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嚴元儉的詩自傳《我的時代我的風》在網絡上連載,讓讀者品嘗了九十天詩歌美餐。作為一位小學畢業就不得不告別校園的農民,嚴元儉憑著努力和奮鬥,一步步走來,成為浙江日報一位優秀的高級記者、家鄉一個脫穎而出的詩人,成功地實現了草根的逆襲,這部詩自傳就是他幾十年奮鬥歷程的忠實記錄。
農民的兒子嚴元儉一來到這個世界,貧窮兩個字就如影隨形,陪伴他走過了童年、少年、青年。他的家鄉江山市吳村村,人多地少,自然條件惡劣,生活更加艱難,他也承受了更多的磨難,過早地品嘗了生活的艱辛。本該拿書握筆的手,過早地拿起了鐮刀鋤頭;本該背書包的稚嫩肩膀,卻壓上了難以承受的扁擔柴衝;雖然強烈地渴望課堂,卻不得不走向田野山崗。但艱辛並沒有擊倒他,他與命運抗爭,他一直在努力,這些在《我的時代我的風》中都有真實的再現。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還是小小少年,他就為父母分憂,為家庭分擔,跟著同村的大人把母親打好的草鞋挑到30華裡路外的墟市去叫賣: 後頭跟個小兒郎,籃擔草鞋若干雙。爬坡過坎三十裡,露背敞胸汗打裳。//這個小兒郎就是我啊,才十一歲就把草鞋穿在赤腳上。橫一道豎一道的血印子,就是系鞋麻繩給的賞! 更艱苦的是上山砍柴。嚴元儉的家鄉是黃土丘陵,因過度砍伐,早就是光禿禿的,要砍柴就必須到數十裡外的山裡: 寒冬跟爸進大山,走進樵夫老課堂。祖祖輩輩難畢業喲,第一課,最難忘。//夢中喚醒把床起,飯熱菜鮮口口香。門開風入身一抖,刀碰 擔抵 響噹噹。//出門借月光,月落借星光,急走三十裡,上山砍太陽。 我也從小砍過柴,這實在是重體力活,砍柴累,更難更累的是還得把柴挑回家, 咬牙咬牙再咬牙,步步向前汗淋漓。此時此刻啊,我才信服一個理:遠路無輕擔,少年缺耐力! 為了掙點力氣錢,他13歲就和同村的大人外出當 割稻客 。面對種種成年人都難以承受的磨難,他沒有退縮,沒有抱怨,只有努力,只有向前。年僅14歲,嚴元儉就參加生產隊的勞動,在那 吃大鍋飯 的時代,大多數社員出工不出力,他卻認定 人力如泉水,用了又會來。 青山不吝泉,方有綠蔭蓋;做人不偷懶,才有好飯菜。 心甘情願當個拼命幹活的 傻子 。
草根的逆襲之路從來都是坑坑窪窪,但嚴元儉從不放棄希望,從不放棄努力,為改變命運而奮鬥。因為貧窮,他好不容易讀到小學畢業,就不得不離開了校園。當年的農村青年上學之路走不通,還有一條重要的逆襲之路,那就是去當兵,但作為地主的外孫,這條路被徹底堵死。即使這樣,他也沒有怨天尤人放棄努力,他認定,不能上學不可怕,命運坎坷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失去努力方向,失去奮鬥精神。他始終堅信知識能改變命運,雖然離開了校園,但他堅持學習學習再學習,努力努力再努力。被縣廣播站招聘後,他把採寫課補了一年又一年,沒想到金華地區廣播系統以大學水平考查廣播隊伍, 一人一桌答試卷,名列前茅的竟是我嚴元儉!
在艱苦的農村,他以筆為群添樂,他抒情借歌鼓勁, 苦思苦想到深夜,試寫一歌抒我情。嗨哉,《誓把貧窮面貌改》,臺上一唱臺下靜。公社書記要那廣播站,一日兩次播不停。 生產隊裡需要報導員,這是苦差事, 寫對了沒工分,寫錯了挨批判。 他 不為工分不怕批,只想把筆練 。他寫寫寫,沒有功利,只為愛好,只為練本領。他寫來寫去,好處沒撈到,反而惹禍端,曾因一首打油詩 起身比日早,工資發得少;白日賴床呵,工資發得多 ,而丟了糧站臨時工的飯碗。即使如此,他也沒有放棄努力。新型大學 廣播電視大學一誕生,嚴元儉緊緊抓住這一系統學習的好機會,馬上報名成為一名電大生,從而在逆襲路上開始狂奔。
奮鬥總會有回報,因為不懈的努力,稿子曾被編輯批為 眉目不清,不知說些什麼東西 的生產隊報導員嚴元儉,漸漸地新聞稿出現在縣廣播站廣播新聞中,出現在省級黨報版面上。一個沒上過幾年學的 泥腿子 ,一步步走進江山縣廣播站,走進縣委報導組,走進浙江日報社,一步一個腳印,雖然走得很艱難,但走得很紮實。成為記者後,他的努力意志、奮鬥精神一如既往,更從青少年時期的為脫離草根而奮鬥,升華為為祖國、為人民、為時代而奮鬥。嚴元儉始終不忘自己從哪裡來,更清楚走向何方,向著目標心無旁騖地前行。
