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知名華人作家、《觀察者網》專欄作者孫博於4月底至5月初訪問中國,分別在暨南大學、華南師範大學、南昌大學、上海外國語大學舉行巡迴講座,與師生及讀者見面,介紹自己最近出版的長篇小說《中國芯傳奇》,同時小說《茶花淚》的英文版也在海外出版。孫博以自己的作品為例,探討如何站在東西文化交匯處講好中國故事,以及中文作品如何走向國際。】
孫博在華南師範大學文學院的講座實錄(節選·下)
孫博:我寫的這部書中文名叫《茶花淚》,2001年由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簡體字版本。第二年臺灣有家出版社出了繁體字版本。《廣州日報》及加拿大的一份華文報紙也連載過。英文版今年5月份由美國紫色飛馬出版社(Purple Pegasus Publishing)出版。
當初很多電視臺來採訪我,還有幾家影視公司,都要買版權改編成電影或者電視劇,可是到最後也沒成功。因為這個題材比較敏感,我講的是一個上海女孩子跑到東京,然後再轉到多倫多,她為生活所逼迫,從事了賣笑生涯。
我當初為什麼會寫這樣一部小說?因為2000年我出版了第一部長篇小說《男人三十》,寫三個內地、香港、臺灣的男人在多倫多的奮鬥故事。寫完之後,我就考慮下一部小說寫什麼。這時,我周邊發生了很多真實的事件,雙料博士找不到工作、婚姻發生危機跳樓自殺。還有很多女孩子為付學費,為生活過得好一點,從事陪酒生涯。我當初在一份中文報紙做新聞編輯,同時兼任這份周報的特約記者,報社讓我每個月寫一篇到兩篇特寫,題材由我自己去找。
那麼我就很容易地碰到這個題材。我當初構思下一部長篇小說,就把它糅合在一塊,先寫一些採訪的東西。當然我會用ABCD的化名來寫。我去採訪按摩女郎,到街邊去採訪一些站街女,去酒吧採訪那些人,去跟她們交談。
當然她們不太願意跟你交談,特別是那些馬路上的妓女。她們有時候也沒什麼生意,我就去買包香菸,給她們抽香菸。她們問你幹什麼的,我說只是跟你們聊聊天,因為我也不能和對方講我是新聞記者。然後她們就說,我講故事可以,你給我十塊錢二十塊錢,我就給你講十分鐘二十分鐘。我說可以。於是,我就採訪了六個人,大部分是外國人,也有中國人。我把5到6個女孩子的故事融合到主人公——章媛媛的身上。
創作這個作品的目的是什麼呢?是想引起人們去思考,是不是值得移民?什麼樣的人值得移民,什麼樣的人不值得?移民無論是從物質方面還是從精神方面講,都是一個脫胎換骨的過程,是很痛苦的。包括我們自己也有這樣的經歷,從一個國度到另一個陌生的環境,完全是另外一種生活。我明確的信息就是讓人家去思考,但是這個也不能講大話,說一些空喊的口號。那陣子正好流行偵探小說,我就考慮怎麼把這作品像寫破案故事般吸引人。
我還要向文學大家小仲馬學習,站在大師的肩膀上,於是重讀《茶花女》。茶花女的悲劇,我歸納為社會原因,不是每個女人天生就喜歡從事這樣的職業的,是被生活所迫,她才走上這條不歸路的。但現在這個年代,你再寫一部《茶花女》的續篇是沒有人看的,你還變成抄人家的東西了。
Sheridan Harbridge飾演的茶花女,圖片來源:wiki
現在有現在的故事,那麼舊瓶怎麼裝新酒?那時候正好流行偵探小說,我就想怎麼把它糅合起來,最後終於想到了。故事開場就是一個很有名的世界景觀——美加交界的尼亞加拉大瀑布。瀑布下遊800米,發現一條女屍,警方用直升機把屍體吊上來,然後逐步偵破。故事包括謀財害命、殉情自殺等情節。慢慢地偵破下來,發現她的遺物,後來又發現了她的日記,到最後一章謎底終於揭開,她是跳河自殺的。
