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增新,1864年出生在雲南省蒙自市期路白鄉莫別村。他在這個小山村裡度過了少年時期,其後,14歲中舉,15歲中進士及第。從此,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躊躇滿志地離開了故土,懷抱「直掛雲帆濟滄海」的壯志,踏上了人生旅途。
歷任甘肅天水縣知事,河州知州,陸軍學堂總辦。清光緒三十四年入疆,先後在阿克蘇、烏魯木齊、巴裡坤等地任道臺。1912年被北京國民政府任命為新疆督軍、省長。1928年6月,被南京國民政府任命為新疆省主席兼總司令,同年7月7日被下屬樊耀南刺殺身亡。
(修繕中的莫別村楊增新故居)
鎮邊鼎臣
楊增新治理新疆期間,國家內憂外患,要保一方平安絕非易事。
有一次,楊增新對幾名漢族部屬大發脾氣後,他餘怒未息,對包爾漢說:「你知道不知道,什麼是地獄?」包爾漢說:「知道。」楊增新說:「這就是地獄,我在這兒被判了無期徒刑。」
包爾汗後任新疆省第一任主席,他與楊增新有過密切交往,他在《新疆五十年》一書中是這樣描繪楊增新的:「楊增新是個內心陰鷙、善於機變的人,但是表面上沒有官僚氣派,平易近人。他健談,談話還特別風趣,具有相當強烈的感染力。有時候他也談本人的過去生活和對事物的看法,在興奮或激動時,還偶爾吐露他的真實人生觀和統治權術。」
「既能運籌帷幄,也會衝鋒陷陣,從來沒有失誤。」這是楊增新的自我評價。
楊增新自幼飽讀四書五經,二十幾歲即有帶兵的經歷,是否真是文武雙全?包爾漢對此並不否認。他一方面肯定楊增新「讀書養性」的功夫,同時還糾正一些人說楊增新不懂軍事的看法,稱「是錯認了他」。
(楊增新接待斯文·赫定與徐炳昶率領的中國西北科學考查團)
反對鋪張
「三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這是對封建官僚腐敗的形容,但楊增新則是個相對比較清廉的官員,可謂罕見。他生活非常儉樸,沒有任何不良嗜好,不納妾,不貪圖個人享受,反對鋪張浪費,反對饋贈、辦壽。他有一件棉襖袍子,竟穿了十幾年,直到死的時候還穿在身上。
新疆自清代以來一直是靠協響過日子,維持新疆政權存在的所需費用完全依靠內地各省贊助。辛亥革命後,協響斷絕,新疆不得不財政自籌。楊增新為了減輕百姓負擔,厲行節約,不準增設機關,不準增添官員,不準增加薪俸。
有一年,斯文赫定來新疆,楊增新笑著對斯文·赫定說:「你們不是來考古麼,我這所省長公署卻是件古物,你們不妨先把它考證一番呢!」
(烏魯木齊文昌廟)
洞察秋毫
楊增新在各地布置眼線,通過各種方式搜集情報信息。他雖然十餘年足不出省城,但對各地官員的言行以及百姓的生活狀況、社會動態等都能夠有比較真實、全面、及時的了解。
老百姓要想見楊增新反映情況,無需登記預約,只要在他的辦公室門外喊一聲或敲一下窗戶就進門了。向楊增新報告情況的人有不少都是些街頭巷尾的小商小販。街坊鄰裡有什麼議論,市場上蘿蔔羊肉有沒有漲價,有沒有可疑人出現,這些都是楊增新喜歡了解的事。有時警察局不知道的事,他都知道。
當時有個天主教神父叫奚伯鼎,是個德國人,連他都不得不感嘆:哈密一隻臭蟲發燒,楊將軍都會知道。
(楊增新的軍隊)
防患未然
楊增新的鐵腕非同一般。有一年元宵節的前一天,楊增新宴送教育部視察員,高官滿座,美酒佳餚,觥籌交錯。正當大家舉杯相歡的時候,談笑風生的楊增新忽然喝道:「砍夏鼎!」只見一名陪客的腦袋在眨眼間就滾落在地,教育部視察員嚇得癱軟如泥躺到了桌子下。楊增新命手下將屍首拖走,然後若無其事地招呼大家繼續喝酒。
大驚失色、魂不附體的眾賓客剛剛坐定沒一會兒,只聽楊增新又是一聲喝令:「砍李寅!」一頓飯沒吃完就殺了兩個吃飯的人,有的人嚇得竟拉了褲襠,但楊增新依然熱情地招呼大家繼續「吃好喝好」。
