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段斐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撞了柱子,起因是我在二十五歲的高齡,還沒有子嗣。他隔三岔五就在朝堂上上書讓我去後宮雨露均沾,多睡幾個女人,多播幾次種。
打我登基的第二年,段斐就開始逼我,久了,我遂也不大在意。
哪承想,他今日如此想不開,嚇得昏昏欲睡的我當即一個激靈,就從龍椅上滾落了下來。顧不得摔疼的膝蓋,趕緊連滾帶爬到他面前,以防他再次想不開,我趁機死死地抱住了他。
看著他額角的血窟窿,我心疼得一塌糊塗,「愛卿怎生如此想不開,要是撞壞了腦子可如何是好喲?」
說著,我一面扯著我寬大的龍袍袖子捂住他的傷口,一面朝周圍看戲的大臣吼道:「都是死人啊,不知道給太傅宣太醫,一個個是不是等著吃段府的喪飯啊?」
群臣一鬨而散,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除了平日鎮場子打擂臺的文臣之首的秦丞相和武臣之首的顧將軍依舊巋然不動,其他人紛紛出了大殿。
段斐卻是別開臉不看我,一臉生無可戀,「臣有負先皇所託,活著還不如死了……」
瞧這話說的,若是不知情的還以為是我這個皇帝當得多昏庸無能,無顏見劉家列祖列宗了。
我還委屈了,瞧他這逼我的架勢,似乎巴不得我是個淫亂後宮的君王。
不過,看他說話利索的勁頭,想必這一撞死不了人,我的心遂安了大半,「愛卿這話也太嚴重了些……再者,我父皇定不會託付你,讓你逼朕寵幸後宮……」
「先皇在皇上這麼大的時候,都有四位皇子了。國家無儲君,國必不安,國不安,就是臣的責任。」
段斐不愧是太傅,這巧舌如簧得讓我無言以對。
偏偏他又是本朝唯一一個美貌與智慧並存且合我心的男子,讓我拿出一國之君的威嚴來懟他,我又是萬萬不舍的。
我垂眼暗自思忖了片刻,又嘆了口氣,決定實話實說,「不瞞愛卿,朕可能有疾……」
在段斐一臉震驚的神色裡,我略帶幾分羞赧,「朕得了一種不想同人睡覺的病。」
「呵呵!」段斐冷笑一聲後,開始掙扎,好在我反應快,才讓他沒有把頭再次撞到柱子上。
段斐這個樣子,讓我實在沒辦法顧及羞恥不羞恥的問題了,只得湊到他耳邊說得更直白些,「朕不太能舉……愛卿身為男人,應當明白,朕這種情況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
良久,段斐才把他不可置信的視線從我臉上挪開,翻身而起,「宣太醫……」
這詐屍一樣的行為差點把我嚇尿,我連忙捂住他嘴,「愛卿難道想昭告天下朕不行嗎?」
段斐擦了擦快流到眼睛上的血,目光炯炯地看著我,「那皇上也不能諱疾忌醫。」
我:「……」
這可如何是好?我該如何告訴段斐,並不是我諱疾忌醫,我不太能舉是因為我真不能舉。
2
實不相瞞,我是個姑娘。要不是段斐每日一朝都在催我去臨幸我的後宮佳麗們,我都要以為我是個男子了。
畢竟,我從出生起,就是以一個男孩子的身份活著。
這得益於我那雖英明但也奇葩的父皇,我父皇最寵愛的女人生下他的第一位公主後大出血,被太醫斷定往後都不能生養了。為了保證這公主的明珠地位,他就朝那寵妃許諾,往後這大楚就那一位公主。