開頭到最後總共有一百節,20多萬字。有一個龍源期刊網站連載我的作品,連載了一百天,我每天給他們2000字左右,很多讀者留言說很好看。書稿給了中國青年出版社,儘管題材敏感,還是通過了審查,然後小說就很順利地出版了,而且反響也非常好。於是有幾個大導演、製片人就跟我談買版權的事情,從北京追到廣州,連價碼都談得差不多了,就差籤約了。但是,最終因為種種原因未成。小說可以出版,可是影視作品比較難,會牽扯到各方面的更多問題。
後來過了一年,一個朋友打電話給我,他說你的書再版怎麼改了一個這麼俗的名字?我問他什麼書的名字,他說這本書改了書名叫《茶花女與帥哥》。我說我沒有同意改,出版社再版也沒跟我講。於是我打電話給中國青年出版社的責任編輯,他說沒有再版過。顯而易見,那是盜版書。
我打電話給我大哥,才知道我的書在上海地攤上有售,把書名改了,封面給了我面子,還是寫我的名字,然后里面任何東西都沒改。我看了覺得有點氣憤,盜版書在侵犯我的知識版權,又沒給我稿費。
然後第二天我睡了一覺醒過來考慮,有人盜版我的書,證明我的書好,阿Q精神一下。盜版的書都是有銷路的,沒有銷路的書他不會盜版的,他盜版也是要花精力的,是要投資的。比如說一本書是20塊錢一本,他盜版的書他就賣十塊錢一本,還是有利可圖的,我估計我那個書盜版的有10萬冊以上,當時中國青年出版社第一版就印了2萬冊。那麼我就有信心了,這本書肯定能夠成為暢銷書的。我想,等哪一天影視劇的時機成熟了,這本書肯定會再版推出來的。
前幾年,一幫文友到我們家裡來玩,大家聊天。其中有一個是原上海外國語大學的副教授孫白梅女士。她翻譯過中英文對照版的《欲望號街車》,有很強的翻譯經驗。她跟我說,在加拿大20多年,做了16年多倫多圖書館的工作人員,明年就退休了,都不知道怎樣安排大把時間。我說那很簡單啊,可以翻譯我的小說!我就隨便跟她一講,她說你有好幾本小說,翻譯哪一本好,我說《茶花淚》可讀性較強。她說那我再把這小說再看一遍。
下個月,她給我打電話說:孫博,我準備翻譯了。我說:好,你翻吧。我當時也沒有把它當回事,就覺得那麼厚的一本書她怎麼可能翻譯呢?於是我就沒有在意這件事,就對她說哪天翻譯好了就跟我講。結果,一年以後她打電話給我了。她說,孫博,我翻譯好了,然後她說自己還請了一個外國的同事,是她們圖書館的館員,相當於正教授級的。她說這個洋人拿了法文和義大利文學的學位。
我突然之間就感到壓力大了。我當時就和太太說,怎麼辦?還要出版,因為當時講過的,她負責翻譯,出版由我來想辦法。我出版了十幾本中文書了,這對我來講是小菜一碟,我感到是非常簡單的。後來,在網上查才發現,出版英文書這麼麻煩。
絕大多數外國的出版社跟作者是沒有直接來往的。出版要通過代理人公司,就像演員代理人、經紀人一樣。於是,我在網上找到臺灣的兩家版權代理公司,都是很不錯的公司。其中有一家給我回音了,說看了中文版,覺得不錯。
第二個月,英國一家很大牌的出版公司,寫了一封熱情洋溢的信來,他說你這本書我們很有可能把它打造成中文版的《白日美人》,那是上世紀60年代經典的法國電影。當時我覺得這不得了,我這可以和世界名著相提並論了,很有可能就出版了。
等了三個月之後,出版社可能經營方面有問題,同時也受到現在這個時代的影響。他們說紙質版賣得不好,因為受到了網絡衝擊。他說暫時要再等一下,如果有可能,可再去找別家出版社,就是人家婉言拒絕了我。
