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朝日周刊
作者:上田耕司
譯者:鍾瑩瑩
校譯:楊曉鍾、趙楠婷
自民黨內是如何打造「菅義偉總理」的呢?大下英治是一位作家,他與官房長官菅義偉、自民黨幹事長私交甚篤,接下來就由他為我們揭曉內幕。
大下說:「菅長官採取了速戰速決的戰略來奪取首相寶座。8月28日,安倍晉三首相在官邸宣布辭職,緊接著第二天,菅義偉便和二階幹事長,森山裕委員長3人在位於赤坂的議員會館進行密談,最終決定由菅長官出馬參加選舉。」
「不管是二階幹事長,還是菅長官,單槍匹馬都難以奪取天下。不過倘若與森山聯手,三人聯盟便是無敵鐵三角。作為後安倍時代的接班人中,我覺得菅長官是最佳人選。並且為了達成目標,菅長官應該和二階幹事長聯合起來。自8月31日起,自民黨內各派閥紛紛表態支持菅長官,就在那天他還特意給我打了電話道謝。」
大下迄今為止發表過很多部關於二階幹事長和菅長官的著作,例如《直擊內閣官房長官菅義偉》、《兩個妖怪:二階俊博和菅義偉》、《內閣官房長官秘錄》等等。
「這兩人聯手的契機,還是我當時策劃並主持的對談欄目,刊登在朝日周刊上。在那之前,幾乎沒見過兩人的對談。」
那次的確是兩人第一次展開對話。一同出席那次對談的記者對菅長官自信滿滿說的那句「作為官房長官,我掌握了所有情報信息」印象極為深刻。換言之,從政界到演藝圈的醜聞他都一清二楚。
談話結束後,二階幹事長、菅長官、大下三人一同前往東京都內一家有包廂的酒店餐廳暢飲去了。
「大概喝了三個小時。二階幹事長曾擔任前建設相遠藤三郎的秘書11年之後當了兩期縣議員,而菅長官也是在給前建設相小此木彥三郎當了11年秘書之後連任2期縣議員,兩人十分投緣。」
正如大下所言,二階幹事長和菅長官的國會議員之路非常相似。
「迄今為止,自民黨的歷任首相,諸如小泉純一郎、福田康夫、麻生太郎、安倍晉三,其父輩祖輩都曾出過首相或大臣,是官宦世家出身。這些官二代在此新冠亂世很難有所作為。」
菅長官生於1948年12月,祖籍秋田縣熊勝郡秋宮村(現湯澤市)。父親和三郎種植草莓,並打造了以他自己的名字命名的一個草莓品牌「wasa」。
「因為父母是農民,所以菅長官很接地氣。我們需要接地氣的首相。所謂接地氣,也就是體察民情,在新冠疫情時代,能夠有效促進地方經濟。」
高中畢業之後,他背井離鄉,孤身一人來到東京,在東京板橋的一家包吃包住的紙盒廠工作。2年之後,就讀於法政大學法學部政治學科。為了賺取學費,他當過保安、報童、食堂送餐員,做過各種兼職。因此他也被稱為「受過苦難的人」「從底層爬上來的人」。
沒有官二代背景、過著普通人生活的菅長官是如何一步步邁向首相寶座呢?
「菅長官一直表示『從來沒想過要當總理』,並未顯露外套下面的鎧甲。不過安倍首相一直都很了解其褪去偽裝背後的真正實力。菅長官和二階幹事長一聯手,那便是強強聯合。如果仔細觀察一下,就會發現菅長官就算是面帶笑容,眼神也令人生畏。」
菅義偉在擔任官房長官的七年零八個月中,對霞關的官員們了如指掌。
「菅長官在記者招待會上說『想要破除霞關上下級關係分明的弊病,打造新體系』。如果官房長官太軟弱,官僚體系就會七零八散,不過菅長官手段有些過於強硬,官員們都愛揣度他的想法。一般情況下他會和官員們深入探討問題,到了安倍首相那裡就集中為A、B、C三個解決方案。他也會直言不諱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比如他覺得B方案好,安倍首相基本上就會同意B方案。換言之,安倍政治離不開菅長官的支持。就算安倍首相辭職了,安倍政治也能延續。」
在9月8日的自民黨總裁選舉公示中,菅長官、前幹事長石破茂、政調會長岸田文雄為候選人。選舉將在14日公開投、計票,選出新任總裁。
「今年7月上旬,我去二階幹事長辦公室見他時,幹事長說了一句』雖然我和菅長官經常見面,但是部下都未打過照面。應該要好好團結起來。』也可看出他想給雙方部下組織見面會。」
二階幹事長精心部署、步步為營。為何他如此堅定地認為「下任總理非菅長官莫屬」呢?