起初,后妃以為我那父皇是安慰他那位寵妃的,結果後來其他妃子生下的公主果真都被處死了……
我母妃生產嚇得瑟瑟發抖時生了膽大包天的一計——讓我女扮男裝。
我之所以能這麼平安長大,一是我母妃太不受寵,導致我出生時我那父皇都不願來瞧一眼。其次是父皇的皇子眾多,沒人把我當回事。
至於我能坐上這皇位,純粹是意外。
當然,這些秘密我是斷不能同太傅說的。
隔日,段斐帶著太醫來了我寢宮,那誠惶誠恐的神色活像朕得了什麼絕症似的。
段斐帶來的太醫是新來的,據說是我那外祖父秦丞相從民間請回的高手,給我相面時賊眉鼠眼的,一看就是那種江湖騙子,我果斷地把手伸了出去。
「魏太醫可要瞧仔細了,朕這病往大了說,是關乎我大楚國運的,往小了說也是關乎我皇家血脈的事。」說著,我瞧了瞧段斐,繼續道,「你若是瞧不出個一二來,朕這寢宮也不能任你白進的。」
「皇上說得是。」
魏太醫一邊躬身應好,一邊摸上了我的手腕。
大約我這如雪皓腕摸起來甚是舒服,這魏太醫竟給我把了足足一炷香時間的脈。末了,摸著他的兩撇山羊小鬍子凝神,片刻後看了看段斐,這才蹙著眉頭道:「從脈象上看,皇上是有些虛……」
聞言,我不由鬆了口氣。
我身體有什麼毛病,我比任何太醫都清楚。起初我還被魏太醫這裝模作樣的神態給嚇住了,深怕他摸出個所以然來,結果也不過如此。
我這脈象稍懂點醫術的人來看,都會摸出我體虛的毛病,但我實在是好奇他話裡的未盡之意,遂十分有大量道:「魏太醫不妨直言,朕不會計較的。」
魏太醫卻一下跪在了地上,「單憑脈象,臣實在瞧不出更多,臣鬥膽……」
「放肆!」
這膽大包天的狗東西摸了朕的手半天還不夠,現在還想讓朕脫褲子讓他檢查,我一氣之下一腳就把他踹倒在地。
踹完後,我猶不解氣,抬手捶了捶段斐胸口,「你瞧瞧你給朕找的是什麼庸醫,竟然還覬覦朕的龍體……」
段斐垂眸看了我一眼,不動聲色地拉開了與我之間的距離,「魏太醫確實逾矩了。」說著,他也一下跪在了地上,「魏太醫來自民間,不明皇家規矩也是情有可原,皇上這次就饒過他吧!」
就憑這魏太醫想佔我便宜的心思,我就想折磨個百八十遍。但人我是萬萬不敢害的,畢竟是我外祖父的人,雖然朕親政多年,但若現在就跟外祖父硬碰硬,定然兩敗俱傷,實在有些划不來。
我眼珠轉了轉,決定好好為難為難他。
「都說魏太醫的醫術乃華佗在世,朕也不難為你,你若是把朕這不舉的毛病給治好了,今日的事朕暫且原諒了。」
在段斐的眼神示意下,魏太醫閉上了嘴,一臉生無可戀,「臣遵旨。」
3
萬萬沒想到,我搬起石頭砸的是自己的腳,為難的是自個兒。
打從魏太醫診斷過後,他就給我的膳食做了一個全新規劃,每日都是大補湯。沒幾日,我就鼻血不止,渾身燥熱難耐,大冬日的在寢宮穿著薄衫,打著蒲扇,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服侍我的李公公見我這般自討苦吃,無奈之際只好把我最敬重的顧將軍拿來壓我。
「皇上果真是被段太傅徹底迷了眼了,連自己的龍體都不顧了。」
對顧將軍,我是又敬又怕,他自幼跟隨父皇徵戰南北,一身煞氣本就讓我有些發怵。自打三年前我冷眼旁觀六哥殿中走水,讓六哥連同三位皇弟一同燒死了,他與我就更加不對付了,我曾幾次登門拜訪,都被他婉拒門外。
