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鄭丹
錢多多在香港遇刺,重金懸賞舉報者,引發輿論關注。
錢多多,本名錢峰雷,浙江寧波人,1976年生,擔任環球國際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長。天眼查顯示,錢峰雷擁有21家企業,擔任浙江恆峰國際控股有限公司、杭州聚峰窩實業有限公司等8家公司法人代表,產業布及北京、上海、浙江、香港、澳門以及東南亞等地。
2020年11月15日,錢峰雷微博發布刊登懸紅公告,協助警方緝兇及將兇徒繩之以法,提供可靠消息者,獎賞最高港幣1000萬元,成為香港有史以來懸紅最高獎金。
這已經不是錢峰雷第一次遭遇襲擊事件,此前,他就因賭場「碼錢」被人追殺,被敲詐勒索2.6億元。
11月16日,錢峰雷再次發微博稱:「今年由於突發情況,我決定把原打算捐款的金額加倍全部獎勵給正義和勇敢的舉報人士,讓無視國家安全法治的罪犯早日落網,還香港這座城市以安全和安定!!!」該微博文字配9張圖,均為名下浙江恆峰國際控股有限公司在過去幾年裡公益捐款的票據。
在錢峰雷的微博中,充滿了各種公益捐款的項目及票據內容,其與中國乃至世界名人的合影,且不乏對於人生的感慨。這個因高調做慈善公益,且與馬雲私交不淺而被熟知的大陸富豪,因香港襲擊事件,再一次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賭場往事
錢峰雷的錢從哪裡來,誰也不知道。
但從裁判文書網公開的兩起判決書——2018年寧波市中級人民法院的裁判文書《李水波、黃海平、陳義開設賭場罪一審判決》與2019年的《林聖雄、陳金土敲詐勒索案二審刑事判決書》可知,錢峰雷與賭場有著緊密的聯繫。
2008年10月前後,被告人李水波、黃海平、陳義夥同毛志龍等人以營利為目的,經錢峰雷提供帳戶進入菲律賓百家樂賭博網站……通過菲律賓賭博網站錢峰雷提供的帳戶,組織他人以「網絡百家樂」的形式進行賭博活動,非法獲利共計約4100萬元。
在該起百家樂網絡賭博場子中,上述4人共佔60%,錢峰雷作為上家佔股40%,之後四人在大成路小城故事咖啡廳包廂、百世德包廂、華信的巴洛克咖啡廳、善國的舒家廠裡會議室等地賭博,總共開了20多天。總共賺了4100多萬元,輸贏帳賺了3800萬元,另外從錢峰雷那裡拿來碼錢300多萬元,對應的碼量大概是3.75億元。賭場非法獲利5000多萬元,包括輸贏帳和洗碼錢,跟錢峰雷是6﹕4分成。
而2019年的《林聖雄、陳金土敲詐勒索案二審刑事判決書》顯示,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錢峰雷都被賭場「偷碼」風波纏繞,被逼跳坑、敲詐勒索等遭遇接連不斷。
2014年9月末,林聖雄赴新加坡旅遊時賭博,認識了錢峰雷。錢峰雷授信2000萬元新幣讓聖淘沙名勝世界賭場(以下簡稱「聖淘沙賭場」)「出碼」(即由賭場為賭客提供籌碼)到方某名下,由方某在該賭場貴賓廳為林聖雄「推碼」(即按照賭客的要求將籌碼放至賭檯指定的位置)賭博,其間產生的「洗碼費」(即佣金)由方某獲取。
其間,在林聖雄不賭時,錢峰雷等三人曾分別在該貴賓廳讓方某「出碼」「推碼」進行賭博,共計贏得900餘萬元新幣,林聖雄還旁觀了仰某的賭博過程。該四人及林聖雄共計所贏金額5160.8萬元新幣,按照賭場規定均計入方某帳戶。同年10月7日,林聖雄等人的賭博結束。最終結算時,林聖雄臺面贏得4200萬元左右新幣。
不到一個月,林聖雄便以結算給其的金額少於「碼單」記錄金額為由,向外界散布錢峰雷「偷碼」的消息。
判決書顯示,錢峰雷聽聞消息後,與助理趕赴溫州找林聖雄解決問題。林聖雄便以討債為名,帶人在溫州市文成縣的龍尾山頂挖掘土坑,對錢峰雷進行威脅,迫使錢峰雷承認「偷碼」並答應賠償損失……當日19時許,當車行至龍尾山附近時,錢峰雷與林聖雄發生爭執……錢峰雷被帶至事先挖好的土坑附近,林聖雄等人對錢峰雷威脅,要錢峰雷承認「偷碼」,錢峰雷被迫從山坡跳下,致耳部受傷(經鑑定傷勢已達輕微傷標準)。
