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楊一凡 通訊員 項韋莉
離家10年,也倔強了10年,40歲的王翔(化名)在看到10年沒見的親人的那一刻,卻怎麼也控制不住淚水。
這位山東漢子抱著妹妹放聲大哭。
也就在那一刻,他放下了心中所有的執念,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回家!
這一幕發生在前幾天的蕭山聞堰派出所。
12月18日,民警傅曉飛跟小時新聞記者說起時心情還有點激動:「以往電視上才能看到的場景,就發生在眼前,這個王翔幾乎是『死而復生』,在離家出走10年,家人都以為他已經不在人世,戶口都註銷了。」
王翔身上發生了什麼?
1】一條特殊的戶籍線索
「怎麼回事?系統顯示該人員的戶籍信息已註銷?」
12月4日,聞堰派出所民警在流動人口管理工作中,發現了一個離奇信息。
轄區內40歲山東安丘籍的王翔,雖然填寫了工作地址,但在民政局的系統中,卻顯示「已死亡」。
這是怎麼一回事?
從浙江杭州到山東安丘,中間隔著800多公裡。
這個王翔究竟是冒用逝者的身份信息,還是背後另有隱情?
民警傅曉飛和同事找到了王翔。
王翔告訴傅曉飛,2011年他從老家離開後,一直沒有回家,也沒有和家人聯繫,「這些年我就到處找點事做。」 他拿著的是2007年的身份證,還不知道自己的戶口已經被註銷。
聽到自己「被死亡」,王翔的情緒並沒有很大的波動。
這個細節被民警看在眼裡,也更加希望能把王翔的事情搞個明白。
2】一份宣告死亡的判決書
第二天一早,傅曉飛就致電王翔老家的屬地派出所,進一步了解情況。根據對方反饋,2016年7月18日當地法院一紙民事判決書顯示,王翔被家屬申請宣告死亡,因此派出所為其註銷了戶口。
通過對方派出所,傅曉飛聯繫到了王翔的妹妹王豔(化名)。
「你不是騙人的吧?俺哥還活著?」前幾次,傅曉飛的電話被王豔當成詐騙電話,聽到哥哥還活著,她始終不敢相信,畢竟10年了。
直到兩人互相加了微信,王豔看看哥哥的近照後,才終於相信——這個人就是她失蹤多年的哥哥,他真的還活著。
既震驚又喜悅,有些手足無措的王豔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丈夫。
但是對於家裡的老人,他們打算先瞞著,「俺媽有心血管疾病,我怕她太激動,出什麼事。」
王翔為何離家十年,不跟家人聯繫?
謎底慢慢被解開,這是一個男人的倔強與10年心酸。
原來,王翔以前在當地做過中學老師和小學老師,性格開朗,交友廣泛。2010年,他因為投資失利,損失了數萬元,其中相當一部分都是貸款和借來的。一下子虧了這麼多,王翔心情很鬱悶。
2011年寒假剛過,他對家裡人說要去學校報到,沒想到第二天就不辭而別。
這一走,家裡人就再也聯繫不上他了。
「一開始俺能打通他的電話,但沒有人接,後來就打不通了……」
家裡的父母年事已高,整天愁容滿面,王豔發動親戚朋友尋找、張貼尋人啟事,都沒有收穫。
後來,王翔所在的學校一直催促家屬辦理相關事宜。
「他們說俺哥這麼久不上班,要把他的事情解決掉,但是要家屬先去法院申請宣告死亡。」就這樣,「掙扎」了幾年後,王豔去了法院,踏出了這關鍵一步。
此後,家裡人也沒有王翔的消息,大家都覺得王翔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
3】一個那麼急切的擁抱
12月9日接到杭州警方的電話後,王豔和丈夫、二叔、堂弟於次日一早就從山東安丘開車啟程。
他們急切盼望著,與王翔的這場團聚,一路上心情都忐忑:王翔瘦沒瘦?過得好不好?
經過10多個小時的行程,一行人在聞堰派出所先見到了民警傅曉飛。
「你們先在旁邊的房間等一下,我和王翔談談。」
起初,傅曉飛並沒有告訴王翔家裡人已經趕到了蕭山。
儘管傅曉飛勸說引導,但當王翔聽見家人從老家趕來時,還是很果斷地拒絕了會面,「不想見他們!不見!」
正說著,忍不住思念之情的王豔從房內衝了出來,一把抱住了近在咫尺的哥哥,哇地一聲哭出了聲:「這麼多年你在哪裡啊?俺找不到你,找得好苦啊!」
面對淚如雨下的妹妹,王翔一開始默不作聲,過了一會兒,終於也放聲大哭。
4】之前缺失的勇氣、留下的遺憾,慢慢補上吧
斬斷十年思家之情的王翔,終於在親人的溫情中放下了最後的倔強。
幾個人抱頭痛哭的一幕,也讓在聞堰派出所工作了7年,幫過許多人的傅曉飛動容。
這些年到過哪些地方,吃過哪些苦,王翔不願與家人多說。
他說就是因為覺得被騙錢很丟臉,當初才逃離老家,如今他在杭州有了份相對穩定的工作,心中其實也想家「」「中間坐著車回去過3趟,但就遠遠看著,沒進家門。」
王翔不知道的是,妹妹和妹夫已經把他欠下的外債還掉了。「雖然做的是賣服裝的小生意,賺的不算太多,但一直盡力在幫哥哥還債……」王豔看著哥哥,再次哽咽。
12月16日,傅曉飛撥通王翔的號碼時,聽見了電話那頭傳來的輕快聲音。
王翔已經回到老家,見到了年邁多病的父母。
他告訴傅曉飛,這些年在外打工,也攢了些錢,以後想好好侍奉老人:「之前缺失的勇氣、留下的遺憾,慢慢補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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