嚴元儉是幸運的,一成為記者就遇上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大變革時代 改革開放。轟轟烈烈的改革開放造就了一個新聞工作者的黃金時代,作為從上世紀五六十年代走過來的人,嚴元儉對改革開放的劃時代意義有更深刻的認識,他以旺盛的熱情投入工作,與這偉大的時代同頻共振,與千千萬萬的草根同冷共暖,滿懷激情地為這偉大的時代鼓與呼。記者嚴元儉始終站在時代的前沿,敏銳地捕捉著改革開放以來湧現的每一個新鮮事物,感受著身邊的每一點變化,以一種強烈的使命感報導著這一切。走在前頭有時是有點風險的,當年大橋公社文三裡大隊瓦窯生產隊率先把旱地分給農戶種飼料,荒地長 黃金 , 飼料一多養豬多 ,他採寫的這一新聞在縣廣播站一播出,時任大橋公社書記就在三級幹部大會上點名批判嚴元儉是 造謠 。衢縣是養豬大縣,1980年代中期還是國有食品站獨家收購,有外地客商辦了手續來到衢縣九華鄉,在鄉廣播站做廣告要以每百斤高出食品站2元的價格來收購生豬,食品站馬上也在廣播中提價,雙方你加兩元我就加三元地打起 收豬戰 。外地客商實力有限,不得不放棄收購而離開。把外地客商擠走後,食品站卻食言了,從而損害養豬農民利益引來一片罵聲。深知農民養豬之辛苦的嚴元儉仗義為農民發聲,把這場 收豬戰 的新聞發到《浙江日報》《人民日報》。見報後,堂堂國企搞了洋洋數千言的所謂 收豬戰真相 ,說嚴寫的是 假新聞 ,蓋上一級級的大印,寄往杭州寄往北京。嚴元儉沒有被這些公章嚇倒,而是再次到了九華鄉,從一家家農民家中拿證據,為了證明報導的真實,更是為了維護農民的利益,為了打破壟斷還市場以公平。 農家賣豬受糊弄,我不聲張誰聲張! 國家新定政策剛亮相,把那畜禽市場全開放。你不開放民不滿,公平競爭民歡暢! 走在前頭有時還會遇到採訪困難。剛實行大包幹,被一次次政治運動搞得心有餘悸的基層幹部一下還看不準,就不願接受採訪。嚴元儉下鄉採訪,公社幹部一個個藉口溜開,他就直接進村入組找農民, 下村連晚採新聞,歸社已經月上天。哪知道,公社無房供我眠。 但他第二天照樣繼續採訪。
嚴元儉努力學習勤於思考,總是行走在群眾中,因此總能發現人所未見的 活魚 。聯產承包責任制剛推開時,大田一年一承包或一季一承包,天天跑農村的嚴元儉敏銳地發現這樣做的弊端:許多農民有短期行為,對承包田進行掠奪性生產而不願投入有機肥, 黑土變黃土 。他捕捉到這一苗頭,就迅速向上級媒體反映,1981年11月5日,在《中國農民報》發表了 聯產要長聯種田要養田 的讀者來信,在全國性媒體上發出了呼籲長期承包的全國第一聲。1984年,延長聯產承包責任制寫進了中央一號文件。在全國上上下下大抓工業, 村村點火,戶戶冒煙 大力發展鄉鎮企業的1980年代,嚴元儉就採寫了《告別十年的新鮮空氣重回蓮塘村》,發表在1987年9月13日的《浙江日報》上。他認為, 我們要長金的土地,我們要清新的空氣,兩者都有啊,日月才會笑嘻嘻! 這在當時顯得多麼超前。
嚴元儉始終奔跑在奮鬥的路上,當記者努力為生民立命,為時代立言;退休了,要為時代寫史詩。2011年,退休記者嚴元儉的第一本詩集《心跡》橫空出世,2020年又出人意料地拿出了詩自傳《我的時代我的風》。
每一個人的成長都是與時代緊緊相連的,因此,每一個人的歷史都是時代的折射。一個民族的歷史、一個國家的歷史既是偉人書寫的,也是億萬草根書寫的;時代的前進,是偉人推動的,也是億萬草根的努力奮鬥推動的。可以說,每一位奮鬥著的草根都是推動歷史前進的英雄,草根逆襲的史詩也就是英雄史詩。
讀嚴元儉的《我的時代我的風》,有一股史詩的味道。因為它用生動、深厚的事實再現了一個時代、一段歷史。再深一步,這個時代、這段歷史為什麼會朝著這一方向發展呢?它更用生動、深厚的事實,再現了推動一個時代、一段歷史前進的內在動力。
這推動一個時代、一段歷史前進的內在動力是什麼?從某一角度說,是英雄氣。推動一個時代、一段歷史前進的動力是多元的,英雄是各有特色的。只有英雄氣與時代融為一體,才能成為英雄史詩。
英雄氣、史詩味是自然流露出來的。不是胸懷大局的人,不是與時代融為一體的人,很難寫出英雄氣、史詩味。若硬寫,就像粘貼上去一樣,內行一看就看出來了。嚴元儉這六七十年是與時代融為一體的,所以在他的自傳中可以讀出英雄氣、史詩味。
人們愛草根的英雄史詩,因為這樣的英雄史詩最接地氣。
來源:衢州新聞網
申明:版權歸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