緊接著,錢峰雷又被林聖雄找到後帶到平陽縣騰蛟鎮聖雄皮革廠員工宿舍區,繼續逼迫其承認「偷碼」,並要求錢峰雷賠償損失人民幣6.5億元,錢峰雷被迫答應。
2015年1月22日至24日,經鬱某出面協調,鬱某與林聖雄、錢峰雷等人共赴聖淘沙賭場查看監控錄像,看完監控錄像後,林聖雄當即表示無「偷碼」行為發生,與錢峰雷之間的矛盾純屬誤會。
錢峰雷遂要求林聖雄登報導歉,林聖雄道歉的前提,卻是錢峰雷要向自己支付人民幣2.5億元。出於自身安全及聲譽考慮,錢峰雷再一次答應。2015年1月26日,香港《東方日報》刊登了林聖雄授權發表的向錢峰雷道歉的啟事,2月初,錢峰雷通過鬱某將人民幣2.5億元以賭場籌碼或轉帳方式支付給林聖雄。
但這場風波並沒有結束,2016年3月至5月間,林聖雄又以錢峰雷及鬱某曾承諾合開公司未兌現為藉口,多次發簡訊、打電話向錢峰雷索要錢款。陳金土與林聖雄還製作了「告香港市民書」等含有刻意抹黑錢峰雷及其商業夥伴的不實材料,通過簡訊發送給錢峰雷等人,以揚言張貼、散發上述不實材料及進行不實舉報相要挾,向錢峰雷再次索要人民幣5億元。
為此,錢峰雷與林聖雄、陳金土在上海、杭州進行多次談判,都沒有結果。不得已,錢峰雷於同年4月5日向公安機關報案。此後,林聖雄仍以上述手段相要挾,多次向錢峰雷索要錢款。錢峰雷因擔心林聖雄造成不良影響,一一答應,將人民幣1000萬元轉入林聖雄的中國工商銀行帳戶。
這場「偷碼」風波中,林聖雄單獨或結夥勒索錢峰雷人民幣7.5億元,實際索得2.6億元;陳金土參與勒索其中人民幣5億元,實際索得1000萬元。該案二審判決中顯示,林聖雄與陳金土因犯敲詐勒索罪,最終被分別判決有期徒刑十年六個月、有期徒刑五年六個月。
這年7月,錢峰雷發表微博:「向上不易,放下更難」。
笑話與神話
相比賭場往事,更為公眾所知且津津樂道的,是錢峰雷作為富商耀眼的一面。
2012年5月27日晚,第四屆「嫣然天使基金慈善晚宴」在北京舉辦,明星雲集。10時50分,全場唯一一件無底價的拍品新疆和田玉玉觀音正式開拍,起價便是100萬元,由胡軍助拍。
據當時媒體報導,錢峰雷身穿白色西服,淺藍色褲子坐在嘉賓席中,直接舉牌1000萬元,有人跟價1100萬元後,全場震驚,不料錢峰雷迅速舉牌2000萬元,成為全場標王,全場一片歡呼,氛圍達到了最高潮。錢峰雷上臺後,李亞鵬稱其為「錢多多」。錢峰雷則笑稱:「沒時間出力,只好出點錢了。」「錢多多」的外號逐漸傳開。也因為此次舉動,錢峰雷成為嫣然天使兒童醫院第一屆董事會董事。
一年後,錢峰雷再次向嫣然天使基金慈善晚宴捐款3000萬元人民幣。其在微博上發一張書法字「捨得之道」的圖片,配文「今夜再為嫣然捐三千萬,不捐給嫣然又能捐給誰去呢」,評論中,不少人讚許錢峰雷的善舉,表示以錢峰雷為榜樣。
實際上,錢峰雷是從2006年突然活躍在大眾視野中的,他出手闊綽,直接給李亞鵬的「嫣然天使基金」捐了500萬元。此後,在公益的路上越走越遠,成為各大報導中的「知名慈善家」。
2008年,四川汶川地震,錢峰雷捐款18萬元人民幣。
2010年,青海玉樹地震,錢峰雷捐款88萬元人民幣。
2011年8月17日,「免費午餐」項目中,錢峰雷捐款88萬元人民幣,是當時捐款中最大的數目。
2013年10月7日,浙江餘姚遭受百年不遇風暴災害,據官方統計,當日浙江10市52個縣435萬人受災,隨後錢峰雷向寧波市慈善總會一次性捐款1000萬元,並在微博上發布一張「公益事業捐贈統一票據」的照片,顯示捐贈金額1000萬元,並配文:雖在異國他鄉求生活,但故鄉有災絕不推託。這筆巨款成為寧波地區已知個人捐款的最高紀錄,「錢峰雷」這個名字一時成為大眾議論的焦點。
