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魔法少女小圓》初開播,三集以前,播放量寥寥無幾;自象徵愛與正義的魔法少女死亡後,播放量直線上升,除了「三集定律」的概念被投影其中,《魔法少女小圓》幼齒的畫風與殘酷的劇情也形成了鮮明反差,這似乎造就了一種跑錯片場幽默感。這是面向曾經看魔法少女或美少女戰士等美好童話長大孩子的成人動畫片,熟悉的童話背景,反烏託邦的套路,沒有一黑到底,殘酷中仍然滲透的人性光輝;這無疑獲得了觀眾的青睞。
依據以上元素,遍觀業內動畫,其實就有一部與《魔法少女小圓》略顯相似的寶藏動漫,幼齒的畫風,孩童主角(終於不是萬年日本高中生了),魔幻與神秘結合,致鬱中又帶著治癒的溫柔,以及片中都有現實中無法代入的鬼畜三觀;這部動畫就是奇幻冷門神作《來自深淵》。除了細微設定與《魔圓》的幾分相似,這部由土筆章人同名漫畫改編的《來自深淵》也具備獨一無二的風格,神秘的淵底,畸形的生物,獵奇稀有的遺物,詭異的規則與詛咒,游離生死邊緣的疲勞與痛苦,其在深淵譜寫了一出黑暗血腥迷霧重重的兒童冒險譚,足矣讓觀者驚嘆,究竟是如何「變態」的鬼才作者,才能遞進出恍若深淵層層疊疊巖壁般的奇妙晦暗故事。
下面,讓我們走進深淵。
阿比斯深淵是《來自深淵》世界中唯一的神秘,圍繞深淵而存的人們不信鬼神,只敬畏阿比斯。深淵中有數不清的珍稀遺物與怪奇生物,令人眼花繚亂,但讓人們無法全然參透深淵的原因則是「阿比斯的詛咒」。從阿比斯深淵向上移動,會對人體造成負面傷害。潛入越深,發現遺物的機率遞增同時,詛咒也會遞增,從簡單的頭昏腦脹,到產生幻覺,七竅流血,死亡等。因此大多探窟者幾乎是將一生獻給阿比斯,但即便跨越千百年有那麼多前赴後繼的探尋者,深淵之底依然是遙不可及。
《來自深淵》的主角是來自孤兒院的12歲女孩莉可,她生活在圍繞神秘洞窟阿比斯形成的環形小鎮,母親是傳說中的白笛探窟者殲滅卿萊莎。許因此,稚嫩的莉可早早便想成為母親那樣的人,一方面受人敬仰另一方面是渴望與記憶中早已模糊的面孔團聚,同時她也對探索深淵秘密抱有無盡冀望。
就這樣,莉可一邊在深淵的上層進行孤兒院固定的「探寶」作業,一邊在腦中迴旋著各類奇思妙想。一次意外,她遇見了「奈落至寶」——機械少年雷古,他形似人類,卻擁有強大能力,為了喚醒昏迷的少年,莉可實施了非常多不可描述的拷問手段。許是過於喚醒方式暴力,或者是從深淵上升空間的後遺症,雷古失憶了。
還未等莉可探索完雷古的秘密,母親萊莎的包裹從深淵最底也就是奈落之底送上來,伴隨送上的白笛與紙條宣告了現實意義的死亡。可莉可並不相信,因為萊莎的給予紙條說:「在奈落之底等你。」失憶為了探索身世秘密的雷古與肩負完成「媽媽去哪了」任務的莉可決定結伴前往深淵之底,隨著黃昏墜落,他們向深淵去,故事也正式拉開帷幕。但等待兩人的並非的幸福的旅程,而是無盡災禍,就連他們前往深淵的理由似乎也是來自「阿比斯神諭」的謊言:阿比斯所給予的一切,都會由阿比斯收回。
工整的故事,層層漸入的設計,無拘無束的冒險,對奇遇的未知,比起漫畫,《來自深淵》似乎更像一個冒險遊戲。而原作者土筆章人也確實是從遊戲方面的專業工作者轉職成為的漫畫家,《來自深淵》故事的構想起源則是一本立體繪本,僅僅是一瞬「與探索洞穴作為舞臺的故事組合起來說不定很有趣」相關想法,他便高中時代好友兼現任助手一拍即合,嘗試性的繪製出了最初的《來自深淵》。雖然是以探索洞穴作為舞臺,但訪談中土筆章人也談及:故事舞臺並不拘泥於「深淵」。比起讓故事裡的世界不斷擴大,不如事無巨細的去刻畫細節,這樣故事才不會變得浮躁與單薄。