於是我又接著找其他出版社,找了好幾年,你們難以想像花了多少時間。後來一家美國的公司,規模不太大,說看好我的書,要跟我籤約。結果本來去年9月份出的,到12月聖誕節還沒出。對方說公司比較忙,我就想是不是跟英國的那家出版社一樣,也準備不出版了,對方說你放心,合約內講好三年內出版。
今年的兩三月份,我跟他們寫了e-mail,然後他們說正在安排。四月初,我說我準備回國,他們就問我回國幹嘛。我說我要出中文書《中國芯傳奇》,他們說正在做英文版的《茶花淚》,會在一個禮拜裡面給我趕出兩本樣書來。一本讓翻譯校對,一本讓我帶到中國去,也做個宣傳。
校對僅花九天就完成了,才發現了12個單複數小問題,可見翻譯質量很高。5月15號在美國亞馬遜上推出,然後還要參加美國的一些書展,有機會去讓其他語種的人看中。
當初我只是隨口一說,就引出了這本書的出版,所以以後講話要小心,因為後來我變得很有壓力。孫白梅女士翻譯的時候已年逾古稀。她從來沒有翻譯過25萬字這麼厚的中文書,花時花力,她將它作為自己的一個很大的成就。
當然我一定要讓這本書出版,我想再等一年,如果還是出不了,我就自己掏腰包出版。一定要對得起人家,因為當時我們講好你就負責翻譯,我就負責出版。誰知道在這本書的出版上我花的精力是出十幾本中文書的總和,要不停地跟代理公司或出版社聯絡。很多出版社,美國的、英國的、澳大利亞的、加拿大的……很多人就不理睬,有的公司說可以,讓你把這本書列印出來寄給他們,其實就是在婉言拒絕你,對不對?
這段經歷真的痛苦,折騰了好幾年。不過總算給翻譯者有個交代,也滿足了一下自己的虛榮心,我的作品有了英文版。這本書出版不容易,所以說中文作品要走向世界,走向國際,談何容易?首先要有好的外文本子,有外文翻譯支撐。
中國當代作家中有名的幾位大家的外文版書,十個指頭都數不滿的。就是說有人翻譯你的書,並且你的書要好賣,做到這種的沒有幾個作家,很難的。因為你寫的故事背景如果是N年前發生的,洋人不會感興趣。我還有一個想法,我的書是英文版的,既然已經有國內的大導演、製片人曾經看中,何嘗沒有外國的電影導演看中呢?我有了英文版,就去找1%的希望,撞撞運氣嘛。
《茶花淚》寫一個中國女孩子賣笑生涯,30年心靈成長史,怎麼從上海一個普通家庭出來的女孩子能到東京,然後到多倫多,牽扯到海外移民生活。這作品具備了好萊塢片子的幾大要素,一個是妓女,一個是愛情,一個是黑社會販毒等。綁架、謀殺、自殺都有。所以說我讓它在市場上接受考驗,看自己運氣好不好。
現在不管怎麼樣,英文版能夠出版了,我對翻譯者也有一個交待。自己有一本英文的長篇小說確實也很不容易。因為我有一些短篇小說翻成英文版本的或者韓文版本的都有,短篇的翻譯比較容易,短篇的可以被別的書收錄在裡面。所以說中國文學走向世界,並不是我們想像的那麼簡單。除非是政府行為,國家有關部門的出版基金贊助,不然要出版真的很難。
作者在南昌大學
學生:老師您好,您的《茶花淚》裡講一個妓女自殺故事,不知道您有沒有看過一部香港電影《踏雪尋梅》,講的也是香港的一個底層婦女自殺,之後警方追查,發現她也是一個妓女,在經歷生活艱辛之後很絕望,最後是她的一個嫖客應了她的要求把她給殺了。我覺得您這小說也是反映了多倫多底層婦女生活的悲慘現狀。但讓我感到非常好奇的是,您採用的是偵探查案的手法,想問這種手法對這部作品的行文布局和思路的引導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孫博:你講的這部電影我知道,但我沒看過,我這本小說出版之後,一個文友講日本一個作家寫的一部小說,情節跟我差不多,我忘記了是哪一個很有名的作家,但其實我也沒有看過。當初我設計情節的時候,曾看過《茶花女》,後來我寫之前又看了一遍,借它的母題來發揮,我寫的是現代《茶花女》。盜版書的名字儘管俗氣,也是有道理的,叫《茶花女與帥哥》,名字起得還蠻準的。