2013年,寧波教師王良飛妻女受火災嚴重燒傷,錢峰雷個人捐款100萬元人民幣。2014年8月,雲南昭通地震,錢峰雷捐贈200萬元,稱:「錢不在多,有愛就行……」
近日,首屆浙江慈善愛心榜中,公布錢峰雷投身各類慈善事業,參與抗震救災、自然保護、教育等各類公益活動,迄今為止個人向公益事業捐資累計約4000萬元。
2012年3月中旬,在寧波鄞州區橫街鎮一場普通的農村婚禮上,錢峰雷為作為新郎的表弟賀喜,當場給參加婚禮的人共計派發逾200萬元人民幣的紅包,最多的一家拿到12萬元。
2013年7月14日,錢峰雷在微博曬同學聚會照片,一張在背面刻有「茅山中學92屆」的蘋果5,以及兩張同學合照的今昔對比,這次聚會上,錢峰雷送在場所有同學每人一部iphone5。
錢峰雷發文,稱其老師說:「當初沒把你勸退,你哪來如今的成績?」錢峰雷配上發困與目瞪口呆的表情:「感謝母校英明的決策,天時人事日相摧,冬至陽生春又來……」
一年後,蘋果公司剛剛宣布「iphone6將於10月17日在大陸上市」,錢峰雷的部分同學就在網上曬出最新款,發文感謝錢峰雷相送蘋果6,機蓋上依舊刻著「茅山中學92屆」。出手如此闊綽,也被網友稱為「錢雷鋒」。
2014年,錢峰雷在微博稱:「我若笑話,誰會為我心痛?我若神話,燦爛誰的浮生?努力讓昨天的笑話,成為明天的神話吧。」
2018年5月,錢峰雷獲得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錄取通知書,成為中國社會科學院2018年技術經濟及管理專業經濟管理方向高級課程班學員。
富豪鄰居
「那年初中被母校勸退,那年上律師樓和父親脫離父子關係,那年經常第二天喝水充飢,那年睡了二個月的露天閣樓,那年在垃圾堆裡找美食。沒什麼!感謝父母養育之恩,感謝落水後把我救起的恩人,感謝近三十年前來我攤位買田螺,買西瓜的恩人,感謝十五年前落魄後訂我牛奶的好人們,感謝一路有你。」從錢峰雷的社交平臺中,只能得知他過去經歷中的部分碎片。
他在社交平臺上呈現的「悲傷文學」與他的高調做事似乎相互回應,其稱:「苦難是我最好的老師。」諸多公開言論中包含著自我感動和曾經對自己冷眼相看之人的回擊。
「我要買下一個莊園,蓋很多很多的房子,讓我的爺爺、奶奶、爸爸、叔叔……所有的親戚朋友們都住在一起。幾秒鐘的沉默後老四竟然嘲笑了說:『你等到下輩子吧。』譁,所有的同學都嘲笑起來了,我的臉一下子就紅得發燙。」錢峰雷在博客中回憶,上學時候被全班師生嘲笑後,他更加堅定賺錢的信念,通過賣冰棍在那年夏天獲得了不菲的收入。
「誰都偷不走我的夢想!!!」錢峰雷習慣用三個感嘆號來強調。小學二年級時,錢峰雷一下課就去田野上發呆,不想和同學玩是源於貧困的自卑,將插秧的手洗了又洗,一直在思索怎樣走出農村,成為有錢人。後來,他通過號召同學抓田螺又賣得一筆錢。「我拿著錢飛一般的來到學校,但一路上眼淚一直停不下來,或許因為賺到了錢,或許因為被那個叔叔感動了吧。哇!!!我賺錢了!!!」結尾註:不要為你找理由,要為成功想辦法!!!
錢峰雷的多篇雜記均在說明,有一句話從小就烙印在他的腦子裡,那就是:「我要賺錢。」
時間一轉,這個自卑、低學歷的窮小子,在2015年10月,以4220萬元港幣(約合3460萬元人民幣)的高價拍下馬雲的油畫處女作《桃花源》,此次拍賣經過32輪競拍,歷時7分15秒。而此前,蘇富比對《桃花源》公布的估價約為150萬~200萬元人民幣。
2014年1月,錢峰雷以6.9億元買入和黃(00013.HK)白加道28號的7號屋。錢峰雷持有香港身份證,但並非香港永久居民,為此,他需要付高達1.6億元稅項。據公開資料表明,白加道是目前香港最昂貴的地段之一,不少政經名人和富豪都在這裡定居,包括恒基李兆基家族、華置大股東劉鑾雄、英超伯明罕俱樂部最大股東楊家誠等人。
(編輯:郝成 校對:顏京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