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德國巴伐利亞西南方的新天鵝堡是德國的象徵,也是迪斯尼城堡的原型,有時也被叫做灰姑娘城堡。今天,我們漫步在新天鵝堡時,可能會注意到它與圓桌騎士帕西瓦爾(Percival)之子,神秘的天鵝騎士羅英格林(Lohengrin)之間的關係。
羅英格林是亞瑟王傳奇德國分支中出現的一個人物。他是圓桌騎士珀西瓦爾的兒子,也是一名守護聖杯的騎士。他的故事最早出現在沃爾夫勒姆·馮·埃森巴赫(Wolfram von Eschenbach)的《帕西瓦爾》中,故事梗概大致為他乘坐一艘由天鵝拉著的小船去營救一個永遠不知道他身份的少女,是中世紀亞瑟王與圓桌騎士故事的一條支線。
亞瑟王的原型可能是一位勇猛的不列顛武士——凱爾特人通常都選擇最好的戰士當他們的首領,有關他更多的故事可見:芝士 | 嗯,這裡有兩個亞瑟王
但他不僅僅是凱爾特人的超級英雄,他的傳奇故事自11世紀從不列顛傳入歐洲大陸後立刻獲得了驚人的成功與轟動。關於戰爭與愛情,冒險與姦情,虔誠與背叛的傳奇故事,早在12世紀30年代末的一位牛津學者——蒙莫斯的傑弗裡所撰《不列顛諸王史》中便開始依稀可見。
在《不列顛諸王史》這本書裡,亞瑟還不是真正的君王,而被描繪成一位英勇善戰的騎士,在眾多貴族出身的追隨者擁戴下奮力徵戰。中世紀後期亞瑟王傳奇中的許多人物都可以在傑弗裡的書中找到,比如亞瑟和王后格溫娜維爾,亞瑟的老爹尤瑟,魔法師梅林,亞瑟的私生子莫德雷德,英雄救美三騎士高文、凱和伊萬等等。
傑弗裡的這本書一經發行立刻成為年度暢銷書,很快就被翻譯成多種文字。在多姿多彩的各種翻版中逐漸被引入其他人物,故事由此展開,並依照兩條主線衍生下去:宮廷愛情韻事與聖杯冒險故事,並以騎士故事的形式被收錄入威爾斯英雄傳奇故事集《馬比諾吉昂》。
中世紀時,亞瑟王的故事幾乎出現在所有的文學和繪畫作品中。後世歷史學家們在敘述語氣上比較嚴肅沉重,努力想把他打造成一位真正存在的君王。遊吟詩人們則沒那麼多顧忌,肆無忌憚地在他的傳奇故事中融入各種幽默諷刺,恐怖場景以及浪漫元素。說書人為了迎合不同地方聽眾的不同口味進行了多姿多彩的改編,比如凱爾特人喜歡聽魔法相關的部分,法國人和義大利人對王室愛情故事與婚外情部分津津有味,西班牙人和德國人則對聖杯相關的宗教故事情有獨鍾。
聖杯是亞瑟王文學的一個重要主題。不同的傳統把它描述為一塊石頭、一個盤子或一個杯子。它具有神奇的力量,能提供幸福永恆的青春或無限豐富的食物,一般由神秘的漁夫王守護。
據說,最初是梅林向圓桌騎士們講述了聖杯的故事。許多騎士都踏上了尋覓聖杯的艱難之路,但他們大多都半途而廢,而且有人因此而死,再也沒有回來。比如加文很早就放棄了對聖杯的探求,轉而經歷了很多英雄救美的故事。有關加文的故事可見:圓桌騎士 | 「圓桌的第一騎士」加文之死
蘭斯洛特也經常搖擺不定,並因此多次受到良心的譴責。最後,雖然在他的兒子加拉哈德(Galahad)的激勵下走完了追尋聖杯的徵途,但他卻無法擺脫對格溫娜維爾的思念。當他掙扎著來到存放聖杯的密室門口,有幸目睹聖杯風採的那一刻,他卻暈了過去,這是因為他和格溫娜維爾曾犯下通姦的罪行,所以沒有資格再多看聖杯一眼。有關蘭斯洛特的故事可見:芝士 | 高危職業蘭斯洛特
當他醒來之後,他知道自己已經無可救藥了,於是徹底放棄了對聖杯的追求,返回卡米洛,並繼續和格溫娜維爾親密的往來。
騎士中只有三人最終進入了聖杯城堡,得以親眼目睹聖杯的風採:加拉哈德、鮑斯爵士(Sir Bors)和帕西瓦爾,並在那裡遇到了漁夫王,也有人說他們在那裡遇到了亞利馬太的約瑟夫(Joseph of Arimathea)。這三位騎士被認證為是有資格靠近聖杯的人,並可以在餐桌上爭得一席之地。
