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紅雷第一次被通知去試戲，是在《永不瞑目》劇組。
這部劇由趙寶剛導演。到了片場，孫紅雷還沒和趙導說到話，就被拒之門外。拒絕的原因是，「長得太善良」。
你沒看錯，還沒出道的孫紅雷，確實看不出那股狠勁兒，而「建軍」是個壞人角色，劇組或許更希望找一個瞅起來就有點壞的人來演。
孫紅雷被氣壞了，走到導演的位置，對他說：「你不用我，會後悔一輩子的。」趙寶剛一愣，打量了他一會兒，叫化妝師給他化妝。
第二天，孫紅雷還是被拒絕了。
孫紅雷的軸勁瞬間「上頭」，再次和導演爭取試戲。結果，一場打架的戲份，讓趙導眼前一亮。
「他跟陸毅兩個人打，看他青筋暴露，掐，這個孩子怎麼這麼真。他只有那一場是爆發點，當時給我驚了，一下子對他刮目相看。」
1998年，孫紅雷出演了《永不瞑目》劇組，儘管戲份不多，但好歹出了道，也讓導演和觀眾見識了一個不一樣的「打手」。
1.
兩年後，到了新世紀，孫紅雷參演《像霧像雨又像風》，扮演一個名叫阿萊的打手，是黑幫大哥杜雲鶴的「義子」。
這部電視劇星光璀璨，包括周迅、陸毅、陳坤等。媒體形容，「孫紅雷是最不起眼的一個」。
即便如此，孫紅雷還是打出了名堂，此後，他的星途走得更為順暢。
和拍《永不瞑目》磨磨蹭蹭不同，拍電視劇《徵服》，劇組剛成立，導演高群書就想到讓孫紅雷扮演一號反派劉華強。
看了劇本，孫紅雷對高群書說，「劉華強這個人物是我一直等待的角色。」
參演電視劇《徵服》，最顯著的變化是，孫紅雷再也不是別人的打手，他扮演黑幫老大劉華強，自己就是「大哥」。
在劇中，劉華強是一個殘忍狂妄但對女人用情很深的大哥。他壞得很明顯，好的一面也彰顯無遺，孫紅雷把他給演活了。
有觀眾看完《徵服》說，「這個不太冷的殺手更像是一個真實的人」。
之所以擊中不少觀眾的內心，是因為孫紅雷拍攝前早已把角色琢磨透徹。其中，黑幫大哥的心理和行為特徵是他著重「打磨」的地方。
孫紅雷對媒體透露：「比如演黑老大一類角色，他們都比較跋扈狂妄，我就刻意大幅地搖擺著身子走路，在肢體語言上也運用得比較誇張。」
「而這類人對手下、對女人都有一種佔有欲、統治欲，希望自己什麼都『罩得住』，表現出濃厚的『江湖義氣』，而對自己的敵人則極為殘忍。」
拍攝《徵服》，孫紅雷把這一思考發揮到了實處，劉華強的兇狠、霸氣、柔情都被刻畫得入木三分。
比如和宋老虎談判，孫紅雷一句話「鎮場」。他彪悍喊話：「我劉華強是什麼人就不用介紹了，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
而最後一場圍捕戲，看過的人應該會印象深刻。別的不說，孫紅雷的演出，把燈光師都「感動得潸然淚下」。
在北京電視臺等地開播後，《徵服》迅速吸引了大批觀眾的眼球，在南京、濟南、哈爾濱等地播出時，收視率超過《射鵰英雄傳》。這樣一來，劉華強成為街談巷議的熱門話題。
媒體評論說，「扮壞人『徵服』觀眾，孫紅雷創下事業頂峰」。
確實如此，較長一段時間裡，劉華強成了「大哥」的代名詞，也成為孫紅雷知名度最高的角色之一。
2.
