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許多人都羨慕美國人民喝涼水,並且是擰開水龍頭就喝,不用燒開水,證明水好。
差不多是十年之前吧,美國加州的人就感覺到他們喝的自來水有哪裡不對勁。哪不對勁了?因為查出來這水有毒!
加州是個比較特殊的地方,經濟發達,但是這裡有許多地區乾旱缺水,它的水需要從很遠的三角洲地區處理後調過來。這些處理過的水裡有一樣東西除不掉,那就是溴化物。
溴化物本身並沒有什麼問題,它是一種完全安全的礦物質,在鹽水中很常見,由於它的分子很小,很難從水中去除。但是自來水廠對水消毒的時候需要加氯,這氯加到水裡充當催化劑,再經太陽一曬,就會生成一種致癌的物質溴酸鹽。一聽說自己多年以來喝的都是有毒的水,加州人不樂意了,議會商議後出了一條法規,要自來水廠把致癌的溴酸鹽除掉,實在不行就給所有的水庫都加上蓋子,不許曬太陽。
前邊說了,水庫水裡的溴化物很難除掉,為了殺菌這氯還是得加,唯一的辦法就是把所有水庫都拿東西給蓋上。
加州的應對之策
自來水廠的水庫面積很大,它其實就是些湖,面積達185萬平方米,要想把它完全蓋住無論從金錢還是技術角度都是不小的挑戰,直到有一個生物學家布萊恩·懷特(Brian White)想到了「bird balls」這種東西。bird ball不是給鳥玩的球而是防鳥的球,它原本是用在機場附近的水池裡,用來蓋住水的。
我們知道機場需要常備一些水,用於滅火。這些水平時蓄在一個巨大的露天池塘裡,許多鳥兒會飛過來喝水,順帶就在附近安家。但機場不歡迎鳥兒們,它們在機場附近飛來飛去容易撞上飛機造成空難,所以機場就會將一些空心的塑料球扔進池塘裡,塑料球密集地遮蓋住水面,鳥兒喝不到水自然也就不會再來了。這種塑料球被稱為鳥球。
洛杉磯水電局找公司專門定製了這種塑料球,再叫鳥球顯然不合適,於是起了個新名字叫「Shade balls」也就是陰影球。
陰影球大約10釐米直徑,由聚乙烯塑料製成,由於添加了大量碳黑,所以通體呈黑色。球是空心的裡邊灌了一些飲用水,這樣它既能漂浮在水面上,大風又吹不走它。只要將湖面全部密集地覆蓋上陰影球,就相當於給水庫加了個蓋子,看起來是很完美的計劃。
陰影球的用處
你可能會想這陰影球為什麼要做成黑色,白色的反光性比黑色的好呀!這是個好問題。
我們知道加州人之所以往水庫裡倒球,他就是要阻擋陽光照射到湖水,而所有的顏色中只有黑色是大部分光線無法穿透的。你拿顆白色的塑料球對著陽光能看見它被照亮,說明白球漏光,但黑球就不會。再一個就是黑球儘管會在陽光下吸熱,但它下邊的水受熱後不會下沉,並且到了晚上黑球散熱也更快。
由於陰影球遮擋了陽光,也使得湖水的蒸發減少了80~90%,一年可以節省很多水,這對於乾旱缺水的加州來說很重要,它絕大部分水是從很遠的地方抽來的,之前水庫每年蒸發量達到2米多,這算下來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另一個附帶的效果就是水庫裡的藻類由於缺少陽光,生長受到了抑制,因為這主要是生活用水,美國人不養魚,也不需要水草,所以他們無所謂生態的問題。
反對的聲音
就像一枚硬幣的兩面一樣,任何事物都有其兩面性,自從加州水廠開始往水庫裡扔塑料球的那一天起,反對的聲音就從來沒斷過。
有人做過計算,認為這些球的投資並不能因節水而節省多少錢,因為當局說陰影球每年可以節省110萬噸的水,看起來很多。但110萬噸水只值200萬美元,9600萬顆球的成本則是3450萬美元,即使不算維護費用也需要17年才能回本,何況這些球的實際壽命只有10年,到期不換安全風險加大。
一些人認為這些塑料球看起來節約了水,實際上在生產這些球的過程中就已經消耗了大量的水。就拿艾芬豪水庫中的9600萬顆塑料球來說,這些聚乙烯塑料是由石油生產的,製造這些球的過程中需要消耗至少290萬噸的水,也就是說拋開金錢成本不算,單從消耗水的角度它就需要兩年半才能「回本」。難怪洛杉磯周刊直言不諱地稱其為「非常愚蠢的節水方式」。
同時,還有人指出聚乙烯塑料並非始終安全,因為總量龐大並且這些球在水裡要泡十年時間,如此長時間的陽光照射、浸泡與碰撞摩擦會加速塑料的老化,它會向水中釋放塑料微粒,更嚴重時還會釋放幹擾動物和人類激素系統的內分泌幹擾化學物質(Yang 2011)和內分泌幹擾物如雙酚A(BPA)等等。
洛杉磯在不斷地撈球
這幾年來,洛杉磯水務部門先是大張旗鼓地往水庫裡扔球,接著又每年從水庫裡撈起940萬個遮陽球,媒體說四個大水庫至今已經清空了三個,現在只剩一個水庫裡有球了。
為了遵守湖水不能曬太陽的規定,他們一方面計劃修建地下儲水設施,同時想辦法用遮陽篷來代替陰影球,這意味著之前的嘗試失敗,還需要追加更多的投資。
我們應該學習洛杉磯嗎?
首先需要看到加州水資源的特殊性,它是因為水中含有過量並且無法去除的溴酸鹽才不得不遵照法規給水庫「加蓋子」,我們沒有聽說美國的其它地方也把許多黑塑料球丟進水庫裡用來節水。
無論從節水還是省錢的角度,往水庫裡傾倒幾千萬個塑料球都不是一筆划算的投資。其實在我們的許多地方,都有利用開闊水面建設太陽能電站的例子,這一方面可以大幅度減少水的蒸發,可以發電,還能讓鳥兒們有棲息和喝水的地方。儘管建水上發電站並不完美,但至少比起將幾千萬顆黑塑料球扔進湖裡還是好許多。
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