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雙瞳
眾所周知，人類是有極限的，所以任何一個由人類構建/創造出的系統也都有其周期極限。歷史上的系統能夠穩定的存在0.3個人類平均壽命周期就算成功，能夠穩定存在1.5乃至之上人類平均壽命周期的就能夠在歷史上留下傳說。如果我們把工業革命前的漫長歷史中人類的平均壽命算成30歲的話，0.3個智人平均壽命大概是十年左右。筆者認為這樣的判斷大抵還是準確的，因為回顧歷史，不管是東西羅馬還是本質一體的秦漢，又或者是安史之亂之前的李唐，都是符合這個標準的。
那麼，一個事實是：從2008年到2020年，已經不止10年了。
為什麼本次的話題要從08年開始說起？很簡單，08年是一個特殊的時間節點。對於筆者這一代人來說，2008年北京奧運會的成功舉辦意味著中國首次在後冷戰時代/後雅爾達體系時代展露出足夠的存在感；同時，2008年非裔美國人巴拉克·歐賽因·歐巴馬的勝利又被很多人當成不言而喻的「歷史終結」；2008年又正好處在2006年小藍鳥推特出現到2009年新浪開始「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從新浪網向新浪微博轉型的中間。
回過頭來，僅以本次疫情相關的輿情為研究對象的話，我們也會發現，如今的一切也依然是上述三大事件的迴響：現代化建設是否到達新的階段、美式體系是否能夠完成世界主義建構以及新興的媒體技術與新興的媒體勢力是否會給世界帶來不同。
本次疫情中，除了境內外反動勢力日常炮製的種種謠言之外（境外如某些「中國人民的老敵人」、境內如一些為了恰爛錢的「人」），出現了另一種新的情況，即不同於純粹「謠言」的「傳言」。
什麼叫謠言？翻一翻字典，所謂「謠言」指的是「虛構不實的傳聞」，而傳言則是指「輾轉流傳的話」，「傳言「與「傳聞」的詞義相近則最終將「謠言」與「傳言」達成了一種筆者稱之為「修飾性並列」的狀態。謠言即是傳言的一種，只不過通過「虛構不實」這個形容詞的修飾，某一言論從「傳言」變成了「謠言「，而在這一過程中該言論已經喪失了其合法性。但傳言本身是不同的，正如我們上面所說，傳言終究只是「輾轉流傳的言論/消息/話語」，在未對相關言論進行核實之前，傳言本身不具有合法性消解的先驗。
筆者自疫情蔓延開始到現在一直在做著輿情觀察，得出的結論是組成傳言這一個大類的三種子分類各佔百分之三十左右。謠言好理解，這裡重點談一談何謂「非謠言」、何謂「兩者之間」。
「非謠言」是一個比較複雜的概念，舉例來說，某個經常上網、熟練使用新媒體的年輕人在社交網絡或者新興視頻彈幕網站上發布了自己在某個疫情較為嚴重地區所拍攝的vlog或者見聞。在這個見聞或者vlog中，觀眾看到了超市方便食品貨架上的空曠後得出某地應急物資供應不足的結論，隨後相關結論被再加工後發布到各種微信群與QQ群當中，考慮到公共理性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在太平日子裡都難得一見，在全國上下都對新型瘟疫有本能性恐懼的時刻就更是不太可能有了。於是，「某市超市物資供應嚴重不足」的新傳言就誕生了。
實際上，這一刻的記錄至少存在兩種情況：1.記錄的瞬間只是超市方面尚未將新的貨物往貨架上補充。2.記錄的瞬間確實是相關物資產生了某種程度上的「不足」。那麼，我們該如何定性拍攝這個vlog或者描述相關見聞的年輕人呢？這個年輕人可能是欠考慮/智障/想出名想到發瘋（就像某個硬是要跑到野生動物市場去證明新型病毒不是什麼大問題的那個博主），也有不小的概率是蓄意（就像微博上那個「遍地屍體」的謠言），也有可能是本想發揮自己的人民性，想通過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安撫恐慌情緒（就像那個拍攝自己姥爺把自己關在外面的那個博主）。在相關事實得到驗證之前，這類傳言就處於所謂的「非謠言」狀態。
