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新金融觀察 作者：郝一萍
因《非你莫屬》而被大家熟知的優勝教育及其創始人陳昊近年來負面纏身，員工欠薪、會員退費等問題在全國各地陸續爆出，天津市場也沒能倖免。近日，有消息稱，陳昊在天津成立了新的教育品牌，並被質疑是為了「甩鍋」。然而，優勝教育留下的一地雞毛還擺在那裡，許多問題依然亟待解決：拖欠的工資何時發？家長申請的退費如何解決？機構將如何保證教學質量？
換皮？
新金融記者調查了解到，拖欠員工工資、會員退費遇阻等負面消息爆出以來，優勝教育創始人陳昊相繼註冊了天津牛師來了教育科技有限公司、天津海思科技有限公司、泰州優勝牛師來了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天津優問信息技術有限公司等多家公司。
近日，優勝教育天津校區的離職員工小婉(化名)向新金融記者反映：「他(陳昊)現在在天津新註冊了一個單位，就是牛師來了，新的單位在正常上課、發工資，我們的(工資)就都沒了，有些以前的同事去那裡工作了，可能是為了拿回工資。」
新金融記者從網上了解到，今年3月份，牛師來了開始在天津招聘，職位包括線上運營實習生、學科教師實習生、銷售、法務等。招聘時在企業簡介一欄中註明，牛師來了為優勝教育旗下分公司。
牛師來了官網已經上線，但首頁顯示的全國熱線電話卻是空號，其公司名稱顯示為「北京牛師來了科技有限公司」，但在全國企業信用查詢系統上面並未查到該公司的信息，搜索結果符合條件的企業只有「天津牛師來了教育科技有限公司北京分公司」，該公司於今年1月份註冊，最終受益人為陳昊。
「自從陳昊註冊了牛師來了之後，我們工資發得就不那麼利索了。」在優勝教育擔任教師的向陽(化名)表示，他所在的校區自今年2月份開始出現拖欠工資的情況。「每個月都有拖欠，目前已經欠了超過三個月的工資了。」
據多位離職員工介紹，優勝教育在天津有約40家校區，但目前大部分校區已經停業，包括金獅橋、白堤路、圖書大廈、大港等多個校區。「所剩無幾，要麼關閉，要麼獨立。」而其他校區儘管還在營業，但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欠薪問題。
「牛師來了是優勝教育的『換皮』，他們打算把還能繼續的校區和賣不掉的校區換成新的品牌。」一位知情人士如是說。
為了核實目前優勝教育在天津的經營現狀、員工欠薪、會員退費遇阻以及新公司情況等問題，新金融記者分别致電優勝教育的一位邱姓區域經理以及全國客服電話，但前者關機，後者無人接聽。隨後，新金融記者向其媒體郵箱發送了採訪提綱，截至發稿尚未得到回覆。
爆雷
隨著優勝教育在國內多地相繼爆雷，天津市場終究沒能倖免。
小婉在2019年1月入職優勝教育金獅橋校區時，就遇到了公司拖欠工資的情況。「當時告訴我們公司要上市，所以經常兩三個月不發工資，但至少會補齊。」
不成想，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年，而在今年疫情暴發以後，按時拿到工資變得更加困難。「今年疫情發生之後，工資每月只有幾百甚至幾十塊錢，公司承諾疫情結束就會補全。」
然而這一拖就到了8月份。「我們校區的老師有20多人，當時公司欠了我們5、6、7月這三個月的工資，我們又不能離職，因為離職要籤協議，承認單位不欠工資，否則就不讓離職，所以我們就一直熬著。」
受生活所迫，小婉還是選擇了妥協。「我最後籤了離職協議，在我不停地要工資以及勞動仲裁相關人員的問話下，公司這才把5月份的工資發了。」
小婉的遭遇不是個例。優勝教育天津校區的部分離職員工因欠薪而成立了一個討薪群，截至發稿已超過360人，而且人數還在不停增加。
