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爾克在談到人性和愛的時候,將自身的回歸放在了首位,也就是說將性、欲、愛和自然與社會結合在一起,而從藝術上來談,就是對自身的欲望和現實進行分割與對立。
對於年輕詩人面臨的有關職業和社會的抉擇,裡爾克主張用內心的寂寞來看待,這樣我們就會站在事物的邊緣來冷靜的看待,而不會迷失其中。而蔑視事物或者迷失自己,就會與苦惱和不解發生糾葛。
職業的枯燥和社會的壓力都是年輕人不可避免要面對的事情,就像秋天是枯寂的季節,即將面對的是殘酷的寒冬而不是熾熱的盛夏,我們不可能將其顛倒。
若是裡爾克給年輕詩人們灌輸心靈雞湯,那麼他們將來面對的就是更深的偏見和更多的謬誤。在書信中,裡爾克談到了神的救贖,卻頗有孟子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趣味,其實每一個能夠救助自己的人,都是自己。
如果忍耐而彷徨迷茫,想要從寂寞中脫身,就會陷入不知所措,而裡爾克認為寂寞地生存是好的,因為寂寞是艱難的,只要是艱難的事,就使我們有理由為它工作。
愛也是艱難的,不知有多少年輕人陷入其中,初始甘之如飴,後來卻不斷掙扎,難以自拔,裡爾克談到愛是需要學習的,需要將自己的生命與力量,集聚痛苦、寂寞和向上的心來感受和學習,是一種崇高的使命,在長久的寂寞之中,愛已經融入了生命,所以愛就是一個世界(自己)為了另一個世界(愛人的世界)去完成自己的世界。
因為愛,所以我們將自己從遠處召喚而來,並召喚遠處的另一個世界,在長久的寂寞之中等待,等待花開也好,花落也罷,都是生命的一個長久的過程。
雖然如此,但是將愛投射在他人的身上,而忽視了自己,那麼生命與精神就會陷入混沌和顛倒的狀態,那麼愛的本意——結合,就不能稱為幸福了,原本期待的盛夏林影成為了落日餘暉,或者乾脆輕浮地對待愛,這都是錯誤的。
在孤立無援的時候,年輕人難免會面臨挫折,如果我們能夠放下偏見,在屬於自己的一處淨土進行反思,無論男女,都會在內心深處的寂寞之中得到領悟,而那生命中的悲哀和陰森的苦惱侵襲我們時,我們向愛試探,就能夠得到回應。
我們曾有過,或許現在仍然存在的悲哀,有時暫時退卻,而在人脆弱的時候重新襲來,於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那些悲哀被再次放大,令人痛苦到難以自拔。
當我們未曾走出來時,陌生的事物進入了我們的生命裡,我們的情感是脆弱的,就像是受到欺凌的小孩子蜷縮在一個孤獨的角落裡哭泣,得不到回應,裡爾克談到悲哀都是緊張的瞬間,這是沒錯的,當我們緊張的時候,仿佛與整個世界之間有著一層無形的屏障,唯一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自救是很難的,因此若是有一個新事物此刻進入了我們的生命中,那麼我們內心的悲哀就會消失,我們再也不會回到過去那悲哀的境遇之中。
因此,裡爾克才說,在「未來」潛入我們生命的瞬間,我們悲哀時越冷靜,越忍耐,越坦白,這新的事物就會越深刻、越清晰地走進我們的生命,它也更多地成了我們的命運。
而如果我們再次面臨寂寞,那麼我們應該明白,寂寞不是我們可以選擇或拋棄的,因此,我們必須承擔一切我們聞所未聞的事物,因為那是人們最根本的選擇,如果我們躑躅不前,就會面臨對未知的恐懼。
尼採說:當你在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著你,當人們面對深淵時,很少有人可以「我見深淵多雄偉,料深淵,見我應如是」來凝視它,而不至於跌落,就已經難能可貴了。
在閱讀裡爾克的書信時,我發現書信中的敘述不僅是詩人的語言,也是哲學家的思想,無論是面對人生的悲哀,藝術與生活,社會的冷嘲熱諷,還是對於情感與愛的關切,裡爾克的在詩意的語言中透露著經歷風霜的冷靜與精闢,當我們的心境不同,尤其是最趨於平和時,發現他所解答的問題,正是我們面臨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