出演孫紅雷的「女友」，女星劉威葳也隨之走紅，但和孫紅雷備受肯定不一樣，她常在半夜接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電話。
有人打來電話，對劉威葳說：「你不是喜歡跟黑幫老大在一起嗎？我就是老大，你願意和我一起混嗎？」
也有神秘人士聯繫劉威葳，稱自己是警察。「我太喜歡你了，我會每天都在你的身邊保護你的……」
觀眾太入戲，讓劉威葳不勝其擾。即便如此，對於搭檔孫紅雷，劉威葳直言他「是不可替代的」。
「我覺得孫紅雷最突出的特點是他的力量感，他是一個很聰明的人，特別善於捕捉事物的本質，能夠把握機會。」
和孫紅雷合作數次，劉威葳這個評價，還是很到位的。
所謂的「力量感」，具體反映在角色上，便是「心狠手辣、重情重義、為愛犧牲」。
不過，這一感覺，因為孫紅雷不斷嘗試新的角色而慢慢消解，吉光片羽只在剎那閃耀，比如《潛伏》裡的餘則成，隱忍負重，但也有發狠的時候。
這其實是一種可喜的變化，孫紅雷在不斷拓寬自己的戲路，演技得到淬鍊。正如導演寧浩所言，「說實話，孫紅雷之前演的屬於匪氣較重的硬漢」。
於是，寧浩邀請孫紅雷出演自己監製的影片《邊境風雲》。孫紅雷看了劇本，稱自己「遇到了優秀的犯罪題材劇本」。
孫紅雷重返江湖，媒體稱之為「大哥歸來」。
在《邊境風雲》裡，孫紅雷扮演一個黑幫毒梟。為了預熱，製片方特意剪輯了一段視頻，回顧了孫紅雷當大哥的「畫面」，包括用啤酒瓶砸腦門、槍口指人、怒目圓睜揮刀砍人、詭笑點菸等。
然而，寧浩說，《邊境風雲》裡這個「大哥」，是最為特別的那個，「我將他在這部電影裡定義為優雅的硬漢」。
一個殺手的優雅，如何體現？有一個細節，孫紅雷對乾爹的親兒子大起殺心，用一塊毛巾纏住手槍，徑直走到臥室，除掉了熟睡的老大。
只是，這樣的鏡頭被認為是在模仿「教父」。
有影評寫道：「在《教父II》中，年輕的維克多柯裡昂就是用幾乎同樣的方法殺死了不可一世的黑幫頭目，確定了自己在義大利裔聚居區的黑幫地位，從此開始自己的事業。」
除了激烈殺伐，當「大哥」，自然少不了女人戲。片中，孫紅雷劫持女孩小安為人質，不忍殺之，撫養長大後，兩個人卻相戀了。
成年的小安由王珞丹扮演。「我是一不小心被他劫持，然後一不小心愛上他。」
「大哥」外冷內熱，他殘存的一絲溫柔，正是個人世界坍塌的導火索。
3.
2020年1月，在熱播劇《新世界》裡，孫紅雷再次扮演大哥。
這個「大哥」，名叫「金海」，是個監獄長。拍攝這個角色時，孫紅雷沉著內斂，眼神犀利，表情嚴肅，不用說話，舉手投足自有一股強大的氣場。
接受採訪，孫紅雷做了一番「自我總結」。
他說：「以前我總演一些比較冷、硬、酷、帥的角色，我們這一代演員受美國60、70年代《教父》電影的影響特別強烈，很多人都沒走出來，無論表演還是生活，總不苟言笑。」
在孫紅雷看來，如今演金海，他接地氣了。
「以前可能一味冷硬酷，沒有生活感，只能演表皮；現在不一樣，我坐下來跟獄警、犯人聊天，打犯人、審訊他們的時候，我跟上司說話的時候，那感覺完全不一樣了，不會脫離最基本的邏輯，每一句臺詞都是有煙火氣的。」
他調侃說，自己演金海，「刷牙、洗臉、上廁所都有氣質」，大家可以從小細節裡看這個大哥怎麼變。
孫紅雷沉醉在這個角色裡，媒體稱，《新世界》殺青當天，他哭了兩次，「眼睛都哭腫了」。
沒別的原因，就是演得「很過癮」。「但還不夠過癮，演完了，還想繼續演下去。」
這些「變化」和沉醉，觀眾都能通過孫紅雷的表演感受到。在《新世界》已播出的劇集裡，他的戲份最吸引眼球，小細節也很有戲。
用孫紅雷的話說，「這次的大哥，搞表演專業的人看了可能會有一些感覺。」
更廣大的觀眾並不是「搞表演專業的人」，但這不妨礙他們喜歡孫紅雷的表演，不妨礙看了之後一樣有感覺。
顯而易見，即使都是演大哥，孫紅雷也「進化」到了新的階段。這似乎是他演藝生涯的必經之路，也是導演和劇本對他的要求。
那個血性的、霸氣的甚至粗糙的「大哥」劉華強，一去不復返。
問題是，你會懷念演劉華強的那個孫紅雷嗎？
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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