多個校區的離職員工分別向新金融記者介紹了其校區自發統計的欠款情況：南樓校區員工欠薪約81萬元、梅江校區約30萬元、五一陽光校區64.5萬元、世紀城約40萬元、廣開校區自3月開始欠薪、愛琴海校區自7月開始欠薪……
一名金獅橋校區的離職員工向新金融記者發來了近幾個月的工資入帳記錄，有260.64元、111.60元，最少的一筆甚至只有18.4元。
對於拖欠的工資，優勝教育曾提出分10期進行補發，並於2021年6月30日支付完畢。但這一方式遭到了員工的拒絕。「就是為了拖延時間，一年之後，誰知道公司還在不在。」
與員工有著相似處境的還有會員家長。
楊女士在2019年10月15日為孩子在天津優勝金獅橋校區籤訂了《個性化輔導課程註冊合同》，並交付了39118元預付款，共計216課時。合同約定，此筆款項除了500元的服務管理費之外，其餘均放入優勝的儲值帳戶內，用於優先購買優勝教育產品。針對合同中的「退款制度」，老師當時解釋說：「什麼時候有任何不滿意都可以申請退款。」
突如其來的疫情中斷了學習的進程，然而複課之後，老師們的反常引起了楊女士的警惕。「2020年8月，優勝在複課後的表現有點奇怪，語文、數學、英語老師先後辭職，新換的老師也經常請假，終於在第四次換班主任之後，我實在忍無可忍，提出退費。」
根據消課情況來看，除了500元管理費以外，楊女士按規定可退款23293.5元。對此，校區負責人表示，退費可以，但要分10期，此舉遭到了楊女士的拒絕。「我看到有人之前籤了分期，優勝只退了一兩期就沒消息了。之後又有老師讓我們籤分30期退費的協議，就算按期還也得兩年半。」楊女士對新金融記者說。
「沒有進展，一直在拖。」一個多月過去了，楊女士至今也沒能要回退款。「9月12日校區說會有總部的負責人來和我們談，結果沒人露面。他們當天登記了所有人的信息和要求，承諾5天內給我們打電話核實情況，我們也沒接到電話；後來又說向總部申請，儘快給解決方案，到現在也沒消息。」
經家長和員工確認，目前金獅橋校區要求退費人數約200人，涉及金額達到400萬元。此外，紅橋校區退費會員130餘人，涉及款項超過180萬元；北辰校區150人，涉及金額300餘萬元；海光寺校區和白堤路校區退費會員180人左右；南樓校區涉及金額350萬元左右……
有知情人士向記者表示：「優勝在天津平均一家校區有100多位家長退費。全天津近40家校區，除了脫離優勝獨立的以外，起碼有近30家出了問題。這只是退費方面，還沒有涵蓋員工工資。」
維權
對於員工和家長來說，比追債更難的是無處追債。
9月25日，金獅橋校區聚滿了前來退費的家長和追討薪資的老師，當天房東上門收房，屋內清空，再無優勝教育的痕跡。此前，白堤路校區由於投資人撤資也已人去樓空。
一名大港校區離職員工對新金融記者表示，該校區自寒假起，一直未營業。「沒人負責也沒人管，我們大港校區的老師們想找人要錢都沒地兒要。」
而尚在營業校區的在職員工同樣遭遇著討薪無門。「公司還欠我6月部分工資以及7、8、9月的工資。在此期間，工資績效一改再改，甚至曾提出月消課不滿48小時不給繳納社保等不合理要求。如今負責人的微信電話都聯繫不上，我就想知道什麼時候能要回我的工資。」向陽表示，「我所在的校區，每到六日上課時就一大群家長上門要求退費，校長、主管、教務經理每到周末就不見人，學生也無心上課。」
據了解，優勝教育的經營模式分為直營和加盟。此前，該公司在其他城市被曝光時，陳昊表示：「涉事門店是加盟商，而非直營店。」事實上，上述已經關停的金獅橋校區以及欠薪的海光寺校區和廣開校區等均為直營店。
值得一提的是，陳昊在回應時曾提到：「從法律上，總部與加盟商財務獨立。」從這一點來說，確實給員工討薪和家長退費造成了很大的難題。
