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劉彥谷
二月的武漢,春寒料峭。轉眼間,趙英明在武漢市紅十字會醫院ICU已工作二十餘天。
她說,這段時間,自己有過失落、難過,但看到病人一天天好轉,她又是開心、欣慰的,同時,也常被周圍的人和事感動著,「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武漢不是一座孤城,處處充滿愛」。
每天穿梭在醫院、酒店,忙碌又緊張。但她答應過丈夫,每天報個平安,哪怕電話打響都作數。
病房裡的趙英明。
病床上四目相對
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眼神
1月30日,武漢市紅十字會醫院住院部7樓病毒陽性重症病房,從頭到腳包裹嚴實的廣元市第一人民醫院女護士趙英明開始接手病房工作,正式加入四川第二批援助湖北醫療隊的臨床實戰。
出發時,趙英明只吃了一個包子一小杯豆漿,上了廁所,穿上尿不溼。為的是避免反覆穿脫防護服,造成時間和物品的浪費。
當天,她分管的三名患者都是生活不能自理的重症患者。更換床單、被套,擦洗身體,倒大小便,翻身,口腔護理……這些她平時普通病房做起來得心應手的事,卻在這「裡三層,外三層」的影響下,顯得格外緩慢和笨拙。每次完成這一系列工作時,全身都會溼透。
「阿姨,您好,我叫趙英明,這是我的名字(指了指隔離衣上的名字)我來自四川,您不要緊張,有需要就叫我。」到了病房,趙英明對照管的每個病人先這樣介紹。
聽罷介紹,當時病床上的一位阿姨遲疑了一下,用手指了指身子,趙英明下意識的掀開被子,才知道由於腸道不適應口服營養液,大便拉了滿褲子。趙英明立刻拿來乾淨床單和褲子給她換上,並再次給她擦洗了身體。
頓時,病床上的阿姨眼裡泛著淚光,滿是感激。「由於帶著呼吸面罩說話不方便,她雙手不停地給我作著揖,並且豎起了大拇指。」見到這一幕,趙英明的鼻子一酸,緊閉雙唇忍住了眼淚。
她說,這是自己這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眼神!
趙英明教老人做肺康復操。
ICU最令人欣喜的要求
「小姑娘,我想吃點飯」
「小姑娘,中午有飯嗎?我想吃點飯。」忙碌在ICU 的日子,這是趙英明聽到的最令人欣喜的話語。
「叔,有飯,您等等,我去給您熱一下。」拖著笨拙的身體,趙英明迅速熱好飯,倒了杯水遞給他。看著病人大口大口地吃起來,趙英明心裡一陣激動。
「我還能再吃一份嗎?」
「能!能!能!」這簡直出乎她的意料,趙英明不斷地點頭,又一路小跑著去再熱了一盒飯。
趙英明說,才進ICU時,這位老人每天戴著無創呼吸機輔助呼吸,稍稍動一下,或喝點水,氧飽和度都會下降。每天上班時,她都會去主動跟他聊聊天,給他打打氣,增強他戰勝病魔的信心。
「呼——」、「吸——」空閒時,趙英明教老人做一些肺康復操,指導他在床上進行適當運動,同伴們也不斷地鼓勁加油。看著積極配合治療並一天天恢復的病人,趙英明感到無比欣慰,覺得自己從四川廣元義無反顧來武漢,所有的努力都那麼值得。
家鄉曾受重災
現在武漢也需要我們支援
1月26日,大年初二深夜,位於廣元市利州區一個名叫趙家巷居民小區裡,住在三樓的蔣昊峻一直睡不著,他在等待妻子歸來。
此刻,在廣元市第一人民醫院正在進行一場緊張而又特殊的會議,醫院將派出11名醫護人員支援武漢前線。哪些科室,哪些人去?大家先報名,醫院再結合專業和個人素質進行綜合評估。會議一結束,就有50多份「請戰書」交到護理部,全是黨員和科室骨幹。
會議進行時,護士趙英明就在家庭群裡發消息,自己要上前線。回到家裡已是次日凌晨兩點,趙英明打開房門,很詫異老公還在沙發等她。
「你瘋了?這麼危險你還去!」見妻子進門,蔣昊峻一下子從沙發坐起來。
「我不去哪個去?」趙英明立即頂了回去。「你知不知道,汶川大地震時,全國有多少醫護人員來支援我們廣元重災區?」
「我是黨員,又是呼吸內科的,我不去還有誰更有資格去?」
「即使去了做不了啥貢獻,我們家派個代表去總可以吧!」
……