「兩者之間」則屬於那些更難以判斷類型的傳言。比如說，某位醫生依照自己的專業知識提出本次疫情是可防可控的，結果回過頭自己就被感染了。那麼，他的這個「本次疫情可防可控」的言論是否可以歸類為謠言呢？筆者不敢對此妄下斷言，筆者知道的是愛滋病也好、伊波拉也罷，依照人類現有的醫學技術來看也依然是可防可控的。這一事實並不會因為治療相關疾病的醫護人員也不幸感染就會出現任何意義上的變化，只不過這個前提是醫護人員自身嚴格按照現代化手段做好了一切防護。
像這樣的一個情況，只要稍加加工，就可以搖身一變成為類似於「中央專家組那個說可防可控的醫生也被感染了」的傳言，新的傳言天然的帶有兩個潛臺詞：1.連專家都被感染了，這次這個疾病一定非常危險。2.這個專家一定是為了幫助政府維穩所以騙我們。這當然已經和相關醫務人員傳達出的意思完全不同了，呼吸道疾病有多種傳染方式，該醫務人員可能只是在高危區域（集中治療的醫院）因對疾病認識不達到100%，所以沒有做到完全防護而遭到感染，這和「該疾病不可防不可控」是兩個概念。要知道作為伴人類最久的呼吸道疾病之一的流感也是可防可控，但就算是再怎麼可防可控，美國總統也一樣會得。
僅僅是從分類中挑出兩個例子來進行分析就已經「長篇累牘」+「筆者能力有限」了，那麼面對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的傳染、疑似、確診、死亡、治癒、物資充足、物資不足…，過去十年間建立的「謠言」—「闢謠」體系真的能夠跟得上時代變化的speed（速度）嗎？
筆者清晰的記得，新浪微博有一個名為「闢謠與真相」的帳號，在某次天災人禍中用激烈的語言表達了希望公眾不要給政府救災添亂的意思，隨後不少文化類大V的怒斥則讓這個帳號漸漸的消失在筆者的timeline上（當然也有可能是夾總的限流）。本次疫情中，可以作為我國「治理能力現代化」先進工作者的江寧婆婆（筆者個人觀點），因其在疫情尚未爆發時期轉發武漢官方發布渠道所發布的信息而遭到了不少人的質疑。筆者當然也可以和那些對當前政府持正面態度的人一樣，在心裡、評論裡、轉發裡表達「婆婆又不是『中國隊長』」來聊以自慰，但是如果只是沉醉於過去創造的輿情應對體系卻沒有認識到、不願認識到、能力不足以認識到時代已經發生了變化這一事實的話，對相關「KOL」的信賴遲早會消失。
本次有關疫情的輿情當中，曾經熟悉的配方又開始出現，比如，出現大規模複製粘貼傳播美國和日本對中國進行援助，朝鮮針對中國遊客關閉邊境等，藉此傳播某種在十年前很流行的關於中國與外國的暗示。然而，我國剛剛和美國籤訂了第一階段的貿易協定，目前並沒有新聞顯示美國因為疫情向中國提供了援助；中日韓三國政府首腦不久前才在成都開了一場皆大歡喜的會議；半島北部絕無能力應對大規模疫情。基於這些事實，被廣泛複製粘貼的那些內容發生或者沒發生，其實都有足夠正常的理由。但在這兩天武漢"醫療物資緊缺「的信息情境中，這些段子顯然能實現一定的目的。
過去創造的輿情應對體系是什麼？體制內進步官媒/個人+體制外愛國群眾，這個體系在早些年裡還只是單純的「二元對立」鬥爭中確實是卓有成效的。但是隨著我國精準扶貧工作的落實與電信下鄉的推進，快手與抖音已經將過去尚不能輻射到的地區與我們聯繫在了一起，以我國「發展不均衡、不充分」的新矛盾來看，簡單的「二元對立」體系已經不足以滿足推進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國策。時代變了，等後面回頭看會發現，本次疫情對全社會動員和輿論機制的檢驗是一個很好的推動契機。
Long-press QR code to transfer me a reward
感謝支持！
As required by Apple's new policy, the Reward feature has been disabled on Weixin for iOS. You can still reward an Official Account by transferring money via QR co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