「我拿到的合同及收據上蓋的章是北京宏志勝文教育諮詢有限公司(簡稱為宏志勝文)，當時籤合同的老師解釋說，這是他們的上級公司，合同、收據、發票都是這個公司負責出具，通過POS機刷卡的錢也是到這個公司，只有刷卡小票上的商戶名稱顯示的是『天津優勝金獅橋校區』，校區的營業執照註明公司為天津優通勝遠教育培訓學校有限公司。」彼時，楊女士還不知道，這將為後來的維權帶來多大的阻礙。
「要求退費後，我上網去查了宏志勝文。這一查，查了我一身冷汗。」
企查查資料顯示，優勝教育品牌屬於北京優勝輝煌教育科技有限公司(簡稱為優勝輝煌)，公司法人為陳昊，而從股權信息來看，宏志勝文、優勝輝煌、宏志勝文三家公司並無從屬關係。
值得注意的是，宏志勝文存在16項風險提示，包括今年5月至9月期間7次被起訴，其中5月和8月兩次與北京優勝教育科技有限公司一同因「借款合同糾紛」和「合同糾紛」而被告上法庭。該公司另有一條行政處罰，原因是在小學門口擅自組織散發優勝教育的宣傳品。
「和我籤合同、過帳的是宏志勝文，而現在出來和我解決問題的是優通勝遠，但是這兩個公司互無關係，並且和優勝也沒有關係。那麼，作為兩個獨立的公司，這個公司替那個公司作出的承諾怎麼能算數呢？」事情發展到這裡似乎邁進了死胡同，「如果走法律程序，我要去告誰？」楊女士不禁產生疑問。
直營校區尚且如此，加盟校區為獨立運營，且有相應的銀業執照和法人，如此一來這些校區的家長和離職員工更是無處申訴。
困境
資料顯示，優勝教育有1200餘家直營校區分布於全國400多個城市，並曾計劃在未來一到兩年內開設2000家學習中心，每年新開業校區量保持30%—50%的增速成為一對一個性化教育全國連鎖機構第一品牌。
然而隨著資金鍊斷裂，昔日的壯志豪情如今早已隨風而去，甚至為了擺脫困境，今年5月，優勝教育母公司優勝騰飛還傳出被收購的消息。
5月25日，*ST金洲公告稱，擬以不超過5億元自有現金，收購北京優勝騰飛信息技術有限公司(簡稱為優勝騰飛)100%股權。資料顯示，優勝騰飛成立於2011年6月29日，法人陳昊，北京優勝輝煌為其全資子公司。
公告顯示，若完成本次交易，優勝騰飛股東承諾，標的公司在2020年至2024年實現淨利潤分別為2000萬元、7000萬元、1億元、1.4億元、1.7億元。而優勝騰飛2017年至2019年的稅後淨利潤分別為3864.12萬元、5919.92萬元、5339.52萬元，增速已由正轉負。
交易公布後引起了深交所的注意。深交所下發關注函，要求公司就業績承諾實現、交易的商業合理性、支付方式合理性等方面進行解釋。
據悉，*ST金洲主要從事珠寶生意，公司近三年間出現大幅虧損。在公布收購消息前，股票收盤價格已連續8個交易日低於1元。根據《深圳證券交易所股票上市規則》規定，公司股票可能將被終止上市。
昔日，與優勝教育一樣滿懷憧憬的教育機構數不勝數，然而經歷了大浪淘沙，能走到今天的卻少之又少。
近年來，韋博英語、噠噠英語、迪士尼英語、巧虎等多個知名教育連鎖機構相繼爆雷。疫情的出現更是加速了教育產業的出清。
據中國民辦教育協會發布的《疫情期間培訓教育行業狀況的調研報告》顯示，調查的1459家教育機構中，29%的機構可能倒閉；36.6%的機構經營暫時停頓；25.4%的機構經營出現部分困難處於勉強維持狀態。報告還顯示，79%的機構帳上資金僅能維持三個月以內。
另有數據顯示，從2020年2月1日至6月16日，全國線下培訓機構註銷企業數量為18885家，相當於平均每天近百家線下教培機構註銷。
教育機構的出清不應由消費者買單，而家長在購買課程時也須警惕風險。
(責任編輯：王擎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