那一晚,小兩口你一言我一語,最終,趙英明說服了老公。接下來的一天多時間裡,蔣昊峻就變著法子弄好東西給妻子吃,還把妻子的各種衣服找出來,生怕她到武漢會冷著。
幸福的一家人。
丈夫喊出最美情話
「平安回來我包一年家務」
「趙英明,平安回來,你平安回來我包一年家務……」1月28日早上7時許,四川省第二批、廣元市首批派往武漢的醫療援助隊伍出發。在送別現場,一名男子帶著哭腔向車窗內高聲大喊道。
這個大喊的男子就是趙英明的老公蔣昊峻。這段夫妻送別視頻在網上瘋傳,感動了無數網友,也被稱讚為「最美情話」。
7年前,蔣昊峻通過手機添加「附近的人」,加了一個美女。之後兩個月,兩人偶爾搭一句,也都是蔣昊峻主動挑起話題。期間,蔣昊峻知道了美女是廣元市第一人民醫院的護士。
網聊慢慢升溫,越聊越投緣。相戀7個月後,兩人組建了幸福的小家庭。2015年,可愛的兒子出生。
結婚後,蔣昊峻同時經營著兩家美髮店,每天早出晚歸,時間和精力大都花在了工作上。日常的家務事,除了公婆幫忙外,趙英明則利用輪班在家休息的時間打理。「儘管她平時也很忙,但家裡總是很乾淨、整潔。」蔣昊峻總覺得虧欠妻子。而這次妻子主動到武漢,讓蔣昊峻更覺得愧疚。
1月28日,趙英明和醫院同事共11人就要出發了,大巴車緩緩滑行,蔣昊峻和母親雷雪雲一起來送行。眼看妻子就要走了,蔣昊峻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生怕再也見不到她,於是便對著車裡的妻子吼出了那句「最美情話」。
1月28日,趙英明和同事們從廣元出發馳援武漢。
隔空深情告白
「回來後我要監督你做一年的家務」
「老公,你辛苦了,家裡面就交給你了。我一定平安歸來,回來後我還要監督你做一年的家務。」1月30日下午,趙英明正式開啟臨床實戰。通過採訪鏡頭,她向遠在廣元的丈夫,隔空「告白」。
「老公很聽我的話,但由於忙工作,他確實顧不上家務活。」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趙英明打趣地說,丈夫現場的喊話也基本喊到了點子上,相信他能說到做到,為家裡做得更多。
「當天晚上,在朋友圈看到妻子這段告白後,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不禁淚流滿面。」蔣昊峻說。
為了讓妻子安心工作,蔣昊峻用手機錄下自己做家務的視頻,並通過鏡頭向妻子匯報,「趙兒,我每天都在搞家裡的衛生,你放心,娃娃也很乖。你在前線,要做好保護,用心工作,要細心要耐心去照顧病人,祝你們早日凱旋,加油!」
2月14日,情人節。難掩思念之情的蔣昊峻,又對遠在武漢的妻子隔屏幕喊道:「今天情人節,我想讓你給我送個禮物,那就是你們平安回來。」
以往每年的情人節,蔣昊峻都會親自燒一桌好菜,牛排、紅酒,一家人圍在桌旁,溫馨浪漫。
而今,在家的蔣昊峻,像極了一個聽話的「乖孩子」,認真做著家務,帶著兒子。每天,都靜靜等待著妻子的信息,有時候一個電話,有時一個微信。「只有等到了她的信息,全家人才放鬆下來,我也才安心。」
每天下班時,總有公交車等在門口。
武漢充滿愛
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護理上是4個小時輪班制,但由於ICU病人病情危重,趙英明每次都是神經緊繃地認真仔細交接,生怕遺漏了治療和護理。
在武漢的每一天,趙英明過得簡單充實,常常被周圍的人和事感動著,這些感動來自:疲憊不堪卻依然一起並肩作戰的武漢當地醫院的戰友;凌晨五點,依然等候在醫院門口接送她們回酒店的公交師傅;志願者開著私家車在酒店門口接送去上班的醫護人員;酒店方根據四川人的喜好變著花樣不重複的餐食供應;各級政府,黨委,醫院領導同事們的慰問和關心……這個城市,處處充滿愛。
「這些,讓我始終堅信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武漢不是一座孤城!」她在戰地日記中,寫道:武漢,答應我,待春暖花開,疫情消散,我們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