「二階幹事長和岸田文雄政調會長有許多小摩擦。地方選舉時,兩人恰好是競選對象。去年7月的參議院選舉,岸田派的溝手顯正和河合案裡在同一選舉爭奪選票,而二階幹事長曾為後者拉票。就因為這些小摩擦,岸田會長從來沒有拜託過二階幹事長任何事情。」
此次總裁選舉,安倍並未支持岸田文雄,就如同被拆了臺一般。
「安倍政權穩固時,也許可禪讓給岸田會長。然而,安倍首相身體狀況較差,支持率也走低。權勢顯頹,便無禪讓可能。最大派閥細田派(98人)之所以沒有支持岸田政調會長,是因為安倍首相似乎不再像以前一樣支持他。並且,當時岸田提出『有條件地發放30萬日元』這一新冠政策,眼看著要議會決議通過了,卻被二階幹事長和公明黨代表山口那津男給否決了。岸田生性不擅長打好群眾基礎、引領全局,總感覺欠點火候。」
迄今關於「誰能勝任新首相」的輿論調查顯示,一般都是石破茂獨佔鰲頭。自然而然就會覺得石破茂穩操勝券。石破茂邀請二階幹事長來主持自己的聚會時,二階幹事長也答應了。
「安倍首相對石破茂都畏懼三分。雖然二階幹事長全然不懼,但石破茂步步緊逼,牽絆安倍首相。如果二階幹事長和石破茂聯手,那石破政權就有可能橫空出世,石破茂勢必要翻舊帳,重新徹查『森友加計』、『賞櫻會』等問題。因為石破茂在9月1日的記者會上明確表示『如果有必要將徹查』。前近畿財務局的職員因篡改森友問題的公文而無奈自殺,他的妻子抗議翻舊案。那也是安倍心中最大的痛楚,因為這還會牽連到他妻子昭慧夫人。」
此次總裁選舉,國會議員394票和都道府縣141票共535票。因為不是全體議員選舉,地方選票被大幅減少,因此就出現了「石破茂受致命一擊」等報導。
「倘若是全體黨員選舉,石破茂必勝無疑。說來實在嘲諷,安倍實際上是石破茂的友軍。因為支持石破茂的人都是討厭安倍的人。如果沒有安倍,他也不可能獲得那麼多地方選票。要是沒有那麼多地方選票,石破茂將很苦惱。」
「麻生與二階幹事長和菅義偉有嫌隙。9月2日,他和細田派會長細田博之、竹下派會長竹下亙召開聯席記者會,公開表明支持菅長官。然而,事先並沒有和二階幹事長打招呼。」
「麻生之所以轉而支持菅長官,是因為他知道,自民黨主流派淪為反主流派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菅長官上臺之後,岸田就會失勢,菅長官和二階幹事長就會掌握大權,一想到此麻生就轉風向標了。二階幹事長對此勃然大怒,明明是自己在前線衝鋒陷陣,為菅政權勞心勞力,結果他們卻撿了個現成大便宜,淨說漂亮話。由此可見,自民黨內矛盾重重。」
閣僚職位的明爭暗鬥已經拉開序幕。
「菅長官最終決定參選,離不開森山的大功勞,森山有可能出任新的官房長官。雖然也有人說是河野太郎,不過我本人覺得森山可能性更大。」
新總裁的任期持續到明年9月。也有人認為菅政權是短命政權,任期不過一年。您怎麼看?
「絕無可能。菅政權可以長期延續。安倍內閣支持率低下是因為森友加計、賞櫻風波,讓國民無法再相信首相。菅長官的優勢就在於沒有安倍的缺點。安倍的缺陷就在於他的妻子昭慧夫人以及對朋友的待遇問題。菅長官並不存在這兩種缺陷。在歷任首相中,菅長官比較像竹下登。但是,他並不屬於竹下登那種調整型的行為方式,他是攻擊型的。他師從前官房長官梶山靜六,有攻擊力,被稱為亂世中的梶山。並且,他有安倍首相做靠山,有二階幹事長這個強助攻,還手握兩張王牌---深受年輕人喜愛的河野太郎、小泉進次郎。只要精心栽培他們,政權便可長期延續。」
在眾多政治家中,小泉進次郎最先向菅長官介紹了妻子瀧川雅美。
「菅長官對進次郎寄予厚望。他會把進次郎安排在合適的職位,不會像安倍那樣使壞。他希望進次郎能夠大展宏圖。」
菅長官回到自己的選區時是怎樣的場面呢?遊佐大輔(39歲)從2005年秋天到2011年3月,一直擔任菅長官的秘書,現在是橫濱市第3期市議員,他來回顧一下成為菅長官秘書的經歷。
「我加入了橫濱高中棒球部,比西武獅名投手鬆坂大輔低一屆。後來因傷退出,高中畢業後就讀於櫻美林大學。然而,那時祖父公司倒閉,輟學之後就在民間回收鋁罐、鐵罐的垃圾處理廠工作。」那家公司的社長一直支持菅長官,我也就做了菅長官選舉活動的志願者。那時正好菅長官事務所的秘書辭職,職位空缺,菅長官對我有知遇之恩。
任職7年零8個月,
菅長官就算不回鄉拉票
也能得到一如既往地支持
菅長官的座右銘是「有志者事竟成」。遊佐市議員說他從菅長官那裡學到許多人生經驗,都銘記於心,也一直在身體力行。
「菅長官十分重視與每個人的人際交往。他經常教導我『一定不要企圖從他人那裡得到回報。把握好我們所擁有的東西,拼盡全力,努力奮鬥,一定會有人看得見,會有收穫。』『相信自己所選擇的路,懷著信念,堅持走下去,路就會在腳下。』」(遊佐市議員)
菅長官的選區是神奈川2區,穩如磐石。
「我認為神奈川2區自民黨縣議員、市議員、秘書的關係是日本最為牢固的。在他擔任官房長官的7年零8個月裡,很少回鄉。他很信任當地的議員和秘書,也一直委以重任。」(遊佐市議員)
當問起菅長官會不會和秘書們去喝酒聚會時,遊佐市議員說「這期間,沒有酒會。因為菅長官是危機管理的責任人,再加上他自己也不勝酒力。」
聽說他很喜歡鬆餅一類的甜食,喝不了酒。
關於有望成為第一夫人的真理子夫人,遊佐市議員表示「夫人一般不常來事務所,只是在選舉的時候會來選舉對策事務所。」
遊佐市議員們對菅長官忠心耿耿,團結在一起維繫著地方選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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