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戴安•史密
譯/迷你菇
【賈斯汀•奎爾的整個成人生活都受著精神分裂症的折磨。但是,在他弟弟的感人肖像攝影中,他不被疾病所定義。這些照片即將出版成冊。】
每四人中就有一人會在一生中經歷精神疾病或相關狀況。同時面對著汙名化和偏見的屏障,這常常使情況更糟。在我紀錄的這些相片中,我哥哥與精神分裂症鬥爭著。賈斯汀進院三次,他的情況很嚴重,這是個事實。但是,賈斯汀不僅僅是一個病人。疾病不是他的一切。他有興趣愛好以及愛,是的,愛。摘自路易•奎爾的《大哥》。
「如果你在社會最底層,如果你上公車時別人會別過頭去,那麼,被注意到是好的。「路易•奎爾說道,「受關注是好事。」
我們今天討論的是他的項目「大哥」,最近贏得Format國際攝影節作品評審會獎,並即將出版。該項目的拍攝過程橫跨六年,勾勒了奎爾兄長賈斯汀的生活。賈斯汀如今58歲了,精神分裂症籠罩了他的生活。
奎爾並不避諱疾病對哥哥的影響,照片裡有他穿破的鞋和雜亂的房間,還有藥方、駐留精神病院的醫療記錄和警察的拘捕通知。
但這一肖像系列也展現了賈斯汀的另外一面—在我們對精神疾病患者的概念裡可能不為人知的一面,包含了賈斯汀的繪畫佳作,還有女友傑姬。傑姬也有精神問題,並且酗酒,但他們在一塊兒有二十年了。
圍繞這系列照片奎爾提供了不少註解,他寫道「看到賈斯汀維持長期關係真有點意外,我有好些正常的朋友們都在建立關係方面很掙扎。」
靠近北愛爾蘭安特裡姆郡波特拉什的馬赫拉十字觀景點,拍攝於賈斯丁和傑姬一周假日間。
「我想讓人們知道作為精神疾病患者活著是什麼樣子的,所有好的和壞的。」 奎爾告訴我,「人們可能從來沒見過這些,除非你家族成員內有人罹患精神分裂症。然而,人們執迷於保護精神病人,使得後者仿佛成為戰爭地帶,沒有任何接觸媒體的途徑,因而被忽視。「
這些相片很私密,也很美麗。在一張賈斯汀和傑姬度假的照片裡,他們在巨人堤道享用打包的午餐,與一般情侶無異。另一張照片裡的賈斯汀裹著毛毯,展示出波西米亞的一面,他想要呈現不羈,甚至帶有點兒痞子味的帥。
賈斯汀在羅漢普頓學美術的課堂附近找到了一個廢棄車庫,在對面的樹邊上擺造型。在這裡玩符合他「流浪漢」的自我定位。雖然對很多人來說這只是一個骯髒的窩,被吸毒者所用。賈斯汀對此卻有著浪漫的理解,把這裡當作他非主流生活方式的落腳點。生活讓他狂喜,他有千頭萬緒,無盡興奮的想法混亂旋轉。雖然以賈斯汀的狀態要將行為維持在社會期待的限制內很難,對我而言,這比另一種可能--讓人的抑鬱--要強多了。摘自路易•奎爾的《大哥》。
奎爾的解說交待了非常關鍵的背景。比如,賈斯汀的藥物使他嗜睡,還有他的精神問題從青少年時期父母離婚之際就開始了。他們的母親同樣罹患精神分裂症。自從她和一個暴力的男人搬到一起,賈斯汀便開始在非法棚戶區找容身之處。
這本書獻給「我深愛的」賈斯汀,儘管對他生活的關注和紀錄可能引起爭議,這份愛始終昭顯。 奎爾說,」我覺得我對賈斯汀和傑姬有責任。」「我想了很多,關於這樣絕佳的接觸途徑是不是對於賈斯汀的剝削利用,我們也就此討論過。但是,我想要賈斯汀感到被接受、感到有價值。我認為要做到這些,一方面需要我們更開放地面對精神疾病問題。」
賈斯汀服藥以控制精神分裂症,其副作用之一是嗜睡。2014年夏天。摘自路易奎爾《大哥》。
「當見到賈斯汀時,你立馬知道有問題,精神疾病的汙名是存在的。」他繼續說道,「但是對於我,這是一個關於頑強的故事。賈斯汀出色地應對了精神健康問題--如果他能對付所有這些麻煩,那麼也許他身上有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一些我們沒想到的特殊技能。」
