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9日,秋風悲鳴。
上午,江蘇省沛縣公安局交警郭露遺體告別儀式在沛縣殯儀館舉行。各級領導、民警代表、親屬好友及群眾2000餘人趕來送行。
9月22日21時許,在徐州公安「漢風2號」嚴打整治集中統一行動中,沛縣龍固公安檢查站四級警長郭露在龍固鎮天成路附近設卡盤查違法車輛時,被一輛貨車撞倒受傷,經搶救無效,於次日凌晨4時因公殉職,年僅36歲。
「警察是照亮這座城市的光,願每個守望者都能平安!」「又一條年輕生命逝去,又一條實誠漢子倒下,戰友一路走好!」……連日來,郭露的家人、同事、朋友通過網絡綿綿不斷地表達著對這個大家公認的「老實人」的追憶哀思。
老實人最守規矩
9月22日19時30分,嚴打整治集中行動啟動儀式剛一結束,郭露便開著警車,載著警組負責人張存昌和輔警王峰、張峰趕往龍固檢查站。駛過龍固集市時,王峰提醒他:「趁著還有點時間,你快吃點東西吧。」郭露沒停車:「吃飯可以晚,行動不能緩!」
孰知,就在21時10分許,郭露被一輛從身後駛來的貨車撞倒身受重傷,同事託住他的頭部時,鮮血即刻從口鼻中湧出。肇事駕駛員交代,他看到馬路斜對面有警察在查車,擔心自己超載被查,便加速想偷溜過去,結果撞到了前方的郭露。
這是郭露生命的最後一天——
當天7時,郭露駕車趕往40公裡外的龍固檢查站,出門前還承諾,國慶節一定帶兩個孩子到徐州海洋館看看。9時,郭露已做完教育整頓個人學習筆記,每天他都會在筆記下方續上一段「心得」,那天留下的最後一句感悟是:「把合適的人放到合適的崗位上。」14時趕到大隊處理一起醉駕案,一直到「漢風2號」行動啟動,都沒有停下休息一刻……
從警12年,郭露始終堅守在一線,在好幾個中隊工作過。「以前偶爾還能幫我接接孩子,後來就再沒指望過,上班地方離家越來越遠,從5公裡、15公裡到40公裡,沒聽他抱怨過,反而安慰我說這是工作需要請我理解!」愛人程夏玲泣不成聲。
「小郭是個老實人!」這是採訪中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同事眼中的他,「始終做老實人,說老實話,幹老實事」。郭露的「學習強國」積分22日當天已達26873分,位列全局第四。政法隊伍教育整頓開展以來,郭露詳細制定了個人學習計劃。如今,這張計劃表靜靜躺在他的辦公桌上,旁邊放著「黨紀黨規學習心得」「查糾問題心得體會」,還有兩大本學習筆記和三本《教育整頓理論學習資料》。
老實人從來不惜力
龍固檢查站位於江蘇省沛縣和山東省魚臺縣交界處,省道253線起點,日均過往車輛5000餘輛,系江蘇最北端的公安檢查站,有「江蘇北大門」之稱。檢查站實行「三班兩運轉」,連續執勤48小時,休息24小時,日常工作強度很大。
疫情防控期間,龍固檢查站是重點查控點,郭露第一時間遞交了請戰書,全力投身戰「疫」,檢查、勸返過往車輛。「小郭是個老實人,更是個硬漢子」,沛縣公安局交警大隊龍固中隊中隊長張涵清介紹,「剛開始連防護服都沒有,小郭總是衝在最前面,最多一天檢查、勸返過往車輛400餘輛!」
「我們大部分時間吃住都在檢查站,彼此之間互相照顧,親如兄弟。」張峰記憶猶新,去年國慶70周年安保時,一輛轎車從山東方向駛入檢查站,郭露發現該車已經脫離審查期。「本來就是罰款的事,但小郭心細,他繼續查驗駕駛員身份信息。這時候他朝我使了個眼色,我立馬心領神會,兩人一左一右將對方控制住。」原來,駕駛員是一名涉嫌詐騙40餘萬元的網上在逃人員。
王峰比郭露大13歲,在大屯交警中隊時就一起共事。2018年9月的一天,早上7時許,他和郭露兩人在站裡執勤,一名婦女慌慌張張地跑過來,稱自己停在院子裡價值1萬元的電動三輪車被一男子偷走往沛縣方向逃跑了。郭露問清情況後,立即和王峰去追偷車賊。「小郭跑得快,一直衝在前面,我們追了有一兩公裡,看到偷車賊正推著車子往前跑,小郭衝過去扭住了對方,等我趕到時已經將其制伏了!」王峰迴憶。
