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謀劃十月年度之旅。
於是。無聊回想一遍這些年去過的地地方方。
所謂。讀萬卷書行萬裡路。
總有些路。書不能及。總有些境。字不能述。
若必須說出一個衝擊撼動人生價值觀的旅行目的地。
印度。應該就是那麼的一個。這些年唯一的一個。
五年前的印度。還沒出現旅行治安隱患種種。
某個百無聊奈的午休買了機票。
某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扛了背包。
還記得在飛機上。忐忑不安及莫名興奮的矛盾交織。
數小時以後。踏入了這個不可思議的國度。
當時對幼稚的自己說。若能完整回來也就無敵了。
如今回看。一張張圖片卻如施印封存的碎片。
曾經一次又一次地慫恿身邊的友人前往印度遊玩。
有人聳聳肩不予理會。有人終被神經忽悠成功。
印度國境呈現的複雜畫面。無疑是迷人的。
就像香水有著繁複的前調中調和後調。錯綜纏綿。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穿出這款香水的神奇化學反應。
被忽悠前往的友人當中。
有人後悔莫及深惡痛絕。有人大開眼界樂在其中。
從目的地能讀到什麼內容。往往與體內自帶基因有關。
這裡說的基因。大概不是說生物體質。
當年的不可思議行程。
某種程度上是愛國主義教育之旅。功效堪比上山下鄉。
到處行走的牛隻與垃圾。蒼蠅包圍的食檔與小販。
混亂不堪的車流與人群。信口雌黃的帶路與收費。
一行四人。
沒有遇到食物髒差上吐下瀉。卻狂風奔跑中亂跳火車。
沒有遇到無理無禮惡意騷擾。卻被路人指路幾近迷路。
於是乎。
在這個號稱存在完整民主及選舉投票機制的國度。
會突然感嘆天朝的美好。會突然感恩專政的力量。
然而。撇除這些刷新境界的客觀條件。
印度的人類文明風光絕對可以用瑰麗來形容。
半個月的行程。按色調而行也是一件頗為浪漫的事情。
金城。邊境沙漠騎駱駝看日落。
軍事基地的坦克車隊與荒漠野草的沙堡。交錯中前行。
藍城。信奉梵天的山谷之城。
以梵天的主體色粉飾全城大大小小的房子。以求保佑。
粉城。玫瑰粉調包圍風宮與院牆。
傳說為迎接殖民地時期英國公主的到來而粉色一遍。
至於白城。以泰姬陵之名。大理石雕琢。
美輪美奐的圖案。巧奪天工得讓人神魂顛倒。
冷不防收個透光寶盒回家。奢留轉身而過的珍貴。
可是。不論各色彩城多麼的綺麗奇幻。
不可思議的亮點。始終是屬於恆河的聖地。瓦拉納西。
七彩而黑暗。敞開而神秘。
五年之後。大概已無法完整描述抵達的感受。
由於車子不能駛進恆河邊的內城。
必須穿過橫街窄巷一步步靠近。
厚重的濃煙縈繞整個城市。燒焦的味道滲透每個角落。
匆匆經過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商鋪。
賣木材。賣衣布。賣掛飾。賣鮮花。賣器皿。
後來才知道無一不是和歸西之路相關的。
然後才突然想起。剛才擦身而過被抬著的白色布卷。
瓦城斑斕的恆河兩岸。
無時無刻都在演繹世間百態的交集。
這應該就是印度的活體浮世繪畫卷。
據說恆河的守護神是濕婆。也不知從何時起。
濕婆從梵天手上奪過了印人信仰的絕對統治。
於是。舉國上下無不以恆河作為一生必至之地。
是的。就是那條細菌不知超標多少萬倍的。恆河。
遊客往往是神經質且矯情的。
黎明時分小心翼翼登上舢舨。生怕沾上半點渾濁聖水。
在柔和晨光之中。隨水而行。緩緩觀摩。
洗菜的。洗衣的。沐浴的。拜祭的。打水的。上船的。
猛然回頭。水中還有一具泡得膨脹浮起之體。
然後感嘆。混沌的宗教體系。讓這一切混亂發生。
生老病死。不過輪迴。
同一趟水。同一條路。
住店的那幾天。晚上會偶爾眺望關注不遠處的燒壇。
已不太記得店家老闆告知的準確數字。
反正。在這個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營業的神聖焚化爐。
日日夜夜在上演無數印度人在人世間的最後一程。
無數原貴族階級的苦行僧。修行千裡也不過為此而終。
回到恆河。追隨濕婆。以幻滅得重生。
送行的家屬。往往只可男不可女。
祭祀儀式之後。他們往往剃頭然後在恆河沐浴淨身。
恆河的上遊祭壇入夜常有祭祀。
與其他地方不同的是。這個絕不是景點節目加插環節。
從芸芸眾生當中精挑細選的帥氣祭師。
揮舞著手中的香火鮮花。念唱著心中的經文祭詞。
華麗得猶如神明附身。信眾紛紛如醉其中。
祭祀散去。不少孩童跑出來玩耍。
詭異的是。他們的風箏不是黑色就是白色。
紛亂而忠誠。斑斕而灰暗。
極度惡劣的客觀存在卻有著極端樂觀的主觀感知。
終見得。殊途同歸。
何以所謂。不可思議。
可能。或許。大概。就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