賈斯汀的自畫像。賈斯汀來自藝術之家。雖然他從未正式受過訓練,他持續繪畫並樂在其中。來自《大哥》。
同時,奎爾澄清,雖然大哥需要處理的問題中有一些是直接與精神分裂症相關的,但有些並不。比方說,他的健康情況幾乎註定了他的伴侶也有相似問題。只要他們一言不合她就會報警。 奎爾收錄了一些報警電話記錄,可以看到賈斯汀的「違法」行為包括不給傑姬買煙,或僅僅是惹惱她。
「簡直了,誰不會和伴侶吵架?」奎爾說,「但是大多數伴侶不會叫警察。」
在家抽菸--重複時間,傑姬很樂意整天坐著抽菸直到房間充滿煙味;任何打開窗戶的企圖都會被制止,即使是像今天這麼熱的時候。「我不想放蜜蜂進來。」她說;好似她要將世界關在外面。來自《大哥》。
奎爾解釋,警察在反覆接到報告後,最終決定作出行動--賈斯汀被逮捕了很多次,原因很瑣碎,比如破壞香菸這種微不足道的事。一旦被捕,他會被拘留至少12小時,必須等待指定的成年人來保釋。
無論他打交道的是警察、社工或體檢醫師,賈斯汀及其行為總是被定性為危險的。比如,打碎杯子被看成是「刑事損壞」,把自己鎖在門外時呼叫鄰居被記錄為「把頭伸進郵箱。」奎爾寫道,「如果這是真的,那肯定是一個巨型郵箱吧;為何不寫『賈斯汀透過信箱呼叫呢?這些報告的典型寫法就是刻意添油加醋,可能是為了這樣看上去合理。」
隨著年紀變大,賈斯汀的組織能力和注意力日漸下降。即使有清潔工定期打掃,維持公寓整潔還是一個很大的挑戰。而現在,清潔工已經不再來訪了,因為賈斯汀又一次將他們鎖在公寓內(大約40分鐘),原因是他對服務質量失望。這張照片:在家閱讀,2011年12月1日。來自《大哥》。
「說實話,人們似乎對精神病人的要求比正常人還要高;將他們置於額外的審視之下,同時假定他們表現會更糟。」他補充道。
對奎爾來說,造成困難的部分原因是社會服務的大幅財政縮減,這意味著病人將沒有機會與高質量的護工建立更可靠的關係。書中有些照片裡,賈斯汀闖入米爾衛護理中心,那是一個隨到隨受理的的社會服務機構。他20年來一直去那兒,之前她母親也去,但在2007年被政府關閉了。
奎爾指出,因為特殊護理的缺失,「警察開始接手。」他解釋,「警察接到報警電話所以不能撒手不管。所以他們成為了這一群體的看護。」
這一張是在短途旅行時拍的,我們去赫特福德郡我家附近觀鳥。傑姬很不情願賈斯汀走,因為她想念他。但同時,她也不是很熱衷於觀鳥,所以常常口頭上施壓要去酒吧。來自《大哥》。
「我讀到過,把人關進監獄的成本小於精神健康設施,所以,這樣比較划算吧。但他們沒有考慮到的是,精神病人出獄後沒有得到任何改善和修復。「 正如奎爾所說,這很複雜。這本200頁的書是為了還精神病人一個公道。「它有很多層次,」他說,「但最終是關於價值、頑強、汙名、和社群中的關懷,如何關愛我們的社會。也講到了一點兒觀鳥的事。」
我記得當我十歲左右,因為賈斯汀,當地小青年會挖苦我。他十幾歲時會赤腳在諾福克布裡斯頓轉悠,我在那裡上學。在此之前,賈斯丁已經完全擁抱了流浪嬉皮的生活方式,但是一直以來,觀鳥才是最重要的。今天,是這一愛好把光照射進陰影;如果賈斯丁說過了很不錯的一天,他通常會接著說上一串鳥。來自《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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