我為什麼拿偵探的東西來寫呢?因為在20年前,偵探元素在美國小說中其實是非常多的,中文版的書籍也翻譯了很多。我這個人從小就喜歡聽稀奇古怪的、古靈精怪的故事,以前我們讀書的時候,也是會看這一類手抄本,比如那些太平間發生的故事,我就很喜歡看,因為當時很好奇,覺得好玩,而且這類作品故事性非常強。
在這個時代,如果還寫《茶花女》的續本,沒什麼意義,無法激起人的共鳴,而且這種表現手法太傳統了。《茶花淚》就是偵探小說,謎底在最後的第100節才公布。我把中文版寫出來後,我大哥看了說:「我已經很多年沒有看長篇小說了,但是這一部我從頭看到尾。」說明我這部作品能夠打動人,而且像追電視劇一樣,會讓人很想把它追完,不斷地有人追問,這個女人到底怎麼死的?我就不講。我就說你慢慢看,講了就沒意義了,對不對?用偵探形式就是一種表現手法。
我比較喜歡新的東西。美國評論家陳瑞琳曾就我幾部長篇小說寫過評論,說我每部長篇小說的架構都不一樣。我不會去抄襲別人,這是肯定的,這也是版權問題,我更不喜歡抄襲本人,莫言講過,抄襲本人也是屬於一種抄襲。我每部長篇作品的立意和架構都是不一樣的。
另外我也通過這部小說試一下自己從偵探的角度來寫作的功力。這部作品當時在網上連載了100天,號稱是「全球首部網上原創移民愛情小說」,像凌逾老師研究過少君先生的作品,是屬於紀實類的東西,我這部不同,屬於虛構類的,龍源期刊網連載了100天,下面的跟帖和反應還是不錯的。很多人都在問他到底怎麼死的,我就說等到第100天我就公布了。這樣交流就比較好玩,文學事實上是很好玩的,現在也被有些作家搞得不好玩了。
孫白梅老師翻譯時給我統計過,這部小說25萬字,用了200多個成語,我是中文系畢業的,喜歡用成語,還用了很多唐詩宋詞,因為主角是妓女,古代妓女很多都喜歡詩詞,精通琴棋書畫,我也在刻畫一個精通琴棋書畫、唐詩宋詞的形象。除了唐詩宋詞,我還會用一些比較好的現代詩歌,如余光中、舒婷、北島的詩歌都會用。但是,我寫中文版的小說用起來容易,英文翻譯就很難,有的詩歌根本沒有英文版本,孫老師就要去翻唐詩宋詞。
我還會用到一些上海的俚語,因為我是上海人,我的主人公是上海的女孩子,我會用一些上海的俚語,比如 「馬大嫂(買、汰、燒)」,「買」就是買東西,「汰」是洗東西,「燒」指煮菜,意思是上海男人生活能力強。孫老師也是上海人,這部分她完全能夠翻譯。但是,我講到廣東話的時候,孫老師不是廣東人,她就不會了。比如「大耳窿」,我會講廣東話,可是孫老師不太懂,通過上下文,她覺得這應該是「借錢」的意思。我說不準確,「大耳窿」是放高利貸者的俗稱,英文有這個詞The Loan Shark,香港也有同名電影《大耳窿》。
《茶花淚》女主人公從日本東京來到加拿大,我寫的時候還請教了幾個留學日本的好朋友,請教他們日本人的名字,日常用什麼東西,怎麼講話。孫老師在翻譯的時候也遇到問題,我的日本朋友也很忙,不能總是麻煩人家,他們也不太懂英文。後來在多倫多發現一個很厲害的人,精通英國文學、日本文學,他就跟孫老師說,這個詞是怎麼怎麼樣的,中文怎麼講,日文怎麼講,英文怎麼講。最後,孫老師花了一年的精力,才把這部作品翻譯出來,所以翻譯這本書是非常難的。
學生:老師您好,我前段時間閱讀了加拿大華文文學作家張翎的《交錯的彼岸》,女主角是黃蕙寧,這部小說也以偵探的形式進行,以黃蕙寧的失蹤開頭牽引出故事。我很好奇,您的作品和張翎的作品是如何通過偵探的方式慢慢地揭開女性的命運軌跡的呢?