在外人看來,顧將軍是與我水火不容的。
不過,也多虧了這些假象,我外祖父才能放任我蹦噠。畢竟文臣大半站在他的陣營,而真正手握三分之一兵權的顧將軍與我又是如此不對付。
事實上,除卻陣營一致,顧將軍確實也不大瞧得上我。
因此,對於顧將軍透著關心意味的冷嘲熱諷,我十分驚訝,「朕原以為將軍會希望朕早些駕崩,好早些扶持十六做個明君……」
顧將軍睨了我一眼,又很快偏了視線,「臣在乎的是這大楚,只要有臣在一日,這大楚就休想落入外戚手中。」
我一向欣賞顧將軍的高風亮節,這也是我明知他不大欣賞我,我仍舊願意相信他,把十六交給他照拂的原因。
「將軍可要永遠都記住今日的話,如此才不辜負朕對將軍的信任。」
顧將軍冷哼一聲,「臣不是太傅那等小人,自然一言九鼎。」
「將軍……」
「呵!皇上還要替他辯解不成?這些年來,除了您身子早已虧損,生不出孩子這件事如不了他之意,您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哪一件不是遵循他的?」
段斐作為我的寵臣,即便知曉不應該,可維護的話卻是下意識地溜出了口,「可是……將軍,大楚仍舊國泰民安,不是嗎?」
「國泰民安都是先皇的政績,皇上有什麼?十二年前三皇子的瘟疫案,三年前六皇子殿中的走水案,八皇子和九皇子去封地途中被謀害的案件……這些,本該早就水落石出,關鍵時刻總是因太傅的幹預,導致大理寺功虧一簣……」
顧將軍每說一句,我的心口就冷一分。
這些慘案,顧將軍不提,我也是記得的,但記得又有何用,我自己也是幫兇。
許是我萎靡的神色讓顧將軍善心大發,他不再咄咄逼人,告退時又補充道:「自古就沒有忠臣良將希望自己的君王駕崩。臣雖不滿皇上對太傅的盲從,但也明白皇上的無奈。先皇大約也沒想到,當年為了替您造勢,提拔秦家,會是引狼入室……」
能得顧將軍此言,也不枉我這些年來受的委屈和疲憊。
顧將軍走後,魏太醫又派人送來了今日的補湯。我毫不遲疑端起補湯一飲而盡,李公公看著我欲言又止,我卻笑了。
「公公,太傅怕是真心希望朕有子嗣的。御膳房的嬤嬤說了,這大補湯的方子可是十分别致,對治療男子方面的問題確實是大有裨益。」
只是,可惜了!
「那……皇上,太傅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
如今,我也看不懂段斐了。
4
如此大補了半月後,雖精神頭好些了,但也補出了一些毛病。比如說動不動就流鼻血,臉上時不時冒出幾個癤子,實在有損聖嚴。
然而,我那不舉的毛病沒有絲毫好轉,不管段斐讓后妃想方設法來爬龍床,我始終穩如泰山。
無奈至極的段斐終日愁眉不展,不知聽信誰的讒言,他又心生一計。
「既然食療對皇上不行,往後怕得想想其他法子。」
「嗯?」
「從明天起,臣就帶著皇上去京城最大的青樓,體味體味這肉慾之歡是何等人生快事。」
我震驚了,看著一本正經的段斐,吶吶道:「愛卿真會開玩笑。」
「臣認真的。」
我瞧著他那神色,確實不像說謊。
良久,我問段斐,「愛卿可是覺得朕今日這皇位坐得十分安穩?」
「皇上,臣在的。」
