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來源:國家地理
辛巴威華人網轉載
美國牙醫沃爾特·帕爾默(Walter Palmer)同時也是一位貪婪的獵手。2015年7月,他射殺了獅子王塞西爾,瞬間引爆了人們的憤怒。牛津大學的生物學家安德魯·洛夫裡奇(Andrew Loveridge)當時對塞西爾的研究已經持續了八年之久,塞西爾之死對他來說就是晴天霹靂。
受到這一變故的刺激,洛夫裡奇把他自己的親身所見寫進了回憶錄中:《銘記獅子王:塞西爾的生與死及非洲名片獅子的明天》(Lion Hearted: The Life and Death of Cecil and the Future of Africa's Iconic Cats)。
生物學家安德魯·洛夫裡奇的新書為塞西爾之死提供了一手資料。洛夫裡奇是一支研究獅子的團隊中的主管研究員,他們駐紮在辛巴威西北部萬基地區,以便更好地了解複雜的獅子族群。洛夫裡奇說,1999年來,在他們帶上項圈研究的雄性動物中,有42隻都成了戰利品狩獵的犧牲品,其中就包括塞西爾。
塞西爾被獵殺事件的原委依然曖昧不明,洛夫裡奇認為,媒體的報導中也不乏事實性錯誤。本文是洛夫裡奇新書的節選,略作刪改。根據事件相關人的採訪和聲明,以及塞西爾死前佩戴的GPS定位項圈發來的位置信息分析,洛夫裡奇還原了當時的情景。
塞西爾是牛津大學科學家的研究對象,被獵殺時他身上還戴著一個裝有衛星定位的項圈。死後他留下了一個有多隻幼獅的獅群。南半球的冬天,空氣裡摻著絲絲涼意。喀拉哈裡沙漠消退了白天的暑熱,夜幕降臨,明澈的天空上撒滿繁星。遠方傳來豺狼的嚎叫,紅頸夜鷹相互問好,他們的尖聲鳴叫像是在哭喊——「上帝拯救我們」——向非洲大荒原上沉默的眾神哀怨地祈求著。除此之外,夜晚一片空寂。
12歲的雄獅塞西爾輕快地走過泥土小路,時不時悠閒地跨著大步。他無聲地前進,只聽得到湯盤大小的腳掌抓過沙地清脆的聲音。煤炭一樣黝黑的鬃毛宣告著他在這片熱帶草原不容置疑的王者地位。只有要在路邊的灌木上留下自己的氣味,他才會稍作停留。近十年來,自從成為佔有這片領土的雄獅,這都是他每晚的例行公事,劃定領域以維持自己的統領地位。用後掌強有力地一刮,他重重地給自己的「氣味籤名」加了一道下劃線。
前方傳來一隻死去大象的氣味,吸引著這隻獅子,經驗告訴他,這又會是一頓免費的午餐。塞西爾常以大象為食,但這具殘骸和以往略有不同,根據這隻大型貓科動物的經驗,他應該避免冒進。他是能嗅出人類的味道的。無論我們覺得自己多麼安靜,儘量避免散發氣味,動物們總能發現蛛絲馬跡。衣服摩擦作響,牙膏和體香劑冗雜著槍枝潤滑油和塑料的味道——在野生動物的感官世界裡,它們變得格格不入,像是飄進煤礦裡的一片雪花。
但他並不害怕人類。幾年來和授權進入國家公園進行攝影旅行的人類共處,他已經習慣了人類的味道。但這一次盯上他的,不再是原來塞西爾熟悉的那些人了。為了把氣味和聲音的影響降到最低,防止它們在這塊空地上飄散,這些人躲在大象屍體的下風處一個架高在樹幹的平臺上。一個美國人蜷伏在高臺上,笑容滿面,露出潔白的牙齒,挽著一把強力的複合弓,箭鞘裡插滿了具有致命殺傷力的利箭。一位壯實的辛巴威嚮導陪在他的旁邊。