《來自深淵》最大的特殊性是構造了一種不屬現代的壓抑氣息,如果說《來自新世界》是未來,《來自深淵》就是過去某個平行時空的日常;壓抑並不僅僅源於深淵中,深淵外的人們似乎也遭受到了「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的因果詛咒影響,深淵外的環境從現代角度看來也是扭曲的,孤兒院懲罰兒童的方式是「裸吊」,莉可的房間就是原刑訊室,以及在明知深淵詛咒的情況下派遣兒童進行探寶作業,對危險工作探窟者的宣傳美化,鼓勵孩子們成為與其一樣的人等,給予他們的是更成人化的教育;這些細思極恐在作品日常化的處理後變得稀鬆平常,「人道」一詞變得薄弱,恍若現代的我們聽聞有關遙遠中世紀的獵奇傳說,吸血鬼女伯爵,藍鬍子之類的,但也正因此主角莉可才能成長為一個無所畏懼、積極冒進、同時熱愛深淵的孩子。在故事中這種深淵外的壓抑氛圍並沒能得以緩解,反而在深淵內愈演愈烈,營造沉重的現實感與生死之隔。這也是這部邪典動漫的區別於一般「黑深殘」的特殊之處。
但《來自深淵》壓抑的同時,也從不吝嗇對愛,友情,親情的描述,這部邪典動漫給予觀眾的不僅僅是致鬱和壓抑;透過冰冷惡劣的環境,重重詛咒,聆聽沉默、哀怨和自詡,你仍能窺見作者對角色懷抱的愛與希望,溫馨也好,扭曲也罷,作者土筆章人如同深淵般考量著他們間的情愫,莉可對母親萊莎的憧憬,因為愛想殺死因深淵詛咒變成奇怪生物友人的娜娜奇,思念摯友萊莎的不動卿奧森,以非人道方式將深愛自己的孩子製作成工具的黎明卿波多爾多,為父親付諸一切最終化作象徵「愛的精神執念」之生命迴響之石的普魯修卡;每個角色都有血有肉,所以觀看《來自深淵》時,即便你對其殘酷背景心知肚明,卻依然能為角色之間的羈絆動容,加上明亮色調,從而認為這是一部「治癒」向的作品。
而對於深淵抱有強烈好奇探求欲的女主角莉可,訪談中土筆章人如是說:生命在黑暗中才能綻放耀眼的光芒。無論是多麼微弱的光輝也能在深邃的黑暗中變得醒目吧。莉可在地面上生活的時候就是個製造麻煩的冒失鬼,還好在探掘的過程中發揮出了自己的本領。這孩子應該說是個阿比斯宅還是阿比斯痴呢。能夠實現前人無法踏足的夢想,大概就是她此生最大的快樂吧。這即是作者的態度,也是莉可自己的態度,對應了後續中毒後想保留手臂繼續探險特意請求雷古折斷腕關節的情節。鑑於奈落之底上升必死的設定,訪談中也提及了這場冒險的實質其實是莉可充滿期待與興奮地去自殺,這似乎只是個簡單到愚昧的夢想,但也比沒有選擇去探險而在地面上過著平淡的生活,帶著「如果去了該多好啊……」這樣的遺憾就死去要好得多。
《來自深淵》的故事背景是非常宏大深奧的,你能感覺到作者對深淵內部刻畫的用心,對細枝末節補充不斷,藉由莉可雷古一步步帶領觀眾探索未知,探索人性與深淵的陰暗面。就目前而言TV+劇場版都非常出色,如果後續再深入到一些特殊的角度,或者像《來自新世界》或《進擊的巨人》有一定程度上的立場反轉相信效果更佳。對作品並不了解的小夥伴可以嘗試觀看這份佳作,如果是爛熟於心的小夥伴就一起期待不知道有沒有的第二季與漫畫後續的精彩展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