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4月8日,為國際珍稀動物保護日。目前各個國家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瀕危動物。
一些瀕危動物在中國也一度陷入險境,今年3月,歷時三年的中國首例野生動物保護預防性環境公益訴訟——自然之友「綠孔雀棲息地保護公益訴訟」一審勝訴,雖然獲得階段性勝利,但不意味著最終勝利。
為此,自然之友等四家環保機構繼續向生態環境部致建議函,申請威脅綠孔雀生存的戛灑江一級水電站永久停工。相比於自然之友初創時期環保工作的艱難,這份短暫勝利的背後擁有了更多法律保障。
1993年,梁從誡先生創辦自然之友,此後十多年間,傾盡全力投身環保,依靠個人影響力奔走呼號,展開民間外交。現階段,民間環保組織專業化和公眾意識都有所提升,隨著2015年新《環保法》出臺,環保組織獲得法律武器,得以更專業的方式動員更多社會力量,但前路坎坷,困難也依然存在。
固定布局
工具條上設置固定寬高
背景可以設置被包含
可以完美對齊背景圖和文字
以及製作自己的模板
全文共2900字,閱讀大約需7分鐘
一封信拯救滇金絲猴
滇金絲猴坐在被砍伐的木堆上 攝影/奚志農
1995年,雲南德欽,奚志農正為如何保護200隻滇金絲猴的棲息地發愁。當時的奚志農任職於雲南省林業廳,他得知德欽縣為了解決財政上的困難,決定砍伐白馬雪山自然保護區內100平方公裡的原始森林,這裡正是這200隻滇金絲猴的活動區域。
於是,奚志農開始奔走呼籲,四處尋求幫助,他找到了民間環保組織「自然之友」的創始人梁從誡。當時的梁從誡為全國政協委員,「林子沒有了,猴子也就沒有了」,梁從誡對他說:「你要堅持,北京的我們是你的後盾。只要有我一口飯吃,就有你的。」並立刻寫信給當時的國務委員宋健,向他轉述具體的情況。
梁從誡將滇金絲猴照片送給柯林頓
很快,批示下來,由政府撥款給德欽縣以解決財政上的困難,將滇金絲猴賴以生存的森林從斧頭下救出。1998年7月,美國總統柯林頓訪華,梁從誡將奚志農拍攝的滇金絲猴照片送予他並向他解釋,「在靈長類動物中,金絲猴是除人類之外唯一的紅嘴唇動物,現在的數量還不足1200隻。」
一份報告保護藏羚羊
攝影/奚志農
滇金絲猴最終可以留守在自己的家園。2000多公裡之外,同為瀕危動物的藏羚羊卻沒如此幸運。當時的可可西裡,盜獵分子猖獗,藏羚羊生命岌岌可危,當地武裝反盜獵隊伍「野犛牛隊」長期與犯罪分子展開殊死搏鬥。1994年,「野犛牛隊」第一任隊長,時任青海省治多縣縣委副書記索南達傑犧牲,死在盜獵者的槍下,全國震驚。
1996年5月,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奠基,但後續建設資金十分緊缺,環保民間組織「綠色江河」的創始人楊欣義賣《長江魂—一個探險家的長江源頭日記》一書籌得的一筆資金,梁從誡四處「化緣」,協助籌款。1997年9月,保護站一期工程完工,這是中國民間第一個自然生態環境保護站。
梁從誡與布萊爾
藏羚羊保護工作雖已逐漸步入正軌,但面臨的情形依舊嚴峻。了解到英國是藏羚羊羊絨製品的主要經銷國,1998年10月初,梁從誡在英國首相布萊爾訪華前夕,致信布萊爾,希望他幫助打擊國際藏羚羊及其製品的非法貿易,保護藏羚羊。布萊爾回信,表示願意與中國聯合採取行動,希望有可能終止這項國際非法黑市貿易。
梁從誡焚燒繳獲的藏羚羊皮
隨後,梁從誡起草一份有關藏羚羊問題的考察報告,促成國家林業局決定在青海、西藏、新疆進行反盜獵「可可西裡一號」行動。1999年5月,67歲的梁從誡前往海拔4700多米的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點燃從盜獵分子手中繳獲的近400張藏羚羊皮。返程途中,梁從誡遭遇車禍,事後他如此回答,「NGO在中國解決問題不是沙龍式的,是有危險的。在中國做環保,在某種場合不是田園詩,有時候是生死搏鬥。 」
一份提案呼籲保障公眾環境權利
1999年梁從誡向公眾演講,介紹藏羚羊保護和野犛牛隊
滇金絲猴與藏羚羊能夠「劫後重生」,與梁從誡、奚志農、楊欣、索南達傑等一批環保人士的奔走呼號有著緊密聯繫,他們聯絡各方資源,傾己所有,但在沒有建立完整的保護制度之前,力量依舊顯得弱小。
政協是梁從誡推行環保的一個通道,他曾坦率地說:「很多問題都是通過政協提案才得以反映上去。從1989年』插班』進入全國政協,呼籲得挺多,做成的不多。」
1993年,自然之友成立,梁從誡一直「身體力行」奔走在前線,但他也早早意識到個人影響力的局限性。從2004年開始,梁從誡就有意地淡出「自然之友」的工作。他認為,一個健康的組織要依靠組織本身的感召力而非個人感召力。
