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想成為Joel Embiid,喀麥隆的籃球崛起之路

2021-01-19 FREEHDNBA

十多年前,Luc Mbah a Moute在喀麥隆開創了一條籃球之路,Embiid正是順著它走過來的,現在Pascal Siakam又來了。這是一個鮮為人知的故事,一個喀麥隆籃球崛起的故事。

「喀麥隆沒有人打籃球。」

那是七月中旬的一個下午,喀麥隆的空氣開始變得黏稠,汗珠從小男孩子的眉梢滴落,他在雅溫德體育宮外兜圈子,計劃著該如何混進場去。雅溫德體育宮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送給喀麥隆的外交禮物,它是一座氣勢宏偉,不對稱的圓頂體育館,屋頂尖聳陡峭,看起來像是從另一個星系降落到這裡的宇宙飛船。小男孩名叫Arthur,只有十歲,他沖保安大聲喊著,但保安告訴他親屬和朋友不得入場。

「但我想看看我的哥哥!」男孩說,陽光直射在他圓圓的臉上,可愛的笑容似乎可以傳染給身邊任何一個人,「就讓我偷偷進去唄,好不好?」

守衛露出一絲笑容,隨即把他扔了出去。

那是2011年的夏天,這個小男孩的哥哥,Joel Embiid被邀請參加Luc Mbah a Moute的籃球訓練營,這個夏令營在當地十分有名,這樣的機會讓Embiid的家人感到很納悶。17歲的Embiid已經長到了6英尺10英寸高,但他並不是一名籃球運動員。在此之前,他參加了三個月的集訓,正計劃動身去歐洲,作為喀麥隆國家排球隊的一員接受訓練。Embiid的父親,Thomas-Embiid,曾當過軍隊裡的上校,後來又成了手球冠軍,他希望自己的兒子能繼續打排球。Embiid的母親,克麗絲汀剛從法國的購物節上回來,聽說兒子要去參加籃球實訓,不禁問道,「難道是我離開太久了嗎?」

體育館外,Arthur還沒有放棄,他爬到帶刺的金屬欄杆上,希望從高處能有機會偷看到裡面的情況。在這個家裡,他好像是唯一一個對Embiid去打籃球感到興奮的人,甚至連Embiid自己也有疑慮,父親的話不斷在耳邊響起。

「喀麥隆沒有人打籃球。」

「去吧,讓我們看看你的本事。」

去年11月,NBA裡有三名先發球員來自喀麥隆,他們分別是洛杉磯快艇隊30歲的前鋒

Luc Mbah a Moute,費城76人隊的中鋒Joel Embiid和多倫多暴龍隊的新秀Pascal Siakam。毫無疑問,Embiid在他的國家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身高7尺卻有靈敏的腳步,能投三分球,還有著無與倫比的幽默感。那些異想天開的自嗨和淘氣的社交段子都說明了一件事,這個年輕人正在熱情地擁抱新生活。

在巴莫特之前,喀麥隆只出品過一名NBA球員,名字叫Ruben Boumtje-Boumtje,他在2001年至2004年間為拓荒者隊打了44場比賽,場均得不到一分。在Embiid參加夏令營的試訓前,巴莫特是喀麥隆唯一一名NBA球員,在一個並不算大的國度,他的地位無疑是傳奇級別的。Embiid的出現改變了這一狀況,隨後喀麥隆湧現出了一大批優秀的新生代籃球運動員,這一切都始於他。

巴莫特還只有十多歲的時候,他無意間愛上了籃球這項後來定義了他的運動,一切都始於他去練習足球的路上。那一天,巴莫特還是跟往常一樣經過雅溫德,他遇到了一群在髒兮兮的場地上打籃球的孩子。這片場地他以前就注意到了,但幾乎總是空蕩蕩的。

接下來的一週,他三次路過這片場地。到了第三天,他終於停住了腳步,那裡沒別人。他迅速地看了看四週,然後舉起自己的足球往籃圈上投去。那一刻,巴莫特體內的腎上腺素飆升,他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感。

