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飄蓬,隨風四處流浪,想要尋找到可以安放內心的故鄉。山長水闊,不停地跋涉,卻不知何處才能是最終的目的地。偶爾駐馬歇息,片刻不曾安寧,甚至連夢中都在尋覓。一場秋雨一場涼,生命若樹葉,片片墜落,葉落歸根,又有誰可知蘊藏其間的真意?
腳步永遠在路上,我們不停地行走紅塵人世,仿佛背後有一根誰也看不見的鞭子,一直在抽打著逼迫著夢想安定的靈魂。每個黑夜,伸出雙手,多想把握住一縷溫暖的燈光,可以照亮泛黃的記憶,溫馨地開始回溯時光。
《春日憶家》【唐】李嘉祐自覺勞鄉夢,無人見客心。空餘庭草色,日日伴愁襟。
李嘉祐(719—781),字從一,趙州(今河北寧晉一帶)人。天寶七載進士,與劉長卿、嚴雄、冷朝陽等相友善。擅長五七律,風格與劉長卿相似,言詞精煉,清麗雅致。有《臺閣集》傳世,《全唐詩》錄其詩作兩卷。
「自覺勞鄉夢,無人見客心」。在這裡,詩人毫無做作,首先袒露自己的心懷。唯有自己才能覺察出來內心裡的濃鬱思鄉情,往往受累於此種牽絆,只能在夢中才能滿足一下回歸故裡的情懷;除了自己之外,就再也沒有他人能夠發現,作為一個外來異鄉客的那常常縈繞心間的思鄉情絲。
畢竟,懷念或者思念,都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事情。或許正是如此,詩人才用一種充滿孤寂的口吻來敘述,在對待某件事情之上,如果沒有同樣的經歷,他人不一定就能夠和你感同身受。所謂知己,當以同懷而思之。讀罷開頭兩句,那種缺少知心友伴的遺憾情緒,帶著濃濃的無奈神色,當下一覽無餘地浮現在我們的眼前。
「庭草色,日日伴愁襟」。承接上面情思抒發之後,詩人描寫看到的景色,用以映襯情懷。春草滿院,繁密茂盛,葳蕤生長,現在也只有它們,才會像一個個親密的夥伴那樣,可以每天陪伴著自己,聊以舒展無法釋懷的思鄉之愁容。
「景無情不發,情無景不生」(範晞文《對床夜話》),情與景缺一不可,兩者只有在相互生發之後,才能產生無限量的美感的。此處,詩人先寫眼中所見庭院春草,用草色的繁茂昌盛來巧妙地襯託,「以景結情」,從而把自己內心裡那份濃厚的思鄉之愁情,淋漓盡致地一一傳遞出來。
詩當以情直指人心,予人以真情實感,獲得他人的同感之受想行識。詩給予人的不應該是捆綁式的廉價銷售,卻應該是觸動魂靈的響槌重鼓。回看本詩,言辭流利,直抒胸臆,一氣呵成,毫無半分矯揉造作之姿態,卻又能夠留有餘地,巧妙借用有限的景色來抒發無限的情懷。言至此而盡,情至此方生,一唱三嘆,餘韻流芳,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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