大約是我的錯覺,我竟從段斐的眼裡看到了深情款款的意味,我別過頭,隨口搭了句話,「愛卿前些日子還要以死謝罪呢?」
「若是臣不以死相逼,皇上怕到如今還諱疾忌醫。」
我倒是越發不懂段斐的居心了,丞相是絕不希望我有子嗣的人。可段斐這番言行,若說試探也太用心了些。
如花院作為京城第一紅樓,真不是浪得虛名。不說姿色個個都要勝我後宮佳麗幾分,單憑這妖嬈的身段,嬌滴滴的聲音,定力差些的,怕是早就酥了骨頭。
瞧瞧剛剛從我身邊走過的姑娘,那一聲嬌滴滴的「公子」差點就把我的魂給勾了大半,再瞧瞧那欲遮還露的紗裙下的身材,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段卿,你說人家是吃什麼長的?為啥胸前的那坨肉能長得這麼飽滿,而我就是幹……」
「您若是生得這麼飽滿了,那才真是奇事了……」
「啊哈哈……」我乾笑兩聲,生怕段斐起疑,又忙補充道,「朕也只是好奇,同樣都是人,為何男人和女人的區別就這般大?」
段斐別過頭,聲調柔了幾分,「這樣的傻話,往後您還是不要說了。」
我捂著撲通亂跳的心點了點頭,目不斜視地跟著他進了他事先訂好的包間中。
一進入包間,我就被屋中那道將房間分為了兩半的屏風吸引了注意力。這屏風做得十分精緻,比平常屏風更加透明,一眼看過去,就能看到那面擺的是一張大紅色圓床。
床可是個曖昧的東西,我老臉一紅,又忍不住偷偷瞄了瞄段斐,卻恰好被他抓個正著,「阿回在想什麼?」
「沒……沒……沒想什麼……」
「阿回」兩個字就像一劑猛藥,讓我心頭的小鹿可勁撒歡,蹦得我都快找不到東南西北了。
大約是我神色繃得太緊了,段斐以為我是緊張的,遂給我倒了杯茶,「我今天是帶你來觀摩學習的,待會兒就會帶人來這裡,到時你看看他人是如何實踐的……」
「噗……」剛到口中的茶水一不留神全噴在了段斐臉上,「你……你的意思是讓我在這裡親眼看其他人行閨房之樂?」
我看到段斐的身子明顯一僵,隨即又放鬆下來,抹了抹臉上的茶水,又裝得十分風輕雲淡,「據說如花院的女子床上功夫皆是一等一的好,能讓男人慾仙欲死,您多看看,想必會受益……」
「你不怕長針眼,我怕……」
段斐愣了愣,隨即低聲笑了,抬手摸了摸我的頭,「阿回怎麼還像從前那樣好騙?放心,不會。」
鬼才信會長針眼,我只怕等會兒這一室旖旎時,我會控制不住想睡了我的太傅。
5
為了讓那對男女發揮得更好,放得更開,當老鴇安排人進來時,段斐拉著我躲在了柜子裡面。
結果那對男女如同磕了藥般,一關上門就抱到了一起,相互啃咬,邊啃還邊脫衣服。透過柜子內的門縫,一對大胸猝不及防地進入了我的眼帘,我下意識地就捂住了一旁段斐的眼睛。
「段哥哥別看,太……」
「噓!」段斐卻抬手捂住了我的唇,低頭在我耳畔道,「阿回可要瞧仔細了……」
撩人的氣息縈繞在我耳畔,又入到四肢百骸間,讓我口乾舌燥地不由舔了舔唇,結果一舔就舔到了段斐捂在我唇間的手心。
柜子外的男人的喘息與女人的嚶嚀交響,但我仍舊聽清楚了段斐那明顯加重的呼吸聲。隔了片刻,他才問我:「阿回看得可有感覺了?」
柜子裡光線很暗,他的雙眼又被我遮住了,因此我肆無忌憚地仰頭看向他,湊到他脖頸間,「我身體不行並不代表我沒有情慾,段哥哥,你可是有感覺了?」
