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田,你變了

2021-01-18 HANS漢聲


武漢解封第10天，老李家樓下的漢江江灘終於重新開放。

 

剛解封那幾天，保安攔著不讓他進。兒子在深圳，每天打兩個電話，叮囑老李解封了也儘量少出門。

 

他記得，兒子小時候一到夏天就吵著要去河邊遊泳。老李蹬自行車，兒子在後座，遊泳圈是泡沫和防水布自製的，小河裡遊兩圈，回家打開冰箱喝一碗綠豆湯。

池莉在小說《你以為你是誰》寫過上世紀 「萬人宿舍」 的景象：

青工們經常是下班後衝了澡回來的，姑娘們披著溼漉漉的頭髮，小夥子們神採奕奕，老工人仍穿著他們喜愛的藍色帆布工裝和大頭鞋。所有的人從同樣的房間裡出門，奔向工廠的機器，然後忽喇喇一塊兒下班回到同樣的樓房裡，這其中有一股子團結的力量叫人激動和信賴。

當年的古田工廠區和現在的 CBD 一樣有匆忙的早晚高峰，帶著工人階級的光榮信仰奔向工廠，下班後像魚群一樣湧進 「簡易宿舍」。名曰「簡易」，卻是 「大廠大院」 的身份象徵。即便三戶人家共用一間廚房，早高峰上廁所十幾人排隊，但能住在這樣的蘇式樓房裡，出門時頭都昂得高一點。人多熱鬧，左鄰右舍都認識，也有一股江湖氣的熱心。看到隔壁家孩子被人欺負，會挺身而出主持正義。也會開著麵包車，順路送孩子們去幼兒園。密集的樓房擠出了汗味，也摩擦出千姿百態的市井生活。最深切的記憶，莫過於鬧市窄巷裡的美食。古田人享受著全武漢獨一份的 「姜味」 牛肉粉，全明牛肉粉。這家店原本開在無機鹽廠門口，雙虎、武藥的職工把這當食堂。工廠搬遷後，全明搬到古田一路。為了一口姜的清新辣氣，古田外的人也願意為了它趕早前來。疫情之前，不到早上10點，老闆就賣完打烊。還有陳家墩的江胖子。鴛鴦鍋的老規矩，一邊藕湯鍋底，另一邊蝦子、鴨子、螃蟹、牛蛙......隨便怎麼配，出不了岔子。這家火鍋店後來搬到了東方花城。時移世易，工廠搬遷，宿舍重建。舊日輝煌留給記憶，古田人在時代浪潮的席捲下，接納著新生活。空氣中瀰漫的機油味消失了。從前的武漢銅材廠，成了民族工業博物館。有28棟老蘇式廠房的輕汽廠，被改造成了文創園「江城壹號」。年輕人會專程跑來「汽車疊疊樂」打卡。上一輩也會指著某個新的建築，幽幽的談起往昔的光輝歲月。漢江溫柔蜿蜒，當年紮腳的 「野江灘」 變成了整潔大氣的江灘公園，古田人開始熟悉 「漢江灣」 這個新名字。這裡的運動場地是武漢所有江灘中最全的，11人制的標準足球場，別的江灘都沒有。與江灘相連的張公堤城市森林帶，是武漢最大的城市公園。森林帶相當於67個解放公園大小，從古田二路穿進去，能一路溜達去張畢湖、竹葉海、園博園三座公園。
曾經工廠遍地的古田，現在隨便出個門就能走進綠樹連蔭。16年前，橫貫天空的輕軌第一次從宗關開往黃浦路，車廂裡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古田一路到四路，全部劃入了站點。古田四路麥德龍開業時，武漢人第一次排著隊在超市辦會員卡，穿著棉襖進生鮮冷庫挑海鮮。2012年底，凱德花6.6億買下了古田二路昔日的武漢啤酒廠荒地，如今，它成了沿河居民的周末聚會去處。2014年，宜家開業。次年，薈聚購物中心也開業了。武漢人坐著輕軌跑來看新鮮，不管買不買東西，至少要在裡面吃個飽。2018年底，古田1135片區，迎來了一個500億的科創規劃，在古田一路和二路的交界處，佔地2730畝的「漢版深圳灣」就要來了。古田二路也被期許為「西漢口」城市中軸。新的城市規劃，帶來了更多的新武漢人。新人嚮往著成為真正的武漢人，在豐沃的土地裡落地生根。老武漢希望留在熟悉的城市氣息中，也期待著更好的居住環境。古田，這個位於漢口主城區的老地塊，拆去了擁擠的宿舍，迎來了華潤，龍湖，金地，萬科這樣的開發商。未來，漢口即將架起的龍湖雙天街，一個在青年路，一個就在古田。


這是武漢第一次有了落款「天街」的商業綜合體，在北上廣、重慶、成都，都已經有了熱門天街。兩座天街之間，夾著泛海CBD。三點串聯，就是大漢口的新商業引擎。地處長豐大道與古田二路的交匯處的龍湖 東湖高新·春江酈城，就在這三點一線上，70萬方天街大城。當人們從這裡走出家門，面前就是小區自帶的3萬方商業街和10萬方龍湖天街購物中心。

△ 龍湖 東湖高新 · 春江酈城

出門10分鐘就有凱德、宜家、武漢CBD，20分鐘抵達國廣、武漢天地。將來，23和31號地鐵也要通往這裡。附近的易家墩小學，韓家墩小學（北區）、武漢四中，是這一片孩子的標配。下樓跑進遊樂場，肆意呼吸。


端上奶茶坐在「戶外客廳」，陽光斑駁。擁擠的機油味記憶，正在被這裡的新生活區溫柔取代。

△ 龍湖 東湖高新 · 春江酈城

50年代，新中國第一臺手扶拖拉機在古田誕生。5年前，古田最後一條生產線關停，曾經誕生了武漢第一塊肥皂、第一桶油漆的地方，工廠生活成了歷史。老李時常懷念20年前的夏天。最近更多的想念，分給了去年和老工友們扎堆下棋的日子。時光不會再回來，「但總會有更好的日子」。經歷過輝煌與沉寂，老古田退場，留下了一個有尊嚴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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