這三位騎士之間相互有些親戚關係,也都與蘭斯洛特有或近或遠的親戚關係:鮑斯是蘭斯洛特的堂兄;加拉哈德是蘭斯洛特之子;帕西瓦爾是加拉哈德的堂叔。聖杯之王佩利斯(Pelles)的女兒伊萊恩愛上了蘭斯洛特,並用魔法讓蘭斯洛特相信自己就是格溫娜維爾,這段孽緣為他們帶來了一個兒子加拉哈德。伊萊恩要求蘭斯洛特娶她為妻,而在發現遭受欺騙後,蘭斯洛特就立刻穿上衣服跑掉了。
當他發現伊萊恩懷上了一個兒子後,蘭斯洛特原諒了她,但他沒有娶伊萊恩,甚至不想再見到她,而是回到亞瑟的宮廷。加拉哈德出生在一個姑媽家裡,他的姑媽是一個修道院院長,因而加拉哈德是在修道院裡長大的。
《亞瑟王傳奇拉丁文聖經故事集》中尋找聖杯的故事主要是圍繞加拉哈德展開的。加拉哈德畢生的目標是超越父親蘭斯洛特顯赫的名聲,但似乎一直沒能成功。
儘管相貌堂堂,但他終身未婚,也沒有子嗣。他是在亞瑟王傳奇中奇蹟層出不窮時加入的,正如亞瑟王陰差陽錯拔出神劍而被擁立為王一樣,加拉哈德也在命運安排下來到圓桌會議,並就坐在危險的座位上。這個空置的位置原來屬於背叛了耶穌的猶大。據說,它將一直空置下去,直到將來的某一天一位真正有資格的騎士來到圓桌會議,把這個空缺補上。而其他沒有這個資格的騎士只要往「危險的座位」上一坐,就會在頃刻間死去。
就在加拉哈德往這個座位上落座的那一刻,所有在場的人都驚奇地發現他不但安然無恙、毫髮未傷,而且他的名字還奇蹟般地出現在座位的椅背上。這就證明他就是這個位置命中注定的主人。他的堂叔,蘭斯洛特的堂兄鮑斯認出了加拉哈德,並說服蘭斯洛特讓加拉哈德成為圓桌騎士的一員。
經過多次冒險,加拉哈德和珀西瓦爾發現自己來到了佩利斯和他的兒子以利亞撒(Eliazar)的聖杯城堡。他們把加拉哈德帶到一個房間,在那裡他終於被允許看到聖杯。看到聖杯後,加拉哈德請求在他選擇的時間死去。
在一些版本中,加拉哈德在尋找聖杯的歷程中治好了一位殘疾的國王。但大多數提到亞利馬太的約瑟夫拜訪了加拉哈德,後者感受到極樂的狂喜,於是立即提出死亡的請求。加拉哈德向珀西瓦爾和鮑爾斯告別,天使把他帶到天堂,鮑爾斯和珀西瓦爾見證了他升天。在他死後,聖杯也被帶回天堂,因此此物實在不容於充滿罪惡的世間。
帕西瓦爾首次出現12世紀晚期克雷蒂安·德·特魯瓦(Chretien de Troyes)的羅曼史小說《帕西瓦爾與聖杯的故事》中。大致而言,帕西瓦爾的母親希望他不受任何騎士精神的影響,最好對騎士一無所知,因為正是這種精神導致他父親的死亡,所以帕西瓦爾在對自己王室背景毫不知情的環境中長大。但就在他成人的那一刻,他卻恰好遇上一隊騎士,並立刻萌生成為他們一員的念頭。於是,他跟著這群騎士來到亞瑟王的王宮,加入圓桌會議,成為一名圓桌騎士。
克雷蒂安未寫完的故事在接下去的兩個世紀裡吸引了許多後世學者補完或展開。12世紀晚期,羅伯特·德·波隆在《約瑟夫·達裡馬提尼》中寫道,聖杯是耶穌最後晚餐時用的杯子,亞利馬太的約瑟夫曾用它接耶穌自十字架上滴下的血,此後聖杯與最後的晚餐交織在一起,成為一件神聖之物。在13世紀德國作家沃爾夫勒姆·馮·埃森巴赫的德語小說裡,聖杯由第一位聖杯國王蒂圖爾保管在拯救之山的聖杯城堡中,不過後來一些人,尤其是本篤會的僧侶把城堡與他們在加泰隆尼亞的真正庇護所蒙特塞拉特聯繫起來。
在和其他圓桌騎士一起尋找聖杯的過程中,帕西瓦爾歷經艱難險阻,終於來到一片立於貧瘠廢墟之中的聖杯城堡。在那裡他遇到了聖杯的守衛者漁夫王。漁夫王深受詛咒折磨,只有當一位命中注定的騎士向他問出一個指定的問題後,漁夫王身上的詛咒才能解除,他領域裡的農田也才能重獲豐饒。
當天晚上,帕西瓦爾和漁夫王一起用餐時發現一群行跡奇特的人。有一隊少女分別手託聖杯、飾有枝狀葉脈繡紋的燭臺、滴血的長矛等奇特物品。雖然感到詫異,帕西瓦爾卻沒有對此發問,因為他牢記母親教誨,隨便發問是不禮貌的。第二天,漁夫王的城堡便消失了。