他身體的變化以及粗重的呼吸就像一束絢麗的煙花般,綻放在我心口,充滿了誘惑的味道。
有那麼一刻,我腦海裡沒有了大楚江山社稷,也沒有了十六。
只有他,段斐。
「阿回,我正值血氣方剛,有感覺很正常的,所以,把你腿挪開些。」
染了情慾的聲音沙啞又性感,我內心卻無可遏止地湧起一股悲涼,我將頭埋在了他胸口,努力裝得輕描淡寫,「你帶我來看這些是沒用的,我可能喜歡的不是女人。」
段斐身子明顯一僵,隨即他推開了我,一手拿開了我捂著他眼睛的手,低頭看著我,眸中似有熠熠星光,「阿回,你是要告訴我,你喜歡的其實是我嗎?」
腦海中仿佛有兩個小人在爭吵,一方慫恿我承認,一方勸我冷靜。
我看了他良久,踮起腳,唇瓣輕輕貼住了他的,一觸即分。
「那太傅喜歡朕嗎?」
「臣不好龍陽。」
我輕笑出聲,「所以,朕的喜歡也沒用啊。」
屋內的男女已經挪去了屏風後的床上,喘息和嚶嚀漸漸高昂起來,我和段斐反而越來越冷靜。
許久之後,段斐輕嘆一聲,「沒有子嗣,以後的朝堂會越來越不安寧,你的日子會越來越難過。」
我沉默,他這樣一句話燙貼到我的心坎,讓我砌起的牆都塌了。可又在那一瞬間,我想起了被逼得自縊的母妃以及那些死去的兄弟……
良久,我抬頭看向段斐,表情當是楚楚動人的示弱,「所以,我不是一直都在積極配合你們嗎?」
「阿……」
我伸手捂住了段斐的唇,不顧他的震驚,「段哥哥,你們下一步想讓我做什麼?是等著秦家的小姐及笄,還是直接從秦家抱養一個孩子?」
說著,我又將頭靠在了他心口,「朕真的不舉,生不出孩子了,所以你們不要再試探了。」
我是真的喜歡段斐,不想再偽裝了,反正時日無多。
十六也大了,這江山也該交到他手裡了。
6
段斐說:「皇上,秦四小姐及笄了。」
言外之意,我懂。
當年,秦府可以出嫁的三小姐沒能嫁給我,我就知道總有一日會有秦府的小姐來入主我的後宮。
然而,我這一生都不會立後。當年母妃用生命替我守的後位,我絕不會讓它落入秦家人手裡。
段斐不知道,那楚楚動人的示弱不過是我的算計罷了,半真半假的示弱和看破比全然偽裝更容易讓人卸下心防。
我在賭,賭這十二年的情分會不會讓他心生一絲憐憫。
好在我並不算輸,他雖說得委婉,但我也大抵能猜到秦家人下一步的打算。如此,我才能主動出擊。
於是,從如花院回到宮中的隔天,我當著文武百官下了一旨,封秦府的四小姐秦阮綠為玉妃。如此,我那外祖父即便不滿,但金口玉言斷不可能再收回。
此後,我便日日招玉妃侍寢。
直到三月後,玉妃診出身孕。
玉妃宮中的小太監來報喜時,我正在御花園自己與自己對弈。聽聞消息後,大約太過激動,一口氣上不來,引發劇烈咳嗽,最終竟然咳出一口血。
李公公看著直掉眼淚,手足無措地給我端茶倒水,手中的一顆藥丸卻始終不餵給我,「皇上,這藥你吃得越來越勤了,緩緩吧……」
「拿來。」
「皇上,你再這樣不顧自己的龍體,遲早會……」
「公公啊,你早知道的,不管朕如何顧著這具軀體,它也熬不多久了。走吧,扶朕去玉妃宮中,如此大喜,朕焉能不去?」
不讓太監通報,我帶著李公公不動聲色地走進了玉妃寢宮。老遠就看到平日對我愛答不理的玉妃正嘟著紅唇和段斐撒嬌,眉眼含春的樣。
一看到我進來,一屋子其樂融融的人瞬間都收斂了表情,一個個都躬身向我問好。除了我那外祖父秦丞相,一點都沒給面子,真把我當他孫子看似的。
