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對西藏繪畫有興趣是2002年去阿里,被古格王朝的託林寺的壁畫所吸引。當時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只是覺得好看,色彩豔麗,圖案有點象敦煌的飛天。後來在藏區時間久了,漸漸地對藏區的文化多少有一些了解,就越來越喜歡上了西藏的唐卡藝術。唐卡可以說是濃縮了整個藏族的歷史,在唐卡裡你可以了解到你所不知道的藏文化和宗教儀軌。壁畫和唐卡是藏傳佛教發展到一定時期的衍生品,只是表現形式不同,由唐卡畫師或藝僧完成。
卓麼本的師傅,我至今不知道他的名字
第一次真正和唐卡畫師接觸是2005年,自己一個人在拉薩八廓街閒逛,看到一個唐卡店進去了解一下,遇到了一個基本不怎麼會漢語的藏族畫師。他叫卓麼本,聊天中慢慢了解他是青海吳屯人,曾經做過25年的僧人(藝僧,主要畫唐卡)後來還俗成為一個民間唐卡畫師,也收穫了愛情。為了愛情,也為了能離大昭寺近,轉經方便,他留在了八廓街開起了唐卡店。
留在拉薩的時候,卓麼本的唐卡店也是我最愛去的地方。時間久了,彼此很欣賞對方的為人處世也就成了好朋友,在拉薩一起玩耍時他不怎麼畫唐卡。有時照顧一下生意,有時我們去茶館喝茶,甜茶一喝就是多半天,餓了就來碗藏面。沒有都市白領咖啡館的愜意,倒有屬於我們的快樂時光,有時到河邊,樹林過林卡,有時陪他和家人朋友到處寺院朝拜。日子就這麼快樂地過著。
卓麼本在進行唐卡繪畫
2006年拉薩通火車了,來拉薩的人多了起來,拉薩也漸漸離我最喜歡的樣子有些遠了。有一天不知道為什麼我對卓麼本說:「你應該繼續畫唐卡,你現在多畫一天,將來就會少後悔一點。」當時說這句話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十年過去了,有點知道原因了。從學藝到真正掌握傳統藝術的精髓沒有幾十年或更多的時間是不夠的,有些精髓的東西就是靠時間磨出來的,可是要荒廢就特別容易,不留神,兩三年就武功全費。唐卡藝人從小學藝,達到心、眼、手的功力都完美配合至少要二三十年,這樣一個真正完整的唐卡畫師到四十來歲才是手藝爐火純青的時候,可是為了達到這頂尖的技法而付出的努力是每天盤坐十幾個小時,在烈日和昏暗的燈光下不停地畫。所有的畫師到一定年齡都會有不同程度的頸椎、腰椎、風溼、眼疾等問題,所以真的出產高質量唐卡對一個畫師來說就是那十來年時間,很可能十幾年也畫不了幾個精品的作品。 卓麼本的二弟桑德在繪製黑金壇城
不完美才是人生,卓麼本最終還是離開了他心心念念的拉薩,回了老家青海。有了兒子,現在他每天除了畫唐卡就是陪伴兒子成長。青海吳屯的唐卡繪畫多是以家庭為單位的作坊模式,卓麼本有兄弟五個,除了老三喜歡到處跑生意不願意在家老老實實畫唐卡,其餘幾個兄弟都是每天畫十幾個小時。老二桑德就喜歡畫大尺幅的菩薩,壇城畫的非常獨到。老三加央金線拉的完美,老么覺巴最有意思,他從一個街頭少年一步步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面的唐卡畫師。
卓麼本和他的兒子
我和唐卡的緣分就是從卓麼本這個家族開始。後來也曾為了商業目的,我到處尋找最好的唐卡畫師,先後拜訪了唐卡大師安多強巴學校,看到了安多強巴的小兒子也在拿著畫筆畫唐卡。安多強巴是第一個將西方攝影的陰影技術引入唐卡繪畫的,同時他也是個爭議不小的畫師。錯過收藏大師的真跡(白度母)是我一生的遺憾,現在只能用看過就是擁有來安慰自己。
我去過尼泊爾七次,每次都是為了唐卡。第一次去尼泊爾是06年,一句英語不會的我在尼泊爾用了三天就找到東密唐卡頂級畫師蘇雅喇嘛的家族,他曾經在日本居住20多年為各個寺院畫唐卡,東密唐卡風格有明顯的宋明時期畫風格調,整個畫面素雅優美,觀之可喜。
在拉薩還有幸參加過拉薩各門各派唐卡畫師每周六的討論學習過程。認識了許多年輕有想法的唐卡畫師,他們默默地沉靜在唐卡的色彩和線條裡,我默默地看他們勾勒填色,看空白的畫布上漸漸呈現漸漸豐富。
次尊,一個四川松潘人,在拉薩為了他的藝術夢在努力。他有中國古代文人的氣質,話不多,永遠的不卑不亢,擁有藝術家的該有的一切,就等屬於他的時間到來。
研討學習期間給老師敬茶
齊崗派畫風,有克什米爾風格
次尊每天要在畫室畫唐卡
次尊的黑金唐卡我格外喜歡
頓珠,那曲人,也在拉薩追著屬於他的唐卡夢想,時尚用在他身上恰到好處。聰明,也很會和人交往。
頓珠在畫室
他對唐卡的研究和創作多來源於經文的習頌
昌都人洛錐,在拉薩堅守這自己的夢想。別看人個子小,內心的力量讓每個接觸過他的人都能感受到。
洛錐在唐卡畫室展示嘎瑪嘎赤派唐卡
嘎瑪嘎赤的點染技法和其他不一樣
明瑪,和他的交往最少,對他的了解也最少。話不多,陌生人面前總是一個害羞的樣子。但他的唐卡作品很有說服力,2008年四川奧運獻禮的千副唐卡就有他的,他的蓮師八變在國博展出過,可惜,我沒有他作品照片,希望有機會能再拍到。
免薩派唐卡在礦物顏料上顆粒感更強
色彩更傳統
拉薩唐卡門派分的很細,平時各派獨立創作,定期交流也很多,討論唐卡真正的未來。
我和唐卡的緣分好像暫時告一段落,我和唐卡畫師的緣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能連上,我覺得我和卓麼本的緣分一定不止這十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