2003年,16歲的巴莫特被選中參加在約翰尼斯堡舉行的籃球無國界夏令營。在那裡,他展示了自己過人的籃球天賦,於是Joe Touomou,喀麥隆歷史上第一位在第一級別聯賽裡打球的人邀請巴莫特去美國。這可不是個容易回答的問題。

Camille Moute a Bidias,也就是Luc Mbah a Moute的父親,在當地是一個勢力強大,頗有聲望的人。他和妻子出現在Bafia,一個位於雅溫德以北80英裡的小村莊。Camille是那裡的首領,自1991年起,他一直擔任喀麥隆全國就業基金總經理,直接向總統保羅-比亞彙報。他為家人創造了令人羨慕的生活,但從來沒有忘記過他生命中曾經做過的那個艱難抉擇。年輕時,他踢了兩年職業足球,但他的父親認為,體育只是那些在生活中無法成功的人的選擇,因此他強烈要求自己的兒子成為一名醫生,於是Camille最終放棄了自己所熱愛的運動。

正因為如此,他很看重兒子Luc的這次選擇,「我不想像父親一樣,對兒子做這樣的事。」Camille說,「所以我說,『去吧,讓我們看看你的本事。』其實我從未想過,Luc能在NBA立足。」

2010年是巴莫特進入NBA後的第三年,他的父母提醒他身上背負的期望,他的好運必須與國家的人民分享。自打巴莫特記事起,他就看到父親給生病的孩子或是貧困家庭捐款,他還知道母親開了一家非營利性機構,專門幫助那些買不起藥的人。因此,巴莫特也給自己設立了一個目標,那就是要提高喀麥隆的籃球形象,為此他投資興建球場,讓國家隊不用在室外進行訓練,運營教練診所,讓球員們可以接受最先進的訓練方法。

那年夏天,巴莫特在全國五個地方開展夏令營預選,通過者即可參加籃球無國界夏令營。巴莫特努力想讓喀麥隆的孩子有機會通常籃球獲得成功。

「沒有這個夏令營。」Embiid說,「人們怎麼會發掘我?」

「沒有這個夏令營,人們怎麼會發掘我?」

準確地說,Embiid是走在大街上被人發掘的。

在幫助巴莫特成功進軍NBA後,Touomou被印第安納溜馬隊僱傭為國際球探,他從Embiid的叔叔那裡打聽到,Embiid有著驚人的運動天賦,身高已經瘋長到接近6英尺10英寸。於是Touomou帶上一些超大號的鍛煉器材就直奔雅溫德。

2011年之前,Embiid的籃球體驗僅限於在家附近的一個簡陋籃球場上。場地是水泥的,有些地方甚至布滿了蛛網,中圈的線畫得歪七豎八,籃框幾乎被人扣爛了,邊線甚至堆滿了垃圾。就在這樣一塊場地上,Embiid模仿Kobe Bryant在2009年NBA總冠軍賽上狂虐魔術。每一次投籃,Embiid總是誇張地學著Kobe出手後的姿勢,同時尖叫著「Kobe!」

當Touomou見到Embiid時,他才意識到這個孩子長得真是高,同時排球運動員的經歷讓他具備足夠的敏捷度和出色的彈跳力。於是,他找到Embiid的父親,嘗試說服他Embiid在籃球方面擁有光明的未來,最後他搬出了自己的殺手鐧,巴莫特的成功經歷。

Embiid跟著Moudio訓練了三個月,但第一天來到巴莫特的訓練營,他還是顯得很緊張。Embiid穿上籃球服,正準備走出更衣室,突然他停住了腳步,一想到即將要去自己不熟悉的比賽裡競爭,他就感到心裡沒底。「我就是擔心自己和那些人不在一個水平線上。」Embiid回憶說,「我到現在都不理解Luc當年為什麼選我,我打得很爛呀。」

Moudio也來到了體育館,他向人群中望去,Embiid並沒有出現。第二天早上,Moudio來到Embiid的門前,發現他竟然和Arthur在家裡玩電子遊戲。這一次,Moudio陪著Embiid來到了訓練營,Arthur則在不遠處跟著。

現在是訓練營第二天早上,Embiid在比賽中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瞠目結舌的動作,就像Touomou給他看的Olajuwon的錄像那樣,隊友傳的球偏離了既定軌道,但Embiid一隻手將球救了回來,旋即轉身,跳步,暴扣,一氣呵成!