不久之後,一個女人前來告訴帕西瓦爾,他當時應該問漁夫王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這個聖杯是為誰準備的呢?」由於他沒有這麼做,漁夫王身上的詛咒沒能被解除,深受腹股溝處的傷痛折磨。帕西瓦爾聽後非常苦惱,在不知所措和極度迷茫中徘徊了五年。在五年裡,他忘卻了時間,對身邊的一切,甚至對上帝都毫無知覺。直到有一天一位隱士告訴他,那位飽受頑疾折磨的漁夫王正是他的叔叔。
之後帕西瓦爾立刻動身返回他叔叔的城堡,並向他問出了那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漁夫王隨之詳盡作答,他的傷口馬上得以撫平,終於能夠毫無痛楚的逝去了。他的王國也重新繁榮起來,而帕西瓦爾繼承了他的王位,成為新一任的聖杯守衛者。
另一些故事讓帕西瓦爾在探尋聖杯歷程完滿時獻出了生命,最後活著的只有鮑爾斯爵士,他雖然天資平庸,卻是個謙虛的正人君子。不過在沃爾夫勒姆·馮·埃森巴赫的小說中,帕西瓦爾完成使命後與心上人結婚,並生有一對孿生子:卡爾戴茨(Kardeiz)與羅英格林(Lohengrin)。在帕西瓦爾成為聖杯王后,卡爾戴茨繼承了他的世俗領地,而羅英格林作為聖杯騎士留在聖杯城堡。聖杯騎士的主要職責是接受秘密派遣,去為那些失去保護者的王國承擔領主一職。
羅英格林在故事中首次亮相是在一艘由白天鵝牽引的船上,他也因此得名」天鵝騎士「,這是中世紀天鵝騎士故事的一個變種。這個故事在不同地方有不同的版本,但故事中總會出現一個英雄,每當某位女士有事相求,他必定會在天鵝的牽引下駕船而至。選擇白天鵝是因為凱爾特神話中把白色視作神聖的顏色,而歐洲很多地方有把天鵝與死亡、仙境或聖地聯繫在一起的傳統。
故事中,低地國家的布拉班特公爵去世了,沒有留下男性繼承人。他的獨生女兒艾爾莎擔心公國被吞併,迫切需要找到一位保護者。雖然公爵臨終前把她託付給弗雷德裡克騎士,但由於他本人面相兇惡,艾爾莎十分厭惡他。弗雷德裡克騎士滿心希望娶她為妻,而且他獲得過公爵的許諾在先,只要他能打敗艾爾莎所選的任何對手,他便能優先娶她為妻。
艾爾莎費盡周折,仍然找不到能打敗弗雷德裡克的人。她的無助引起了聖杯騎士們的關注,於是羅英格林被派去幫助艾爾莎。他剛要騎馬出發,河上出現一隻由白天鵝牽引的幻影船,於是他跳上天鵝船,枕著他的盾牌一邊睡覺一邊向低地國家駛去。
羅英格林抵達布拉班特之時正值比武日,由於沒人敢挑戰弗雷德裡克,他正準備宣布把艾爾莎為他所有。恰逢此時天鵝船抵達河岸,船裡羅英格林剛好醒來,一腳跳上岸邊,天鵝船便翩然遊走了。
羅英格林打敗了弗雷德裡克,娶了艾爾莎為妻。兩人的生活一直都很幸福,除了羅英格林要求艾爾莎不要問他是從哪兒來的。艾爾莎也一直克制住了好奇心,直到有一天,羅英格林在一次比賽中打斷了一名著名騎士的胳膊,那名騎士的妻子就開始追問艾爾莎她丈夫的過去。謠言開始四處瀰漫,艾爾莎聽聞此事後,夜夜都哭泣,終於她忍不住盤問羅英格林是從哪兒來的。羅英格林對她說了實話,但在第二天黎明時分,那隻天鵝就把他接走了,因為聖杯騎士們的規定要求他們不得說出自己的來歷。
華格納的好朋友巴伐利亞國王路德維希二世對羅英格林極為傾倒,對天鵝騎士的形象特別醉心。這位愛幻想的國王常將自己幻想或裝扮成天鵝騎士。他為此將自己新建的城堡命名為新天鵝堡,並且決定財政支持華格納,以使得後者完成尼伯龍根的指環等大作。
帕西瓦爾和羅英格林的故事構成了華格納的兩部傳世佳作,《帕西瓦爾》和《羅英格林》——華格納認為,聖杯給天鵝騎士注入了神秘的力量,只有在他們的本性被保密的情況下才能保持這種力量,因此埃爾莎的問題很危險。這兩部歌劇與華格納的《崔斯坦》和《伊索德》一同構成德國中世紀之後亞瑟王題材的巔峰之作。有關崔斯坦和伊索德的故事可見:圓桌騎士 | 崔斯坦和伊索爾德
歌劇《羅英格林》中羅英格林與艾爾莎舉行婚禮時的音樂後來在不同時代都成了婚禮上的保留曲目。通常人們稱這首曲子為:《新娘來了》,也就是大家所熟知的《婚禮進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