2005年3月,梁從誡在全國政協十屆三次會議上提交了《關於儘快建立健全環境公益訴訟制度的提案》。這份提案建議:「儘快著手建立環境民事公益訴訟制度,以便更加有效地保障公眾的環境權利,維護社會公共利益和國家利益。」
一部法律成為「新」武器
綠孔雀在岸邊活動 攝影/莊小松
十年之後,梁從誡的訴求得以實現。2015年1月1日新《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保護法》生效,法案規定,凡依法在設區的市級以上人民政府民政部門登記的,專門從事環境保護公益活動連續五年以上且信譽良好的社會組織,都能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
新法擴大了公益訴訟的主體範圍,越來越多的環保組織擁有了法律的武器,民間環保力量對於中國環境事業的參與度提高,從協助者開始向管理者的角色轉變。
自然之友也順勢獲得環境公益訴訟主體資格。「過去,幾乎我們提起的所有訴訟都被駁回了,真的很讓人沮喪,」現任自然之友總幹事張伯駒曾如此描述,「但現在不同了。」
Public interest lawsuits witnessed a significant increase after NGOs were given rights to initiate prosecution.
戳視頻看綠孔雀實地考察
這個不同,從自然之友參與保護「綠孔雀」、「揚子鱷」等瀕危物種棲息地中可見端倪。
2016年雲南戛灑江水電站開工,對綠孔雀在中國最後一片面積最大、最完整棲息地構成嚴重威脅,一旦蓄水,整個河谷內綠孔雀棲息地將全部被淹沒。為了挽救綠孔雀,2017年7月,自然之友向水電站建設單位中國水電顧問集團新平開發有限公司,以及總承包方中國電建集團昆明勘測設計研究院有限公司提起訴訟。
綠孔雀在林中 攝影/奚志農
此起環境公益訴訟案於2017年8月14日正式立案。2020年,該案作為中國首例野生動物保護預防性環境公益訴訟一審勝訴,3月25日,自然之友正式對外發聲,雖然昆明中院一審判決,戛灑江一級水電站立即停工,但這並不意味著永久停工,「綠孔雀保衛戰」尚未取得最終勝利。
當日,自然之友聯合山水自然保護中心、野性中國和阿拉善SEE基金會就申請戛灑江一級水電站永久停工,保護綠孔雀棲息地向生態環境部致建議函並發布公開信。
前路仍布滿荊棘
綠孔雀迎來階段性勝利,但環境公益訴訟之路仍充滿崎嶇。2017年7月,中央第四環境保護督察向安徽省反饋環保督察意見,指出揚子鱷保護區內存在違規建設項目的問題。
發現這一線索後,2019年9月,自然之友正式向宣城中院遞交民事起訴書,起訴涇縣智元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安徽群音科技開發有限公司破壞揚子鱷棲息地,損害社會公共利益。近幾十年,由於揚子鱷的棲息地片段化、島嶼化,加之人類生產活動等產生的負面影響,使得其分布急劇縮小,野生揚子鱷種群瀕臨滅絕,已成為世界上最瀕危的鱷類。
該案原告代理律師、北京環助律師事務所執行主任劉湘曾向媒體透露,由於年代久遠,他們已很難調查清楚揚子鱷保護區遭破壞的來龍去脈,在2019年12月23日庭前會議交換證據階段,原告提出將涇縣經濟開發區管理委員會和安徽揚子鱷國家級自然保護區,追加為公益訴訟第三人。
另據自然之友原告方案件代理人何藝妮介紹,安徽省已在網上對安徽揚子鱷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調規方案進行公示,目前正提請國家相關部門審核通過。如果通過這一方案,涇縣經濟開發區將被調整出自然保護區範圍。
劉湘表示,即便調區最終成為事實,自然之友方面還是準備繼續起訴,因為被告侵佔保護區的違法行為一直都存在,他們不會輕言放棄歷史棲息地,這不僅是在保護揚子鱷,還有「揚子鱷們」。
戳視頻,看自然之友的公益訴訟之路
參考文獻:
CCTV:別樣人生——訪自然歷史攝影師奚志農
法制日報:「可可西裡一號行動」任重道遠
中國網:梁從誡曾因介入可可西裡藏羚羊保護廣受關注
中國環境報:安徽揚子鱷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遭侵佔,自然之友提起環境公益訴訟延期開庭
雖然新《環保法》給民間環保組織增添了許多信心,
但環保路途依然艱難。
這不僅需要環保組織自身的努力,
也需要更多公眾參與,
大家共同攜手,保護更多瀕危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