大冬天在這個狹窄的藏身地一動不動地坐著,本來是件難捱的苦差事,但這些獵人安慰自己,他們不用等待太久。這隻獅子是狩獵的絕佳目標——靜止不動,吃飽喝足,也習慣了人類的存在。
這隻雄獅嗅了嗅這片空地,象肉的吸引戰勝了他的警惕心,於是塞西爾慢慢靠近這具屍體。他開始啃食了,用剪刀似的尖牙撕爛口感如同乾柴的堅硬大象肉。就這麼過了幾分鐘,大快朵頤的塞西爾絲毫沒有注意獵人手中的箭已經搭在弦上。
塞西爾棲居在辛巴威萬基國家公園。據稱他是被一隻大象殘骸引誘走出國家公園的。直到六天後,我們的項目研究員才發現出問題了。現場助理布倫特·史特伯坎(Brent Stapelkamp)會定時查看安裝在獅子身上的GPS項圈傳來的數據。他發現自從7月4日以來,塞西爾的項圈就再沒有數據更新了。起初他還以為是項圈出故障了,儘管這有點出乎意料,因為項圈是不久才裝上的,電池也是嶄新的。
7月7日,研究員開始聽到有隻獅子在瓜埃保護區(Gwaai Conservancy)被獵殺的傳聞。瓜埃保護區是一片私有的野生動物保護區,毗鄰我們的研究基地,萬基國家公園。
在小小的萬基地區,沒什麼是可以一直保密的。布倫特一直高度關心,反覆提醒萬基國家公園主營(Main Camp)的管理人員,可能發生了一場非法獵殺。
國家公園的資深生態學家回復道,「今年沒有獵獅的合法指標」,並且把這個有違法嫌疑的捕獵行動上報到萬基主營的國家公園野生動物辦公室。
因為找不到在這個地區狩獵獅子的相關文書,而且瓜埃保護區並沒有獵獅指標,野生動物辦公室的高管下令展開調查。萬基國家公園請求我們的項目為調查提供交通協助。我們項目的現場助理安德裡亞·西班達(Andrea Sibanda)定時開車帶著國家公園的管理員進入園區進行調查。
安德裡亞是一位投身動物保護的反偷獵護林員,他在野生動物犯罪方面的偵查訓練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派上用場了。他把一間攝影用野外小屋the Hide作為自己和林區管理員的落腳點。
安德裡亞的一位朋友曾經和他提到過安託瓦內特農場——瓜埃一塊25km*5km的土地——的一些狩獵工作人員幾天前曾造訪過the Hide。他們賺得金銀滿缽,準備去買酒。酒酣耳熟之時,他們誇誇其談,不久便開始誇耀其幾天前被獵殺的那隻大獅子。這次狩獵活動的成功讓一位戰利品狩獵的獵手心滿意足,出手闊綽讓他們掙了一大筆。
The Hide的營地工作人員懷疑,這隻被獵殺的獅子就是塞西爾。他們鍾愛的兩隻器宇非凡的雄獅其中之一。7月1日,人們只看到了這片草原的另一隻雄獅傑利克,接下來的幾天,他都在嚎叫,像是在呼喚故去的好友塞西爾。
有了這個線索,安德裡亞和護林員來到了安託瓦內特農場。詭計多端的安德裡亞從狩獵營工作人員的嘴裡套出不少信息。國家公園的護林員從狩獵的幫兇,獅子追蹤者科尼利厄斯·恩庫被(Cornelius Ncube)以及給塞西爾剝皮的工人恩達比津勒·恩德貝勒(Ndabezinhle Ndebele)那裡拿到了籤名的聲明書。
