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許多時候,上天賜給我們天然的世界,是破碎的。並且,修不好。有先天的缺陷,只能接受,或者抽離。至少也得保持著距離。即使有女媧補天的本領,那分給我們的天空始終是破碎的,並且,決計不給我們那補天的奇石。
這,就是淋漓的現實。陳情世界,這樣的人太多。
比如金光瑤,身世可傷。母親的身份為人所不齒,自己的出身尷尬,親生父親也對自己毫不珍惜。愛的露珠只從母親那邊傾倒一點給他,究竟太過有限。他的世界,碎成了片片。
還比如薛洋。是個浪子。因為一顆糖被人無視到倚仗威勢用車壓過去,殘損了手。沒有愛,只有欺凌。
魏無羨呢,更是。父母極愛他,偏偏在他四歲就雙雙不在了。四歲的孩子得在人間掙扎著活,所以落下一生怕狗的後遺症。即使進了蓮花塢,也經常被罰跪,並時不時被提點自己是「家僕之子」,縱然他感激江叔叔的收養和師姐江澄的盛情,終究隔著一點點,他心裡有隆重的相欠和報恩的意思,卻是事實。魏嬰的世界,有亙古的遺憾和分明的歪歪斜斜。
藍湛,小兒對世間最溫暖的認知來自於母親。這點,對藍湛是奢望。同是小兒的身量小兒的心地,他只一個月才見母親一次。後來乾脆變成永訣。他的世界,徹底坍塌。連重建的機會都沒有。
這個世界不符合我們的期待。這個世界,符合誰的期待呢?分給各自的時候,都是破碎的。碎到拼不起來。遺憾,是撕開了口子決堤的河,流出去的水便永遠流出去了,傷口,亙古在的。
只是,人有選擇不同。世界對我們這麼不好了,那麼,自己對自己呢?
薛洋,選擇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別人斬斷他的手指,他便殺人全家。命運對他露出殘忍的臉,他便更加殘忍並且加上嘲諷。
金光瑤,則心理扭曲,自己的出身如一根刺,終生扎著自己,連睡覺都痛。一樁樁一件件,做下了各種令人髮指。
魏無羨和藍忘機則相反,他們心中有大愛。還是青蔥少年,便不約而同許下「鋤奸扶弱」的夢想,並以終身踐行之。即使世事顛倒淋漓,對他們也曾經極盡逼仄、苛刻,但他們,從未忘記初心。
是的,藍湛魏嬰儘管原本的世界破碎,但得到的愛和機會比薛洋和金光瑤要好得多。
但,究竟只是程度的問題。根本在於:世界已經對我不好了,我要對我自己好一點呀!怎麼個好法?守護好自己的內心。內心是相對完好的,自己後天的世界是可以自己粘起來的。
魏嬰藍湛,都致力於守護自己的內心。世界先天對他們不好,他們便忘性好一點記性差一點。眼前若有一絲的機會和善緣,便發揮到淋漓盡致,與自己並肩,與美好比鄰而居。勤勉,飽含夢想,愛人,原諒,不計較。專心致志前行和創造,而非陷入過去的泥潭裡阻滯今時今日的腳步。
你看他們的回憶裡,魏嬰講到雙亡的父母以及當日與野狗爭食,藍湛講「我沒有母親」,不是不感傷的。但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覺。他們自覺或不自覺地與傷慘的歸去保持著距離。歷歷分明在,但是不浸淫。守在自己的心口,只允許陽光和好聞的乾燥進來,不允許屬於過去的淫雨霏霏肆虐。他們的心,是完好的。他們,是戰士,守護著自己的心。破碎的世界 ,完好的自己。破碎的世界又如何?於他們,是不擾的。
金光瑤和薛洋就不同。講起曾經的過往,仿佛昨日。他們記得那麼清楚,那些不堪的過去,如利刃,經久愈發鋒利,可以在任何時刻將他們割傷。那些淋漓不堪,是他們生命的起點,他們任由那些個陳年舊事侵襲,將自己完好的心磨折地斑駁成痕,明明結了痂,輕微一個回憶便能撕開到血肉模糊。老舊的破碎的世界侵襲著清鮮的他們,他們的內心是朽壞的。他們不懂得做一個戰士,守在自己的心口,警惕雜草瘋長,警惕舊年的毒藥繼續發揮威力。世界原本對他們不好,他們自己也待自己不好。
破碎的世界但是有完好的內心,才有資格與這個世界叫板,將「幸福」這兩個妙不可言的文字鐫刻入自己的生命。即「改命」。而不是世界對你不好,你破罐子破摔,內心不完整了斑斑駁駁了,世界不過對你依舊吝嗇甚至變本加厲。因為,你沒有一顆完好的心,幸福來了也識別不了甚至糟蹋殆盡。比如秦愫之於金光瑤,比如曉星塵之於薛洋。最終,愧悔吞噬他們二人。
破碎的世界,請褒有完好的自己。特別是相對完好的內心。哪怕需要據理力爭,需要持械格鬥,都要守在自己的心口。禁止蕪雜攪擾,禁止那些過於負面的情緒長久盤踞,禁止那破碎的世界所產生的副產品繼續侵襲你的內心。唯其如此,方有可能脫身,從原本破碎的世界裡脫身,創造一個特特為著自己的清鮮的新世界。嶄新嶄新的,晃得破碎的過去都睜不開眼的。讓過去,恍然隔世吧。讓內心,如同不曾受過傷一樣吧。這是我們為人的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