鑑於我是個尊老愛幼的好國君,也不大想同他計較,遂主動朝他問了好,「外祖父近來告假多日,朕十分想念,今日又有如此大喜,不如今夜就在宮中一同用膳吧!」
「用膳就不必了。」
說著,秦丞相朝我躬身行禮,想必是有求於我。
「臣倒是有個不情之請,玉妃腹中的孩子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想必會招來不少人的算計。皇上又是日理萬機,對玉妃怕是會照顧不周,臣懇請皇上準臣帶玉妃回府上安胎。」
我掃了看向我的段斐一眼,我那好玉妃竟然還敢在我眼皮底下偷偷去扯我太傅的袖子,但我一向是個能忍的,只得扭過頭去,「太傅,你怎麼看?」
「臣覺得丞相的主意甚好。」我揚唇笑道,「確實,宮中哪有丞相府上安全,那便依了丞相的意思罷!」
回到御書房後,李公公忍不住說道:「皇上明知玉妃腹中的孩子不是您的,您為何還縱容?玉妃帶回了秦府,往後她肚子中的孽種怕是難除了。」
我這一生註定都不會有子嗣,可對玉妃肚中的孩子我仍舊是期待的,因為玉妃肚中的孩子是段斐的。
召玉妃侍寢前,我同段斐說:「玉妃肯定會有孩子的,不管孩子是誰的,都不會是我的,但終歸會冠上劉姓。」
「與其如此,朕寧願那個孩子是你的。愛卿,朕寧願那個孩子是你的……」
段斐沉默了許久才道:「若皇上真這般想,那臣便如此做。」
真正的帝王其實是不會有心腹的,貼心如李公公,我也斷不會告知他我的心思,還要真假摻半地讓他覺得他能瞧出我的心思。
「顧將軍雖暗中部署了,但秦家可不容小覷。在十六回宮之前,朕不能與他們硬碰硬,先隨了他們吧。」
「可皇……」
我抬手擺了擺,「公公不要多說了,朕心中有數。」自打那次大補,我便知曉我這身體已是強弩之末了。
「朕累了,讓朕睡會兒。你去召太傅來,讓他陪朕一會兒。」
母妃給我取名叫「回」,不過是因為我這條命本就是偷來的。能多活一日,本就不是易事。
我這一生謹言慎行,無欲無求,行將就木時,卻對我的太傅生出了不可消磨的慾念。
7
遇見段斐那一年,我剛滿十三歲,若是形容女子,正值豆蔻年華。他是那一年的新科狀元,文韜武略,讓我的父皇讚不絕口,是個我那傳聞被父皇捧在手心的姐姐都非君不嫁的人。
也是在那一年,江南洪災,洪災過後,瘟疫橫行。父皇明令禁止所有皇子都不能出宮,但我那三哥一向野慣了,仗著與太子哥哥一母同胞就為所欲為,又被人慫恿偷溜出宮染了瘟疫回來還不自知……
那是我母妃頭一次覺察到了不受寵的好,因為三哥不僅自己染了瘟疫,還將太子哥哥以及其他五個平日來往甚密的皇子和那個明珠皇姐都傳染了。
父皇喜愛的、欣賞的子女以及妃子都不得不被隔離在冷宮。不管他如何威逼利誘,太醫仍舊束手無策,他只能看著他們一個個相繼死去。
一夜之間,父皇臉上溝壑縱橫,白髮叢生。
於是,我終於見到了我那老態龍鐘的父皇,也第一次見到了段斐。
父皇老了,太子哥哥死了,可國不可一日無君。
於是,我和剩下的瘸腿六哥以及七個弟弟們一排站在金鑾大殿上,父皇打量的視線從我們臉上一一掃過,然後他偏頭問站在他下首的男子,「段卿,這些皇子中,你最中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