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與女兒李文
文|粒粒
企鵝號|粒粒西遊記
三月,有大師相繼離世。先是霍金,後是李敖。國界不同,學術有別,霍金的離去引發了網絡狂潮,李敖的辭世更似微波蕩漾。
說起來,對於李敖的去世似乎感慨更多一點。可能一是霍金的學說對於我來說太深奧了,迷一樣的宇宙,除了仰望,還是仰望。而李敖,畢竟同為文字工作者,雖他是大師,我連學徒也算不上,卻仍舊同一領域。
提起李敖,一是才,二是狂,三是怪,四是勇氣。什麼勇氣呢,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罵誰就罵誰,想愛哪個就愛哪個,想怎麼活就怎麼活。不害怕麻煩,不搭理評判,不在意眼神,不理會他人,不隨大流,不明哲保身。世人如流,真正能像他一樣活一生的太少,這種勇氣,非常人所能及。
只是,這樣的人必定活得麻煩,罵臺灣當局,深陷囹圄,入獄多年;喜歡美女,風流無比,情事多了,也是一場一場的剪不斷,理還亂。
李敖的長女李文,就是他一段戀情裡的意外,是私生女。當時,他與女友處於分手狀態,女友王尚勤在美國發現懷孕,後來在紐約生下女兒。李敖得女,非常開心,給孩子取名李文。
人不應服從命運,卻不得不相信命運。就像這個叫李文的嬰兒,父母未婚,遠隔重洋,母親在異國求學,很難一個人帶她;父親當時處於非常動亂的局勢,前途難料。雖然,她也在祝福裡出生,卻很難像其他寶寶一樣享受父母的溫暖懷抱。對於一個孩子來言,這是成長中最大的遺憾。
李文先是跟外婆短暫居住,後來被李敖抱回家中,由他的母親代為撫養,之後,奶奶成了李文童年的軸心親人,她也曾分別寄住在姑姑家,小小的人兒,多次往返於美國與臺灣之間。眼界,不可不說開闊;心裡,卻很難說安穩。
李文12歲以前,跟父親李敖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不到一周;12歲以後,有幾年共同居住的時間,但李敖又送女兒去了美國讀書。父女一場,血脈雖然相連,卻缺失了彼此生命的參與,親情總是缺少深厚感。
對於李敖來講,尤其那時正當年輕,他不追求穩定,也沒有結婚打算,因此,他給不了女兒李文一個正常的家庭。尤其後來,李敖入獄,一關就是五年多,女兒當時跟奶奶去了美國,父女更是連見一面也是奢望。
對此,李敖心有愧疚。在愛情裡風流倜儻,分手時揮揮手就再見的、很瀟灑的狂人李敖,也有為人父親的柔情,這份柔情,在《坐牢家爸爸給女兒的80封信》一書中灑滿了字裡行間。
這本書信集,收集了李敖在獄中寫給女兒的80封信,大多集中在孩子9-11歲的兩年裡。孩子逐漸長大,父親無法陪伴,心中總是牽掛,李敖又是博學之人,更是對孩子的教育寄予厚望。
當時,李文在美國讀小學,正是人生的閱讀啟蒙階段,中國人,又身在美國,必然面臨的是兩種語言的啟蒙。
對此,李敖有自己的辦法。既然不能親自教導孩子,就用書信來傳達教育。
與其說這些信是家書,不如說是李敖給女兒編寫的特定教材。 書信裡, 所有私事都是在附言裡簡單幾句,李敖也並未流露任何在獄中悲天憫人的情懷,而是用一種趣味橫生的方式,給女兒傳達知識:英語知識,英語文化,中文知識,中文文化,故事典故,人物趣事,歷史,動物,植物,還有各種文學知識等。
李敖的文字極為風趣,活潑,這些信的知識涵蓋非常廣,讀起來卻不覺任何枯燥。甚至,會一篇一篇讀下去,意猶未盡,不到最後一頁不忍心合上書。雖然, 我本人雖也學習英語很多年,但裡面很多語言知識也是新的,又喜歡李敖的幽默,所以一下午的時間,什麼都沒做,非要把這本書信集讀完了才罷休。
書中部份截圖:
這不僅是一個父親寫給女兒的書信,更是一個教育家用一種有趣的方式向孩子打開知識的大門,任何孩子讀到這樣的信,都會覺得學習是快樂的,因此,李敖是一個懂教育的人。雖然,他沒有給女兒一個穩定的家,他沒有陪伴孩子成長,但他懂得用什麼方式可以讓孩子愛上學習,趣味是最好的老師,孩子感興趣了,探索就會主動,學起來也會有勁。所以,學習對李敖而言是一種快樂,他給女兒傳達的也是一種快樂學習的精神。
在獄中,李敖每周只能寄兩次信,除了與母親,還有一些其它不得不溝通的書信以外,他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給女兒寫信,每一封信,都凝結著他對女兒的期望和愛,雖然他在信中很少說愛,除了抬頭:親愛的小文。 他用特有的方式讓女兒愛上學習,這可以說是父親所能給女兒的一份非常珍貴的禮物。
不得不說,李敖是愛女兒的,只是他的愛與常人不大一樣。信裡寥寥數語的私事,給女兒寄錢做為生日禮物,想盡辦法籌錢給她買一架鋼琴,讓女兒代他給奶奶(信中稱姥姥,李文與姑姑家的孩子們一起稱姥姥)買禮物等。 這些,都不能不說是愛的體現。 可以說,李敖做父親,也很努力。
世上的事總是有情不得已,選擇面前,人也往往難以割捨。可能對於這個女兒,李敖的愧疚最多,卻仍舊不能為了她而放棄自己原來的道路,過一種平常人的生活,所以註定,這一場父女之情總是「危機四伏」。
李文曾公開聲明,她與父親是「互相利用」的關係。對於李敖後來的家庭及子女而言,李文更像是一個局外人,她沒有被接納,因此,剩下的只有錢的關係。李敖離世,李文稱要與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就財產繼承問題打官司,言語之冷冰,好似心裡從不曾被溫暖過。清官難斷家務事,誰也無法體會李文的成長之路的心理歷程,所以無法言對錯。只是,夜深人靜時,李文是否也會想起父親在獄中寫的那首《小文十歲生日歌》而想念爸爸、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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