「小郭人老實,不惜力,工作起來就像上足勁兒的發條!」張涵清告訴記者,從警12年,郭露共查處交通違法行為4.5萬餘起,嚴重交通違法行為1230起,抓獲醉酒駕駛人員46名、網上在逃人員11名,查獲管制刀具130餘把,為平安建設貢獻了青春力量。
老實人有副熱心腸
在郭露宿舍的書桌上放著一個繡有毛澤東手寫體「為人民服務」紅字的草綠色跨包。對郭露的這個心愛之物,張存昌印象深刻。
「疫情防控期間,我們的任務很艱巨。」那時候,張存昌發現郭露肩上挎著的這個包總是鼓鼓囊囊的,後來注意到每次遇到沒有口罩的駕駛員或者村民,郭露總是「變戲法」似的從挎包內掏出一個口罩送給對方,「這才明白他是有心準備的!」
「郭警官對我的幫助,這輩子都無法報答了!」大貨車司機吳常華聽到郭露犧牲消息後,從山東送貨回來沒顧上回家就直奔龍固檢查站。前不久的一次暴雨天,老吳的貨車途經沛龍公路時,左側輪胎出現故障,附近沒有維修店,呆在雨中束手無策。郭露駕車經過發現後,當即從車裡拿出修車工具,冒著大雨幫老吳修理半個小時。老吳特意買了很多水果送到檢查站,「他只留下一個蘋果,剩下的硬逼我拿走。」老吳說著眼圈就紅了。
因辦理電動車車牌和郭露打過交道的龍固中心三村村民王濤,在得知消息後也第一時間趕到檢查站,「小郭是個好小夥,對我們村民總是笑呵呵的,一再叮囑我們騎電動車上路要戴頭盔才安全!」
只道是尋常,平凡卻偉大。
郭露走了,豐縣張五樓村的小朋友娟娟會記住他,在坐公交車和大人走散後,這個叔叔幫她找到了爸爸媽媽;沛縣閆集村的小孟會記住他,在自己發生車禍、渾身是血躺在路中央時,這個小哥哥抱起他直奔醫院;豐縣歡口鎮的老陳會記住他,在老陳滿載貨物的三輪車爆胎後,這個大兄弟從附近修理廠找來千斤頂幫他換輪胎……
「小郭人老實,心腸熱,總是把別人想在前面,接觸過他的老百姓都能記住他!」沛縣公安局交警大隊大隊長孫守冬想起這位親密戰友掩面哽咽。
老實人對家人也有「虧欠」
「郭露很愛我們,愛這個家。」坐在客廳沙發上,程夏玲喉嚨嘶啞,平常郭露上2天班休1天,其中還有半天時間花在往返路上,在單位比在家裡多,但他們夫妻感情很深。
郭露非常節儉,不抽菸不喝酒沒應酬,每次下班回家都像欠債似的搶著做飯做家務。每年結婚紀念日,郭露都會花心思給程夏玲買一些小禮物,今年5月18日,結婚10周年,郭露給她買了同心鎖寓意夫妻同心。
2016年12月,郭露父親被確診為喉癌,轉至南京治療,住院長達4個月,全靠母親一人照顧。因工作原因,郭露只去過2次,一次去送切片,一次是術前籤字。籤字時,郭露請了3天假,父親喉管切除術後第二天,又急匆匆趕回單位。告別時,看著同樣疾病纏身的母親,郭露心疼又無奈。
一邊是緊鑼密鼓的工作,一邊是身患重症在醫院治療的父親,而且還遠離400公裡。那段時間,郭露非常糾結。
「小露很孝順,很有心,他沒法在身邊照顧,就每天打電話問候。」更讓父母沒有想到的是,4個多月裡,郭露每天中午都通過手機給兩位老人點外賣送餐——雞腿、年糕、火龍果,這些都是二老平時愛吃的。同室病友都非常羨慕老夫妻有這麼一個好兒子。
喉嚨切除後,父親安裝了「電子喉」,只能藉助喉部振動發音,很不清晰。他忍受著病痛的折磨和痛失愛子的悲傷,默默坐在一邊,偶爾用「電子喉」抵住喉部發聲,仔細辨析,才知道老人是在說:「小露這孩子啊,實誠……」
4歲的兒子仰著頭問媽媽:「爸爸怎麼還不下班回家?」8歲的女兒看著家裡進進出出的人群察覺到了什麼:「爸爸是不是再也回不來了……」
猛士守北郭,忠魂耀山河。
郭露,這個努力去做到忠孝兩全的好兒子、好丈夫、好父親,再也無法和他的親人中秋團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