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看《送你一朵小紅花》的名字,像個喜劇,一般猜不到電影是抗癌題材。
然而它也真的是個喜劇;光看前半段我還以為這是歡喜冤家式的愛情片,易烊千璽與劉浩存飾演一對小病友——韋一航與馬小遠,因為相似的癌症史走到一起,沒曾想擦出火花,演繹出一段明媚青春。
我們是在嬉笑怒罵之中了解這個病症的;韋一航因為生病變得厭世消極,甚至還拿自己得腦瘤的事兒在馬小遠面前裝酷,怎料小女孩一點不露怯,反問:「你幾級呀?」瞬間滅了韋一航威風。
沒想到《小紅花》會呈現出這麼美好的一個抗癌女孩:樂觀、積極,有著明亮的大眼睛和一頭秀髮,比普通女孩看起來還要陽光,完全沒有患病的影子。
在馬小遠的嘴裡,開顱手術會幫人開啟新的智慧,就算有後遺症也不過是「陰天下雨時那塊兒有點暈」,現在只需要定期複查、按時吃藥,其他地方跟正常人沒區別。
因為病情有隨時復發的可能性,需要保證方便就醫,他們很難離開自己的城市去外面旅行,馬小遠就帶著韋一航在這個小小的城市模擬世界各地的景色——對著充滿魚香肉絲味兒的煙囪在吹風,想像這是大峽谷;在建築工地上體驗撒哈拉,冰庫裡放上企鵝公仔就成了南極,暢遊於廣場噴泉之間體驗委內瑞拉大瀑布……
這應該是全片最華彩的篇章,我驚嘆於電影的想像力,一下子想到導演韓延的前作《滾蛋吧!腫瘤君》,同樣是抗癌電影,《小紅花》的奇趣妙思有過之而無不及:明明都是普普通通的場景和道具,也無須任何視效加持,看起來卻像是真的跟著男女主角一起環遊了地球一般。
這是怎麼做到的?易烊千璽和劉浩存都夠真誠,夠生猛,他們簡直就是韋一航、馬小遠本人;還有服化道的種種小細節都很用心,再加上合適的配樂,韓延駕馭視聽語言的能力不容小覷。
所有的感動最後都落實到一朵小紅花——紅色籤字筆在手背上畫出來的——原來「送你一朵小紅花」就是幼兒園的那種小紅花,只有孩子才在意的小紅花。
聽起來會不會有點傻?《滾蛋吧!腫瘤君》也是一貫的童真色彩;這種風格其實特別不好拍,火候稍微掌握不好,就會看得人渾身尷尬。正因為「童真」是極為珍貴的東西,所以特別容易被人借用來彰顯自身。真真假假看不清楚。
唯有徹底的真誠才能感染到人。別看片子裡又是抗癌,又是親情,又是愛情,又有對生命的思考,可是韓延卻獨獨摘出來那朵小紅花,用一整個120多分鐘只為畫一朵小紅花,故事裡流淌著一種無畏的天真——不是還沒看過世界的蒙昧的天真,是看過了所有風景之後依然選擇堅持的天真——他是把心掏出來拍電影的人,爭議和批評絕不會少,但是我喜歡。就像電影裡的那句話——只有大人才考慮傻不傻,小孩只考慮好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