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沒文化,沒有大奢求,所求不過子女成才。
「你說這話,刀子扎媽的心。你不念書了,叫我怎麼向你爸交代呀?」
面對母親的堅持,賈平凹再也不敢說退學掙工分的話了。
那年月,正值文革期間。父親被拉到深山老林去「改造」,母親替人紡線賺錢,獨自一人撫養賈平凹兄妹四人。
看到紡車不利索了,他把父親藏在樓角的幾大包書拎出來,打算偷偷賣掉。
剛出門,被母親撞見。不賣書換新紡車,一家人沒法活下去,他敢緊解釋,母親氣得渾身發抖:
「活?那麼賤著活?」
每晚,他要是看書,母親就紡著線陪著他。
紡車「嗡兒、嗡兒」地響,煤油燈微弱,但有倔強暖意。
賈平凹的文集讀到這裡,想起自己上小學時,夜裡做作業的畫面。
院子裡洗淨、曬乾的被面被收進來,清香的洗衣粉味瀰漫在房間。
母親一針一線地縫著被子,頭頂白熾燈散發出淡黃色的光,目之所及,滿眼柔和。
10歲的我時而埋頭書寫,時而扭頭瞅瞅正在忙碌的母親。
安心,滿足,人生這樣的時刻多些總是奢念。
此心安處,便是吾鄉。
回到書中,賈平凹寫在西北大學就讀時的孤獨:
「巨大的憂鬱和孤獨,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睜眼看世界。
他數過,從宿舍到教室是524步,從教室到圖書館是303步。
他老是低著頭,當眼前有了好些各類鞋腳時,他就踽踽地走了。」
賈平凹寫平反、退休的父親。
有段時間,一些作品引起了爭論,他苦惱,也膽怯。
「像鄉下人擔了雞蛋進城,人窩裡前防後擋,唯恐被撞翻了擔子。」
父親匆匆趕來,帶了瓶酒,本早已戒酒。
「平兒,沒事咱不尋事,出了事咱不怕事。人生是三節四節過的,哪能始終走平路?來,喝酒!」
喝剩的半瓶酒,賈平凹一直放在書桌上,常常看看。
他從此再沒有了什麼煩惱,也沒有沉淪下去。
類似的經歷,我有,也有感受過。
2006年,在烏魯木齊華源購房一套,房產公司隨贈商鋪免租一年,我動心想拿開個水果店。
到媳婦娘家籌錢,恰巧有客在還懂周易,娘家人起意讓其給我算一卦,看有無財運。
沒料想這陣勢,硬著頭皮上場,又被囑咐先清洗雙手,連忙去衛生間。
手上水還未擦拭乾,慌慌張張拿起銅錢就擲,佔卜結果可想而知。
沮喪,放棄了籌錢開店的想法。
凌晨七點,準備晨練的嶽父,悄悄走到我床頭,耳語:
「金偉,不要想那麼多,直接問大姐借。」
感動,這是自懂事以來,家裡長輩給予我少有的幾次支援之一。
真實的文字可以直抵你內心深處,讀者和作者兩個靈魂,通過薄薄的紙頁不期而遇。
賈平凹的《自在獨行》打動了我,雖然只讀完第一章「祭父」部分,但是忍不住想寫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