有異於此前輕盈歡快的派對歌曲,這首歌對現實進行了銳利的控訴批判。
性、暴力、毒品與金錢,對美國語境下的嘻哈來說,這些都是真實生活的映射。「它沒有提供任何解答,甚至沒有傳達任何希望,這首歌只是在說,這就是我們的處境。」
「real life、real emotion和real talk,這才是嘻哈的本源。「 嚴敏告訴《三聲》。
嘻哈進入國內時,為了實現快速流行,人們為它貼上了現代消費主義的標籤,簡單地作了文化挪用。這種音樂形式描繪的黑人群體的生活意象,黑人所面對的社會問題、表達方式也被不加區別地引進效仿。
「說唱的真正內核正是其背後蘊含的思考與社會意義。」嚴敏說,中國年輕人有屬於自己的社會生活,有屬於自己亟待思考、解決的問題。B站要找能代表世代的說唱者,他引用《我的團長我的團》裡龍文章的一句話:「讓事情成為它本來的樣子。」
這是《說唱新世代》有別於其他說唱節目的動機與動力。嚴敏用三天時間擬定了節目的架構,得到了B站方面的認同與支持。楊亮告訴《三聲》,B站方面考慮過各種表現形式,最終決定選用嚴敏這個生存賽+真人秀的形式,原因是希望包容並激發更多元的選手與音樂。
在選角階段,排除所有外在因素,歌曲是第一張通行證。選角導演要推薦任何人,只先聽歌,歌曲能打動導演團隊,才開始對選手的外形、資歷背景等作更詳細了解。「好的創作者和外形、名氣這些因素沒有邏輯關聯。文如其人,能寫出有思考的文字,一定是可愛的人。」
如節目選手Subs,他來到節目時,作品《畫》只有一個不到兩分鐘的小樣,但嚴敏覺得從中看到了很多東西,後來導演組就與Subs商量,用怎樣的方式可以把這首歌做完。嚴敏認為選秀節目就應以選手為核心做內容。「如果一個選秀節目每次都是導師構成熱搜,選手為什麼要參加這個節目?」
B站延續了做跨年晚會的思路,最大限度地尊重導演本身的風格、創作者的意願。「代表世代的表達者不代表不安全。送審過程我們也會接受很多意見。」李旎說,節目中的歌曲主題並非刻意引導,而是選手們本來就寫成這樣。
「他們的社會意見表達本身就很正能量。」楊亮補充,多元創作命題的選擇,是一個自然的結果,「我們把題材打開,自然就和大家的生活連接起來。」
《說唱新世代》為B站做大體量的綜藝提供了一些體感,以此為開端,更多不同題材、形態的站內自製綜藝正在提上日程。
但李旎始終強調,B站做綜藝的邏輯不同於長視頻網站,綜藝只是一種表現形式,它需要與整個社區生態有充足的互動空間,有發展為全鏈條IP的潛力。相比於投入成本與上馬數量,質量是B站聚焦的重點。
外界還有另一憂慮:B站對自製節目的流量曝光傾斜,可能影響站內自然的內容生態。對此李旎表示,B站超過八成的流量任何人不能動用,深度學習與算法體系是B站最重視的。
「對合作內容會給到一定程度的生態流量曝光,這個部分應該是健康的,也不會偏向平臺或單一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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