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0-13 10:41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原創 章慧敏 海上夢疊
作者：章慧敏
滬語改寫、講述：何秀萍
文字修正：丁迪蒙
7年前頭，89歲個老媽得了認知障礙症。嘸沒徵兆、嘸沒預感，勒末生頭就生搿個病了，我一眼心理準備儕也嘸沒。
我開始挑起了「照顧」老媽個擔子，儘管有眼跌跌踵踵，但搿是我必須承擔個責任。伊個辰光，我個腦子女裡常莊會得跳出少年辰光父親教我讀個第一篇古文《陳情表》，每趟讀到「臣無祖母，無以至今日；祖母無臣，無以終餘年。母孫二人，更相為命，是以區區不能廢遠」個辰光，伊就眼淚水溚溚渧，伊搿是觸景生情呀：祖父母去世得早，想盡孝，卻嘸沒機會了。伊個閒話至今讓我印象深刻：李密為了盡孝，官位也可以勿要，可見古人對孝字看得有多少重啊……
雖然，我有得「烏鳥私情，願乞終養」之心，但是，真箇做起來困難還是邪氣多個。譬如，我要老媽朝東，伊偏要朝西，一直搭我犟頭頸；伊聽勿得任何批評，伊犯個任何錯誤，責任儕勒我身浪……我真箇是委曲呀：從吃現成飯個人，到現在所有事體儕要親歷親為，為了陪牢伊，看牢仔親朋好友像長了翅膀一樣個勒各地瀟灑。
有一日天，老媽突然牽記起伊個老同學，講伊老長辰光嘸沒打電話來了。我講，葛儂勿會得打只電話去問問伊個啊？伊像個小人一樣，犟頭捩頸個講，勿打！就勿打！我突然想到，自從老媽勿認得字之後，伊連得數字也連貫勿起了，一個一直要讀書看報個老大學生，突然之間勿好閱讀，勿好搭外界聯繫了，伊個內心痛苦搭仔恐懼是正常人嘸沒辦法去體會個。伊可以失去記憶，但骨子裡個好勝心並嘸沒因此而消失，伊是勿願意拿弱勢個一面展示出來呀。
我嘗試去理解老媽，人前人後個維護牢伊個自尊心。苦也罷，衰瘏也罷，老媽今年96歲了，我還可以孝順伊幾年呢？我發現，每趟我親熱個叫一聲「姆媽」個辰光，伊個面孔浪向儕是滿足感，伊會邪氣自然個挽牢仔我個手臂膀。對伊來講，搿，就是最安全個港灣。
作者：章慧敏
講述者：何秀萍
原標題：《我個臂膀，儂個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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