那是巴莫特第一次看Embiid打球,他轉頭問Embiid的教練,「這孩子打籃球多長時間了?」

「我知道一些在NBA打了許多年的傢夥都做不出這套動作。」巴莫特回憶道。

活動結束後,巴莫特的表兄弟Francois跑來問Embiid是否有護照,因為他被選中參加八月份在約翰尼斯堡巨星的籃球無國界。

同一年九月,距離訓練營結束僅兩個月,巴莫特安排Embiid去佛羅裡達州的Montverde學院,八年前巴莫特就是從那裡開始的。離開家去6000英裡外的地方,現在想起來Embiid仍然有些後怕,「我那時候有點害怕,當時只會說一句英語,『早上好』。」

除了Embiid,還有一個人感到若有所失,Arthur因為哥哥的離開感到很傷心,他甚至沒去機場送行。Embiid離開前告訴弟弟,他一定從美國帶禮物回來。

「他會變得很有錢。」

巴莫特坐在桌子前醞釀著夏季訓練營的人選。他的小跟班Arthur Embiid躺在一旁,對每一個候選人進行有趣的評論。這個孩子跳不高!那個人看起來像一隻山羊!這傢夥需要理髮!

時間來到2012年夏天,Embiid離開喀麥隆剛好一年,他還沒回過家。而巴莫特因為訓練營的關係,每年都會回來,儘管行程很隱秘,但Arthur總能想辦法找到他。Arthur想念哥哥卻不能相見,於是只好指定巴莫特做自己的備胎。

「Arthur就像是Luc的影子似的。」Thomas Embiid說,「他到哪都要跟著。」

「Luc!」Arthur高興地宣布,「我想來你的訓練營。」

「你必須得繼續努力才行。」巴莫特微笑地回答道。

「你等著瞧吧。」Arthur拍拍巴莫特的肩膀,說道,「明年夏天我會來你的訓練營,我會成為最好的球員,就像我哥哥一樣。」

而另一邊,Embiid通過看喜劇和聽饒舌歌曲鍛煉自己的英語,Rick Ross是他一開始的最愛,他會像鸚鵡學舌一樣模仿他唱歌,同學們都笑話他,但他們卻無法取代Embiid在球隊中的地位。

「他們無時無刻不在取笑我。」Embiid說,「我甚至都接不到球,Kevin教練則會告訴他們,『你們現在笑他,但五年後你們都會跑去找Embiid借錢,因為他會變得很有錢。』」

隨著Embiid的身高繼續增長,他收到越來越多的大學邀請函,在做這個重要的決定前,他想到了聽取巴莫特的意見。

「我甚至不知道NCAA是什麼。」Embiid說,「巴莫特代表我和教練談了談。」

隨後,Embiid選擇了堪薩斯大學,並在Laurence與另一名新人Tarik Black一起訓練。一天下午,他們在訓練結束後一起淋浴,Embiid懷疑自己能否在籃球領域獲得成功,布萊克則向他保證,只要Embiid堅持下去,就一定能成為一名NBA球星。

「但我真的挺擔心他的。」布萊克說,他目前效力於洛杉磯湖人隊,「他背井離鄉,一個從非洲來的小孩,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兩人一同來到第一場熱身賽,Embiid又面臨著當年第一次參加訓練營的恐懼感,比賽由堪薩斯的老隊員挑選陣容,Embiid和布萊克被分在了對立的兩組。