被殺的兩名軍官一個是營長,一個是副營長,他倆之所以在鴻門宴上慘死刀下,是因為在背後說了一些對楊增新不滿的話,不幸被楊將軍的耳目聞知。楊增新曾言:「知其為害,則當於患之未發而先除之,無或姑息。」又說:「聖人為天下除害,亦須狠心辣手。」
重教限教
楊增新很重視宗教的作用,很尊重宗教界人士,但他又通過各種措施防範宗教成為異己的力量。
在當時,楊增新可稱得上中國最善於處理民族問題的官員。他非常重視研究民族問題,非常善於處理民族關係,他在處理民族與宗教問題上的方略,對穩定新疆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有些做法在今天依然被證明是成功有效的。
如果用一句話概括楊增新處理民族與宗教問題的基本思想和原則,那就是:尊重宗教、規範宗教、防止宗教政治化。
為了穩邊固疆,在處理民族宗教問題上,楊增新採取了很多符合當時歷史環境的措施,其中一些措施至今仍具有一定的史鑑價值。
楊增新規定:只能保留原有的教派,任何人不得「另立教派」或「私立門戶」;不準擅自添建新寺;嚴禁跨區傳教,嚴禁外國人在新疆傳經布道;堅持政教分離,宗教人士不得幹預政治或操縱地方政權;對出國朝覲實行嚴格限制。這些措施的實施,對抵制外國宗教勢力對新疆的滲透等,都有著積極的作用。
(入侵新疆的蘇聯軍隊)
維護統一
從楊增新主政新疆始,直到被刺身亡,在近20年間,雖然中央政權在風雨飄搖中頻繁更替猶如走馬燈,但楊增新一直牢牢掌握著新疆的軍政大權。楊增新採取「認廟不認神」的策略,無論是誰奪得國家大權,無論打著什麼旗幟,無論宣揚什麼主義,他都俯首稱臣,表示擁護支持。
雖然這很容易被指責為投機主義,但客觀上卻維護了邊疆的穩定和國家的統一。
1928年7月1日,楊增新又依慣例通電宣布承認南京政府,同時還召集地方官紳開會「統一思想」。他在大會上說:比如一個商店,買賣虧了本,破了產,以後把商店的招牌換了。招牌雖然換了,貨還是貨,買賣還是要做,我們就不能因此不承認這家商店了。
楊增新苦心經營新疆可謂是殫精竭慮,他似乎有很多機會與中央政權分庭抗禮——像內地一些軍閥一樣佔山為王自立門戶,但他沒有亂世稱雄的割據野心,他雖然嚴防內地政治勢力影響新疆,但主要還是為了防範新疆出現難以控制的禍亂,繼而被外國敵對勢力所利用。最讓楊增新引以自豪的就是在他的任上維護了新疆的穩定和國家的統一。
楊增新曾公開這樣評價自己的政績:17年來,新疆各族人民相安無事,沒有鬧過亂子,我們也沒有讓外國人侵犯過我們的疆土,在外交上也沒有喪權辱國。
包爾漢對楊增新也曾有類似的評價:「他在新疆十幾年,同帝國主義國家和他們的代理人沒有籤訂過喪權辱國的條約或作過類似的口頭默契,他沒有依靠他們謀求什麼,也沒有借過外債。」
(烏魯木齊洋行街)
謀略至上
對於當時存在的各種複雜的社會矛盾以及其它各種不穩定因素,楊增新一方面有深刻的認識,另一方面措施有力。他的觀點是:除害如斬毒蛇,應當機立斷,稍縱即逝。我不制人,人將制我。成敗存亡,決於俄頃。當斷不斷,必受其殃。
楊增新無疑是個謀略過人、手段強硬的政治家。他認為:一個英明的政治人物,固然不能嗜殺成性,但也絕不能姑息養奸。遇到一個禍亂分子,除掉他不過是一個人;如果對他的煽動蠱惑疏於防範,等他坐大成勢後,你就不得不殺許多人了。這初看是仁慈,其實是在作惡害民。
楊增新雖然竭力維護新疆的穩定,但他並不不迷信強制力,而是崇尚謀略至上。楊增新曾很自豪地講:「治理新疆並不需要軍隊,只要我的一顆腦袋和一支筆管就可以了。」
楊增新治理新疆17年,著有《補過齋文牘》《補過齋日記》,為後人留下了一筆寶貴的文史遺產。
楊增新從清末就開始做官,治疆17年,在當時國內外複雜多變的歷史條件下,作為一名封建官僚能夠保新疆偏安一隅,對其當有公正客觀的評價,決不能用一句「是維護個人封建統治的需要」就將他的歷史貢獻一筆抹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