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故事的主題是
「專業和科學」
1
球員高雷雷退役了。今早,他在微博發布長文,宣布:「今天我可以欣然離開我愛的足球了,用最體面的謝幕,致敬這項我最愛的事業。」
從高雷雷的退役總結來看,他是一位非典型中國球員。17歲徵戰甲A,後來前往澳大利亞聯賽、芬超聯賽、美國聯賽踢球,退役五年後又選擇復出,在40歲的時候登上了La Liga的賽場。他在微博給自己安上的title中有「2007歐洲聯盟杯球員、中國足球自由轉會第一人」等稱號。
高雷雷在中國足壇不算個名人,但算個狠人。球迷們關於他的印象,除了公益球場,大概就是他對於中國足球的種種見解。前段時間,高雷雷曾在微博形容「中國足球一直保持著一種自嗨的狀態,久而久之就看不清真相了。」足協主席陳戌源鼓勵球員留洋的時候,他也給出了反嘲:顯然陳主席不太了解行情,咱們的能力頂多就是西丙水平。
去年,荷蘭教練希丁克從國奧下課,高雷雷寫了一篇小作文談了談專業的話題,「踢球的不一定能當教練,教練也不一定能管理足協!專業人幹專業事,可壓根兒我們就沒有專業人士!領導不懂,找一幫搞其它項目的來搞足球,如今又找了退役球員或教練來搞足協工作,名義上好像專業人幹了專業事,其實一樣不知道足球怎麼提高水平!」
他還舉了在西班牙時遇到的例子來驗證自己所說的專業,「我之前西班牙的俱樂部老闆曾是職業球員、律師、體育管理碩士、足球管理碩士、經濟學碩士、某大學講師。」
2
專業是現代體育的一種要求,但專業不是職業,專業首先是科學精神。這種科學不僅僅是各種先進技術,也包括運作和管理機制。
中國足球顯然談不上專業,歷任足協掌門人中,有搞排球的,有搞桌球的,有搞港務的,就是沒有搞足球的。高洪波曾是一名球員,但專業的含義不只是踢過球,對於足協機構的運作和管理,或許就不專業了。
相比之下,日本現任足協主席田島幸三顯得更加專業。他曾在筑波大學學習運動科學,留學德國期間獲得了FIFA認可的教練資格,回國後,還擔任過筑波大學的老師,後來進入日本足協工作。2016年上任足協主席之前,他已經在日本足協工作了23年,歷任日本足協技術委員會副主席、主席,足協理事、秘書長、副主席等職務,幾乎陪著日本足球走過了職業化的每一步。
任職足協主席這四年,他還創建了自己的專欄《足球究竟能連接什麼?》,不定期更新到足協官網,內容有日本國家隊2018年世界盃前後的反思,也有草根足球、女足人權、足球社會意義的思考,還有關於日本足球史的科普以及足球公益行等活動紀錄。
和田島幸三相同,郎平也是一位專業的技術官僚,這種專業部分來自她打球時的經驗,更多來自她對現代科學的認可。1987年退役後,她去美國新墨西哥大學體育管理專業讀研,學習運動科學和運動心理學。回國執教恆大時,她學以致用,請來了土耳其的技術統計人員。接手國家隊後,郎平又引進了義大利的技術分析軟體,組建了包括醫療保障團隊、康復師在內的教練組。她還從美國請來了體能師,並充分放權,讓體能師為每一位隊員制定了個性化的訓練計劃。
毋庸置疑,科學已經貫穿了郎平的整個執教生涯。同樣不可否認,現代體育已經成為科學的體育。
3
現代社會首先是一個科學社會,但遺憾的是,不惟足球,我們在很多領域都缺乏科學精神。
我們對科學似乎有誤解。王小波曾寫過一篇《生命科學與騙術》的文章,裡面提到,在大多數中國人看來,科學有移山倒海的威力,是某種叫做「科學家」的人發明出來的、我們所不懂的古怪門道。基於這種理解,中國人很容易相信一切古怪門道都是科學,其中就包括了可以呼風喚雨的氣功和讓藥片穿過塑料瓶的特異功能。
當然,這種氣功和特異功能荒誕的太過明顯,現今的人們或可以對其一笑置之。但是,當這種氣功和特異功能穿上了美其名曰的傳統雨衣,人們的理性便對其頓失威力,以至於任其野蠻生長,雷雷、馬保國之流竟能開宗立派、收錢講課,不就來自於「傳統科學」麼。
這些披著專業外衣的假科學看起來十分脆弱,一頓老拳就可以打破,幾個鏡頭便能拆穿。但是,這種荒誕實際上非常頑固,高雷雷「專業」吐槽,中國足球油水不進,拳師「專業」打假,雷雷仍在江湖。
不專業我們才是最專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