科尼利厄斯介紹說,一周前另一位客戶射殺了一隻大象。農場主霍內斯·恩德洛武(Honest Ndlovu)曾經吩咐他們要盯緊大象的遺體,一有獅子來捕食就要向他報告。不出所料,狩獵當晚,兩隻雄獅和一群雌獅都被這美食吸引過來,員工們如實上報給恩德洛武。
塞西爾和另一隻雄獅傑利克帶領著兩個獅群。7月1日,科尼利厄斯收到命令,為一位外國主顧準備一次獵獅活動。後來這位外國顧客的身份浮出水面,他叫沃爾特·帕爾默,是一位來自美國明尼蘇達州的牙醫。他的嚮導是辛巴威專業獵人西奧·布朗赫斯特(Theo Bronkhorst)和他的兒子贊恩(Zane)。
狩獵小隊在上午抵達安託瓦內特農場,住進了他們簡陋的鄉村小屋。黃昏時分,布朗赫斯特帶著科尼利厄斯來到大象殘骸旁,用越野車把它拖到大約300米開外的空地上,這裡更適合狩獵。隨後科尼利厄斯開始幫忙在附近的樹上搭建平臺,並架上用來偽裝的狩獵帳篷,一邊更好地俯視觀察這具大象遺體。完成偽裝後,科尼利厄斯被帶回了返回營地,布朗赫斯特和帕爾默不久後折返,等待獅子的現身。
第二天清晨,布朗赫斯特回到營地,叫醒科尼利厄斯,讓他來一起處理這隻受傷的獅子。這位職業獵人說,他們「用弓箭一箭射中了獅子,正在等它斷氣。」
不過,在後來在接受英國《每日電訊報》記者佩塔·桑尼克羅夫特(Peta Thornycroft)採訪時,布朗赫斯特又說,自己不確定帕爾默的箭有沒有射中塞西爾。
科尼利厄斯跟著布朗赫斯特回到狩獵現場,他依然記得,在黑暗中他能「聽到塞西爾極力掙扎著呼吸。」
毋庸置疑,這時候的塞西爾已經受了致命傷。距離被射中的位置,他並沒有走多遠。他項圈上的GPS數據佐證了這一點,也幫助法院再現了事故場景。晚上九點前,項圈發送了塞西爾的位置信息。到了11點,他的位置向大象屍體的東南方挪移了大約八十米,所以很有可能7月1日晚上9點到11點的這段時間就是他的遇害時間。
接下來的位置信息顯示,在第二天早上7點時,他都在向東南方向移動。整整八個小時,這隻重傷的雄獅距離他被射傷的地方只挪動了160米。科尼利厄斯說,最終布朗赫斯特建議帕爾默「了結了這隻獅子。」如果布朗赫斯特後來的證詞是準確的話,兩位獵人在大約上午9點鐘給了塞西爾致命一擊。
兩個獵手留科尼利厄斯待在狩獵平臺,然後開著車去找他們的獵物。根據項圈的定位信息,這時候塞西爾離受傷的地方已經有350米遠了。第二支箭殺死了塞西爾。布朗赫斯特和帕爾默在45分鐘後回到了狩獵帳篷邊,車子後面載著這隻死去的獅子。
媒體報導把這個事件大肆渲染為塞西爾的痛苦40小時,但這一說法並不準確,有誇大之嫌。胸部嚴重受創的塞西爾不大可能存活這麼久。不過他也一定沒有立即死亡,一定忍受了難以想像的痛苦。按照科尼利厄斯的描述和GPS項圈傳送的數據來看,塞西爾極有可能是在受傷後10到12小時死亡的。
塞西爾一邁出國家公園,帕爾默就用弓箭將其一擊射傷。塞西爾受傷半天后,生命才被徹底了結。獵人們回到了營地,讓科尼利厄斯和剝皮工人恩達比津勒剝下獅子的毛皮,並且開始戰利品保存工作。一般來說,這項工序需要迅速剝皮,然後用鹽醃漬,防止損傷獸皮。接下來是把頭顱從屍體上切除,去除頭上的其他組織,徹底煮透,剔除乾淨只剩頭骨。獸皮和骨架便是狩獵的戰利品,獵人們會把它們帶回家陳列紀念。