孫博:張翎是復旦大學英美文學專業畢業的,也用中文寫作,電影《唐山大地震》的原作者,近年出了不少書。我認為,什麼題材就拿什麼形式來寫,不會特意去取悅讀者。我創作的時候就考慮,按照《茶花女》續集的方式寫《茶花淚》沒多大意思。可讀性不強,剛好當時也掀起了一股偵探熱,相關的中英文書出了非常多,我從小也喜歡看這些東西,就正好迎合起來,所以我就試了一下,之後發現還算有點效果,說明我的實驗是成功的。
以後關於偵探方面的套路我可能還會碰一碰,當然現在一定要融合高科技,多維空間等元素,就像劉慈欣寫的《三體》,我初略翻了一下《三體》,裡面有不少高科技的含量,但主要還是要講好一個故事。其實,小說的內核就是故事,故事講得好,才有市場,別人改編成影視劇本也容易改,有些文學作品就沒辦法改成影視劇的。
學生:老師,您剛剛在說《茶花淚》的時候,其實一開始也談到小仲馬的《茶花女》。我想知道您是怎麼看待文學創作中過去與現在、傳統與當下的關係?因為我剛才發現您的小說裡寫了很多留學生海歸、回潮這種現象,您怎麼看待華文文學寫作中走出去和回流的現象呢?
孫博:我們的創作來源於生活。如果現在你再去寫「北京人在紐約」這些陳舊話題就沒有多大意義。有一些文友跟我很熟,也知道我跟出版社較熟,於是就把一些幾十萬字的長篇小說拿給我看,我看了之後,跟他們說,這樣的作品是沒人給你出版的,因為這個題材太舊了,還是停留在「北京人在紐約」的這種水準,這樣的作品我也沒辦法幫你推薦。這個年代寫10萬字就是一個長篇了,再加點插圖,字印的大一點。
這種作家關起門來寫作,閉門造車地去寫,不考慮市場,這樣子不太會成功,除非是莫言。但是,莫言也會考慮市場啊,不考慮的話他的作品也不會暢銷,哪怕是他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之後。這是市場經濟時代,每個編輯必須拿到好的作品,他才會給你出版,這樣才有人買。所以,你一定要考慮你寫的東西是有人看,有人要的。有一些作家也可能想名垂千古,按照自己的想法寫,這種事情也會發生,但是概率比較低,當然,在世的時候出名最好。所以我一直在強調作為一個作家,你的作品要考慮市場,不考慮市場,你離成功就比較遠。
我們都知道很有名的作家嚴歌苓,她前期在美國生活了一段時間,但她寫關於移民文學的東西很少。她後來在北京居住,大部分時間在寫中國的陳年故事,很多編成了電視劇。她也是一個海歸啊,其實她就是一個中國作家。像陳河、張翎,他們是中外兩邊走的。陳河的題材大多數寫戰事的,他曾當過兵。像加拿大的李彥,能拿中英文來寫小說,最近還出版了有影響的白求恩方面的著作。所以我們很難劃分他們是移民作家還是國內作家,就像我們講的專業作家和非專業作家也無法劃分。在我看來,作家是沒有專業和非專業之分的,你寫出來好作品,那你就成為作家。別人不會說孫博你是做新聞工作的,那就叫兼職作家。
日本很多拿過文學大獎的人,有的是醫生,但也是作家。很多海外作家回流了,像嚴歌苓、虹影等都是生活在國內。虹影寫的基本跟移民沒什麼關係的,《飢餓的女兒》寫她在國內少女時期的生活。其實是看每個作家擅長什麼,擅長什麼就寫什麼。就像德國作家託馬斯·曼所說「我在哪裡,德國就在哪裡」。詩人洛夫先生也講過:「我在哪裡,中國文化就在哪裡」。你們不要覺得移民了,中國文化就變了,我跑到哪裡,中國文化就帶到哪裡。本人身在多倫多,但我也可以寫中國題材。
我寫的中國題材和中國故事要站在中西文化交匯點上,要寫出自己的特色出來。有些人說我是海外專寫主旋律的作家,我並不在乎這樣的標籤,甚至想一直把主旋律進行到底,關鍵是寫出動人的故事。
錄音整理:肖小娟、鄧媛、丁一、謝慧清、李婉薇、夏婉琦
整合:劉玲、劉倍辰、霍超群
審核:凌逾、徐詩穎
(本文經孫博授權,改編轉載自「跨界太極」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