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奕迅的《任我行》在製作班底上,有著近年來港樂裡的金牌組合——作詞林夕+作曲澤日生,這個組合已經給陳奕迅製作過知名歌曲《富士山下》和《一絲不掛》,澤日生的曲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朗朗上口,《任我行》有別於之前合作的歌曲,這首歌不再困於情愛之中,林夕用澤日生的旋律,寫了一首讓人思考的非情歌。
很多人在第一次聽到《任我行》時,都會感到詫異林夕竟然也能寫出這樣的詞句來,在歌迷的印象裡,林夕一直是那個為了愛情深陷圇吞不能自拔的人,所以他的歌句總能恰如其分的寫出在愛情中遭受的冷漠忽略和捨不得放不開,引起無數人的共鳴。而這首歌《任我行》卻格外不同。
還記得林夕就《任我行》這首歌在一次採訪中透露填詞的過程,他說:我作為一個寫歌詞的人,一般都有一長串的備用歌詞名單,裡面會收集一些可以用作歌名的書名、電影名、人名,這些詞我都會記錄在電腦裡面。在這個名單中,有一個專門的部分是「金庸小說」中我可以「利用」的詞語,「任我行」就是其中一個。除了「金庸小說」所發散出來的備用歌名,我還有「亦舒書名」、「百度名人金句」等名單。有時候創作就是如此,很多人以為是我們填詞人經歷過一些什麼事,從而啟發我們可以這樣寫,但有時候它反而是倒過來的,《任我行》這個案子就是這樣。
有一次我無意中翻開這個備用歌名名單(真的是無意的啦),「金庸小說」系列中沒有被用過的詞語其實也所剩無幾了,你看電視劇也都不斷在拍,我就看中了這個「任我行」。任我行先生(註:《笑傲江湖》中任盈盈之父,日月神教教主)本身很有型,我就決定用它來做歌名
寫歌詞的第一個程序,當然就是要配合作曲人所寫出來的旋律,這個是必須強調的。多數人都誤解了歌詞,我過去蒙受過不少「無頭冤案」,很多人說我是一個非常憂鬱的人,經常寫那麼多悲催的歌詞。所以有一次我就跟陳奕迅說:「你可不可以不要把那麼多慢歌拿給我寫,給一些快樂一點的快歌讓我填詞吧。」我想多寫一點沒有那麼悲催的歌,否則人家會誤會我的性格。
比方說,當我拿到《一絲不掛》的旋律,你要求我寫出一首很有正能量的歌,我相信連陳奕迅唱起來也會很奇怪。說回《任我行》,它的旋律本來就比較輕快,情緒不會太極端,雖然跟《一絲不掛》一樣都是作曲人澤日生的作品,但副歌部分沒有一滴狗血灑下來。整首歌都保持得很平穩,所以不能按第二種「霸氣」的方向來寫。
我可以舉自己真實生活中的例子,用我的本業填詞來解釋一下「任我行」。在中學還沒畢業的時候,我最大的志願就是寫歌詞,果然這一條路我一直走下去,走了很多年才慢慢發現,我的確做到了自己想做的東西,這是出於我的個人自由選擇,可它同時也帶來了太多的不自由。我必須偶爾寫一些不喜歡的東西、接一些完全無感的案子,假如我不寫這些的話,可能我就會失去寫最喜歡的題材的機會,也不能繼續寫對這個世界有意義的東西了,這是一種必須的「交換」。
但凡有理想的人,必然不是最自由的,最自由的人就是無欲無求的人,有理想就會有求,有求就會有限制。於是我決定,一份有生命力的歌詞,寫到最後應該是沒有答案的。在《任我行》裡,我想寫「自由的極限」,即使給你百分百的自由,你還是會主動放棄其中部分自由。我希望這種矛盾是沒有答案的,人生之所以真實,是因為我們總是矛盾的,有時希望自己一個人,有時希望身邊多一點人。當然,《任我行》也可以寫成一首不用消化的流行曲,一聽就可以全情投入,但我希望在聰明的歌裡再多加一點智慧。真正的智慧是,你明白到一些事情,本身沒有絕對的答案,因為問題本身就是答案,懂得問問題的人,其實找不找得到答案都沒有所謂。
至此才明白,原來每一首歌不是空穴來風,它都有它特別的意義和故事,需要聽者用心聆聽和體會,感受到歌裡的智慧和本身迷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