但這位主顧卻讓科尼利厄斯和恩達比津勒把剝了皮的屍體和經過加工的獸皮原封不動地放到車上,這就不符合慣例了,因為沒有了皮和頭顱的屍體基本毫無價值,一般的做法是就地丟棄。
然後布朗赫斯特和帕爾默便驅車離開了。科尼利厄斯和恩達比津勒說他們的目的地是幾個小時車程以外的馬泰齊(Matetsi)。很有可能是因為布朗赫斯特很清楚安託瓦內特農場沒有獵獅指標,所以要清除所有在這裡進行過狩獵的證據。同樣,他接下來很可能打算上報稱發現一隻獅子在馬泰齊狩獵區被獵殺,或是萬基西北部其他有配額的狩獵區被獵殺。這種花招被稱作「配額交換」,不幸的是,這在狩獵圈裡並不罕見。
這次事件中還有一點異樣,整個狩獵過程都不大正當。萬基國家公園該區域的管理人員早前委託一位護林員在瓜埃地區全程陪同,以確保獅子狩獵活動不違反規定條例。但是當地這些必要的規定並沒有得到遵守。
還有一項證據也揭露了兩位獵手隱瞞自己狩獵行為的意圖。直到7月4日,也就是塞西爾被殺兩天後的早上6:53,GPS項圈都還能正常運作。打那以後就音訊全無。這巧合令人生疑。追蹤人科尼利厄斯說他看到躺在車裡的死去的塞西爾時,並沒有看到項圈。但他注意到,「獅子脖子上的鬃毛有被分開的痕跡,像是之前套上過鋼絲圈。」這就意味著布朗赫斯特和帕爾默在從搜尋塞西爾到把屍體放上車的45分鐘之間把項圈摘除了。
布朗赫斯特在面對媒體採訪時宣稱,他並不知道塞西爾頸上佩有項圈,否則他也不會獵殺它。而帕爾默剛被爆出參與了這次狩獵,就表示他在「狩獵結束的最後一刻前,完全不知道自己射殺的這隻獅子是飽受本地人民喜愛的明星獅子,也不知道它戴著項圈,是學者的研究對象。」 布朗赫斯特承認,剛看到項圈的時候自己「亂了陣腳」,然後摘下了項圈,掛在獵殺點附近的一棵樹上。隨後他對自己沒有把項圈上交給國家公園的管理人員感到懊悔。很顯然,那才是負責任、有道德的舉動,至於他的客戶為何能進入一個沒有狩獵指標的地方並且獵殺一隻獅子,還欠一個解釋。
據稱,沃爾特·帕爾默此次為射殺塞西爾花了5萬美元。他不否認自己的狩獵行為,也不否認射殺發生在禁獵保護區。但他信賴自己的狩獵嚮導布朗赫斯特,相信他能弄到必要的許可證——這種想法也合乎情理,畢竟帕爾默向這位專業獵人支付了一大筆錢。
帕爾默在一份公開聲明中依然堅稱,「我深愛狩獵並負責且合法地進行,在我追求這個我熱愛的運動的過程中,致使這隻獅子死亡,我再次深表懊悔。」
事後知道這次狩獵很可能是非法的,帕爾默確實有可能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但這已經不是他的第一次非法狩獵了。在人們對獵殺塞西爾行為的狂怒之下,美國媒體扒出九年前一次相似的事件。當時帕爾默同樣也是用一把狩獵弓射殺了威斯康星州的一隻大黑熊。確實,他拿到了獵熊許可證,但射殺發生的地點離規定的狩獵區還有四十英裡遠。據稱他時候花了大價錢讓他的狩獵嚮導在狩獵方位這一點上撒謊。