交鋒的第一個回合,布萊克火鍋了Embiid的投籃,並且在Embiid頭上完成投籃,儘管這球偏出,但布萊克很快摘下進攻籃板,暴扣得手。

19歲的Embiid動搖了。爭吵過後,他來到了教練的辦公室。

「我不屬於這裡。」Embiid說。

「你開什麼玩笑?」教練回答道,「兩年後你會成為NBA的狀元秀!」

「我想要相信他,」Embiid回憶道,「但是我也聽過太多教練撒謊了。」

在唯一的一個大學賽季裡,Embiid場均拿下11.2分8.1個籃板和2.6次火鍋,他聽取巴莫特的建議參加了NBA選秀,在第三位被費城76人選中。

Embiid搬進了費城市中心的一套公寓裡,在他被選中後58天,76人隊交易來了巴莫特。

他們都想成為Embiid

2014年10月16日下午,Embiid在費城的公寓裡,聽著喀麥隆音樂,忽然他的手機開始震動,是經紀人的來電。因為傷病無法上場的Embiid不太想接電話,但經紀人不停地進行轟炸,一遍又一遍。當Embiid終於接通電話時,他聽到了最不幸的消息。

經紀人告訴他,Arthur放學後在路邊玩耍,被一輛失控的卡車撞死了。

幾分鐘後,巴莫特來了,接著總經理Sam Hinkie和教練布朗也來了,他們一直在Embiid的公寓裡待到凌晨。

「他就那麼癱倒在地板上。」巴莫特說,「他是真的受傷了。」

76人隊聯繫到了Embiid的姐姐Muriel,她在羅切斯特學院學習,聽到消息後立刻飛到了費城。抵達時已經是午夜時分,在這個遠離父母親人的世界,姐弟倆抱頭痛哭。

「那天我真的太傷心了。」Embiid說,「現在只要我的手機響個不停,我就有點心驚膽戰。」

烈日狠狠地照射著雅溫德地區,但孩子們早就習慣了炎熱的天氣,他們紛紛聚集在諾亞球團裡。這個球團是以尼克中鋒Joakim Noah的祖父命名的,他曾經是一名喀麥隆職業足球運動員,幾十年來一直支持雅溫德體育運動的發展。這個球團裡設有網球場,遊泳池和光滑的水泥籃球場,只有富人才出得起這裡的會員費,但孩子們卻被邀請進來免費打籃球。

「以前人們會問,『你為什麼要浪費時間打籃球。』現在沒人再這麼說了。」

對於喀麥隆籃球而言,2016-17賽季是喜憂參半的一個賽季。Embiid遲來的新秀賽季表現上佳,可惜傷病讓他的表演不得不提前結束;Siakam2012年被巴莫特的訓練營選中後,又順利地進入了新墨西哥大學,2016年被暴龍隊在首輪選中;巴莫特在季後賽的狀態很出色,可是快艇隊卻再次倒在了第一輪。

自從弟弟Arthur的葬禮後,Embiid沒再回過家,但為了紀念弟弟,他在雅溫德南部地區開設了一家孤兒院。弟弟的死讓母親很受傷,她自那以後便很少出門拜訪朋友。現在另外兩個孩子都遠在大洋彼岸,她每天都憂心忡忡,Embiid承諾自己很快會回家探望。

Embiid最近一次與巴莫特聊天時,他們討論了如何在國內推廣籃球,他們想聯合Siakam搞更大影響力的訓練營。

「我們有三個人在NBA打球。」Siakam說,「當我停下來想想,就覺得這一切很瘋狂。」

他們的影響力是顯而易見的,在當地的學校和球團,籃球的地位一直都在上升。在喀麥隆,這條由巴莫特開闢的,Embiid和Siakam相繼走過的道路變得越來越寬闊。現在沒人再會說那句話,「喀麥隆沒有人打籃球。」

Ngaha Niriel,今年12歲,他在諾亞球團已經打了七個月籃球,夢想成為一名NBA球星。他幾乎每天都會看比賽,「喀麥隆人有潛力,只要給我們機會就行。」Ngaha穿著76人隊紅白藍相間的隊服,他希望自己16歲的時候能夠完成扣籃。

如今,喀麥隆的年輕球員不再模仿Kobe的出手姿勢,他們都想成為Joel Embi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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