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飛遠去 看你離我而去 原來你生來就屬於天際
每一滴淚水 都向你流淌去 倒流回最初的相遇
許多年以後,人們可能無法想像,一個職業生涯場均不過13分、僅僅入選過兩屆全明星的板凳球員,為何能在並不算太過綿長的16年生涯裡收穫了如此多的褒獎和讚譽,就像許多人質疑為何從未連冠的馬刺可以稱為王朝一樣。
我們念叨喬丹、科比、艾弗森,是因為他們的好勝如狂,嗜血成性和打碎鋼牙往肚裡咽的強硬,確切的說,是他們的比賽方式,而那些總冠軍、MVP、得分王更像是附贈品,顯然馬努也當屬此列。
沒有親眼看到過馬努比賽的人當然不會知道,一個身體瘦弱的白人運動員是如何義無反顧地衝向內線巨人鎮守的籃下完成各種雜耍般的終結,如何在持球奔襲的間隙裡算計一切後將球送給無人看守的隊友,並且用那些不厭其煩的後撤步三分、千奇百怪的假動作和魔術師般的穿襠傳球帶領球隊獲勝,他的妖冶、靈性和膽大妄為造就了他的獨一無二。
他身在馬刺這臺精密運轉的機械團體中,卻常常游離於戰術體系之外,更多地靠即興創造,靠不拘一格,靠出奇制勝,而更奇怪的是,固執如波波維奇應許了這一切,即使2006年西部半決賽他對諾維茨基的魯莽犯規葬送了系列賽。
所以波波維奇在馬努的退役儀式上說,在他剛到聯盟的時候,頭髮還是黑的,當時間來到執教馬努的第二個賽季時,頭髮就全白了。
沒辦法,馬努是來自潘帕斯草原的雄鷹,自由是他的天性,太多的條條框框只會束縛他,那些肆意的才華也就無從揮灑。
在那個得分手靠出手大量中距離堆積產量的時代裡,吉諾比利已經實現了使自身投籃分布「魔球化」,更多的三分出手和走上罰球線的得分方式最終帶來的是職業生涯58.2%的真實命中率,這比四大分衛科比、麥迪、艾弗森和卡特都要高。
當然他們比馬努的使用率都要高,更高的出場時間更多的出手往往意味著效率的降低,但如果馬努不是終其職業生涯都處在一支人人都要犧牲的團隊裡,那會是怎樣一番景象呢。
沒有人知道答案了,因為故事已經走到了終點。
馬努從橫掃歐洲的英俊少年郎到成為41歲的禿頂大叔,他把一切都給了聖安東尼奧,哪怕一縷青絲也沒能留下。
對勝利的渴望讓他在賽場上毫無保留,這種熱情像烈焰一樣吞噬著對手,也吞噬了自己,他跨步極大的歐洲步,他扭曲身體的蛇形突破,他在高速奔襲中穿梭於聯盟的肌肉森林裡,腳踝、大腿、鼻子、眼眶甚至是睪丸都受過傷,而這些傷疤最終都變成了他的勳章。
2011年首輪帶著護具復出火拼灰熊,2014年一記突破阿倫之後迎著波什的暴扣,2017年西部半決賽G5從後方蓋掉大鬍子的遠射,以及後來帶著沒有倫納德和帕克的馬刺迎戰勇士,馬努是一個鬥士,即使在毛髮不在旺盛的賽季裡,面對艱難,他也是迎難而上,從不退縮。
馬努是一個天生贏家,23年的籃球職業生涯裡總共贏下了11個冠軍,從2001年的義大利聯賽,到2004年的雅典奧運會,直至2014年的NBA總冠軍。橫掃歐洲或許不算很難,捧起奧布萊恩杯也有國際球員做到過,但在奧運賽場上擊敗夢之隊,前無古人。
老爺子說,馬努不是一個凡人,體內有一些普通運動員沒有的東西,他是一個勇敢的戰士。喬丹有過哈達威、希爾、科比這樣被媒體欽定的接班人,而馬努獨一無二。
長久以來,馬刺是背身主導比賽時代裡和底特律五虎談笑風生,擋切三分時代和邁阿密三巨頭見招拆招的不老王者。
而20年來撐起馬刺大旗的是蒂姆鄧肯、馬努吉諾比利和託尼帕克,石佛大家長般沉默如冰,跑車常年在波波的怒吼中奔馳,只有馬努熱情似火,燃燒一切,所以GDP琴瑟和諧,相互成就,然後照亮隊友,迎來勝利,年復一年。
然而就像當年騎士和步行者對決時泰倫盧和沃格爾怎麼也不會料到,他們今時今日分別站在了喬治和詹姆斯的陣營裡同城德比,雷霆青年軍在已經不那麼青年的時候在休斯敦重聚首,連年站在總決賽的聚光燈下比拼的騎勇已經將廝殺的戰場轉移到了爭奪樂透秀。
世事無常才是這個世界的日常。
一成不變的只有馬刺,而當這段童話結束,它也終於從指點江山的王者過渡到了誰都能踩兩腳的loser,即使它依舊倔強地不肯投降。
當波波維奇望著坐在教練席無聊地擺弄秀髮的蒂姆-鄧肯,然後吞下一場又一場失利時,他是否想念過那個熾烈飛揚、燃燒一切的潘帕斯雄鷹,只是再也不會有下一個如他這般的英雄了。
馬努曾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也是聖安東尼奧的一部分,是波波維奇戰術之外的一部分,而現在這一切結束了。
馬努回歸了生活,而我們失去了馬努,應該高興還是傷悲,抑或兩者之間皆有。
只是,沒有馬努了,沒有馬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