不幸的是,在美國魚類及野生動植物管理局調查黑熊事件的時候,這位嚮導說漏嘴了,據媒體報導,帕爾默後來因為對聯邦調查局的證詞作假被判了刑——少於3000美元的罰款和一年緩刑,懲罰效用輕微,和打手掌無異。
在黑熊事件和塞西爾事件中,帕爾默似乎都不惜一切代價來獵取體型大的戰利品,這也體現了許多富裕的美國狩獵愛好者的癖好,增加獵殺記錄,以躋身譬如國際狩獵俱樂部的一些狩獵協會為會員統計的「戰利品排行榜」。 布朗赫斯特透露,在成功獵殺塞西爾後,這個美國牙醫問他,能不能給他找一隻象牙重量超過63磅的大象。大象的戰利品價值通常都是由象牙的重量來衡量的。
布朗赫斯特解釋說,這必須是一隻成熟期大象,在整個非洲,這麼大的象越來越罕見了。也許是出於愧疚,布朗赫斯特不得不告訴這位狂熱的獵人,他找不到這麼一頭象。值得一提的是,根據《瀕危物種保護法》,美國魚類及野生動植物管理局從2014年4月起就禁止從辛巴威進口任何大象的狩獵戰利品。
2015年這項法案依然在有效期內。如果帕爾默真的殺了這麼一隻巨型大象,這位狩獵戰利品的收集者也不知道要怎麼把象牙帶回國。
十二歲的塞西爾在辛巴威廣受喜愛。帕爾默在一則聲明中稱他認為這次狩獵是合法的。最讓我難以忍受的是這整場狩獵中兩位獵手暴露出來的麻木不仁。被射殺的獅子只是一種被收集起來的商品,用狩獵的行話來說就是「帶走(taken)」。他們壓根沒想過動物遭受的痛苦。我認為純粹為了運動或是找樂子而進行的捕獵都是可惡的,但如果殺生無法避免,那麼殺戮就必須來得乾淨利落,不給動物帶來過多的痛苦。
塞西爾在至少十小時的時間裡遭受的殘忍折磨難以想像,身受重傷,苟延殘喘,緩慢死亡。科尼利厄斯回想起他曾親耳聽到塞西爾「極力掙扎著呼吸」。很顯然,儘管下手很重,但箭並沒有射中生死攸關的器官或是大動脈,沒能快速失血致死。塞西爾在被射中後的幾個小時裡,因為傷勢太重,最後只移動了區區350米。
好獵手的特質之一就是能迅速殺死獵物。然而布朗赫斯特和帕爾默卻眼看一隻明顯受了致命傷的動物忍受10小時的折磨,才給他最後一擊。也許帕爾默還企圖憑這個大型戰利品作為弓箭獵殺的標本,進入狩獵記錄排行榜。這樣就不能使用槍枝來迅速殺死動物,否則這個戰利品就不夠格載入弓箭獵殺史冊。所以可能性之一就是,在獅子遭受致命傷之後,這兩位獵手聽任他自然死亡,不再插手。然而塞西爾沒有賞臉,他們等了幾個小時,不得不再射一箭結束他的生命。如果真是這樣,塞西爾飽受折磨,緩慢死去,只是為了滿足獵手膨脹的虛榮心,可以言之鑿鑿地宣布:自己僅用一弓一箭就殺死了一隻巨型雄獅。
塞西爾在和一隻母獅嬉戲。這隻明星獅王生前以不害怕人類著稱。我上一次看到塞西爾的場景依然歷歷在目。2015年5月,我和同事簡·亨特(Jane Hunt)通過項圈的信號跟蹤著塞西爾。我們跟了他一小段距離,然後他噗地一聲撲倒在地。灌木叢中的飛鳥嘰嘰喳喳抱怨著振翅逃離,而塞西爾則在悠閒地細嗅清晨的微風。我們坐在越野車裡,就在幾米開外按下快門,而他根本不把我們的存在放在心上。
翻譯:馬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