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過半百的裡根·湯姆森(麥可·基頓 Michael Keaton 飾)曾經是一名的好萊塢電影明星,他所塑造的超級英雄飛鳥俠家喻戶曉。如今不甘寂寞的裡根轉戰百老匯,試圖通過改編雷蒙德卡佛的名小說來重新贏得關注與尊重。無奈現實總和理想有太大的差距,劇組經費吃緊,糟糕的男主角被燈砸頭,剛從戒毒所出來的女兒薩米(艾瑪·斯通 Emma Stone 飾),毒舌戲劇評論員箭在弦上蓄勢待發,此外請來救場的好萊塢當紅小生麥克·珊農(愛德華·諾頓 Edward Norton 飾)乖戾張揚,屢屢染指篡改裡根殫精竭慮打造的戲劇。 在混亂中,命運多舛的戲劇迎來了公演的重要時刻。
《鳥人》這隻怪獸鳥,只是驚鴻一瞥,但是它沒頭沒腦的現身,卻是全片意在言外的主力論述了。墨西哥導演亞利桑德羅·岡薩雷斯·伊納裡圖《鳥人(Birdman)》中埋伏了不少趣味小梗,而且還能搔到好萊塢癢處,投資大亨再有意見,眼看電影名利雙收,往往也只有睜隻眼,閉隻眼了。首先,片名是《Birdman》,你卻很容易想到《Batman》,《Birdman》與《Batman》既押頭韻,又押尾韻,甚至電影中真的有位神龍見首不首尾,說來就來,說起就走,口水比汗水更多的Batman絮絮煩煩地賣弄低沉嗓音,消遣著男主角麥可.基頓,更忙著拆穿他的假面具。
麥可.基頓在1989年就演過大導演帝姆.波頓執導的《蝙蝠俠(Batman)》,他飾演的就是這位黑頭巾黑眼罩黑衫黑褲黑披風的黑暗騎士,著名影評人羅傑.艾伯特當年的評論開場白,一下就戳破了該片困境:「拍片的人沒人開心,看片的人也看不出什麼樂趣(The movie's problem is that no one seemed to have any fun making it,and it's hard to have much fun watching it.)。」
四分之一世紀下來,《蝙蝠俠》系列一拍再拍,麥可.基頓演完兩集,就沒人再找他了,《Batman》的風光往事確如昨日煙雲,剎那即過,難以再繼,麥可.基頓快速過氣,很難再有獨挑大梁的戲份,更難扮英雄了。
更殘酷的是,他的《蝙蝠俠》接班人喬治.克魯尼明明在《蝙蝠俠與羅賓(Batman & Robin)演得更爛,更沒扮相,票房更爛,但是人帥人氣旺,後來的星途發展,更不可同日而語,他還在載浮載沉,人家早已成為超級巨星了(中間另外夾了個瓦.基梅爾墊背)。
《鳥人》中會出現《蝙蝠俠》,絕非偶然,更非瞎掰,唯有放到電影史的脈絡上去檢視,才看得出趣味。蝙蝠俠的不請自來與冷嘲熱諷,那即是麥可.基頓的心魔魅影,亦是他的微妙心聲,理性與感性不時在他眼前拔河較勁,剛好顯現他期待東山再起,可是諸事不順,信心不足,終日忐忑難安的焦慮心情。至於居室裡的那張《Batman》的海報,既標識著他的昔日風光,亦強化了他擺脫不了一片紅星的昨日夢魘。
全片最瘋狂的註記當然就屬那位亞裔記者一聽到《Batman》,誤以為他要再拍續集,就腎上腺素直飆的莫名興奮,雖然那是調侃了語言不通的半吊子媒體,但再搭配一位不知羅蘭巴特為何人的年輕妹妹,亞利桑德羅顯然刻意把他闖蕩好萊塢所見證的諸多怪現象全都滲透進《鳥人》的劇本了(更別提麥可.基頓是多麼畏懼劇評家,但被筆劍口刀逼到牆角邊時,還是會反譏說沒辦法創作的人,才去寫評論,只顧玩文字遊戲,就要斷人生路,自己卻一點風險都沒有,但是最後還是多麼饑渴地大聲誦讀評論文字……這類既愛又恨,難割難捨的曖昧情思,比對劇團經理見人說人話,見風轉舵,唯恐軍心渙散的牆頭草性格。
《鳥人》其實又是一部百老匯、好萊塢都適用的「內幕」電影,尤其是對其他好萊塢明星品頭論足的褒眨用語(從《鋼鐵人》罵到《雷神索爾》),活脫脫就像隨手亂拋地雷,時時刻刻會引爆,夠讓熟悉掌故的影迷笑翻了腰。不過,《鳥人》明明只是一個百老匯劇團從排演、預演到公演的歷程故事,卻還是有怪獸來襲、有爆破、有槍戰,有炸車、有升天,還要飛天…所有好萊塢科幻電影的場面「雛型」無一不缺,何以如此,又所為何來呢?
亞利桑德羅此處用了雙面刃,一方面凸顯好萊塢現實,主流觀眾就愛這味,透過幻想方式,讓一部文藝電影也能沾上邊,行銷就更便利了(君不見,《鳥人》的預告片裡就乒桌球乓挾帶進這些畫面,唬得觀眾一楞一楞地,心想不知是多大規模的怪片?)!另一方面,文藝片都得如此混血,如此跨界,這種適者生存的新生代鐵律(你很難想像從博格曼到阿特曼,這些熟悉劇場的前輩大師,如果活在當下,要如何存活了),不正是亞利桑德羅項莊舞劍的背後心思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