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深高速小新塘入口附近一條不知名的小路內,有一個佔地幾十畝的大院,院內整齊地停放著十多臺牽引車頭,以及若干個大型罐式掛車。
這個破舊的院子毫不起眼,門口也沒有任何的招牌門號,但它並不缺少警覺的門衛和隱蔽的攝像探頭。只有在此開車的貨車司機們才知道,這個院子裡的車屬於一家名叫衡陽市樹盛運輸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樹盛公司」)的危險品運輸企業,老闆是廣東人。
在知情人士的協助下,新快報記者耗時兩天三夜,追蹤該公司牌號為「湘D17591」的車頭與「湘D1112掛」車罐往返廣東、湖南多地,目擊了這趟車超載運輸危險品的全過程,並見識了它們的雙證件以及為躲避治超站檢查而上演的「貓鼠遊戲」。
● 大罐車的兩套證件
牌號為「湘D17591」的重型半掛式牽引車,是樹盛公司跨省運輸的常用車輛之一。
9月上旬,有人向新快報記者爆料稱,該車擁有兩套運輸證和行駛證,樹盛公司涉嫌偽造行駛證和運輸證,以便於危險品超載運輸。記者看到了一本註冊和發證日期均為2011年1月12日的行駛證,該證標註的「湘D17591」整備質量為8.86噸,準牽引總質量為40噸。「湘D17591」的運輸證號為「湘交運管衡字430405001386號」。隨後,知情人士向記者提供了另一張編號與上述相同的運輸證,而與之相配套的行駛證上,「湘D17591」的準牽引總質量則標成了60噸。
此外,被「湘D17591」牽引的樹盛公司的「湘D1112掛」重型罐式半掛車,也有兩套上路證件。其中一套行駛證上的總質量為71噸,核定載質量為60噸,運輸證上的噸位數為60噸。而另一套行駛證上的總質量為40噸,核定載質量僅為29噸,運輸證上的噸位數只有29噸。
兩套證件,運輸的貨物重量相差達31噸。一位樹盛公司的司機說,核定數額較小的證件是公司辦理的原始證件,核定數額較高的證件則是公司自己弄的。「如果只有一張29噸的證件,提貨單位就不會允許你去拉60噸貨。為了超載,需要辦理一張符合超載需要的證件。」
幾天後,這個「大罐車組合」,再次駛上京珠高速公路拖運危險品。
● 超載中的「抬頭」藝術
9月15日晚8時半,剛落下一陣急雨。廣州市橫圳路旁的一條無名小道上,竄出一輛銀灰色車頭牽引的大罐車,罐尾的「湘D1112掛」號車牌清晰可見。
大罐車的目的地是位於鶴山市的鶴穗油庫,裝載油料後駛上京珠高速,一路向北,直至湖南湘潭卸貨。這趟大罐車不大走運。當晚10時許,大罐車抵達鶴穗油庫,一直無法取貨。16日凌晨2時,大罐車改道不遠處的濱江加油站,等待3小時後才滿載油料離開。記者從該站調出該車的磅秤數據顯示,該車出加油站時總重71.69噸,其中油料淨重47.23噸。
16日晚10時許,「湘D17591」駛抵湘潭市和順油庫,並在油庫外一處公磅處磅重。磅重值為47.02噸,比之前取油時少了230千克。「少了兩百多公斤油,是不是司機在路上做了手腳?」出具磅重單時,磅重的工作人員問記者。17日上午,「湘D17591」來到衡陽建滔化工有限公司裝運液鹼。衡陽建滔方面打出的成品發貨過磅單顯示,滿載「離子膜鹼50%」的大罐車全重83.92噸,其中貨物淨重59.88噸。
離子膜鹼又稱氫氧化鈉,是一種易溶於水的白色晶體,其水溶液呈強鹼性,屬於第8.2類鹼性腐蝕品。
抵達粵北站時,大罐車要進行過磅,並根據車重繳納過路費。大罐車駛上磅秤一個「點頭」動作,稱重為75.02噸。「這在行內叫做『抬頭』。車過去的時候踩油門後突然松離合,車頭衝上磅臺。這種方法比慢慢開上去,一般會輕上5到8噸。」同行的貨車司機說,運輸公司老闆大多會要求司機過磅時「抬頭」,以節省幾百元至上千元不等的過路費。他告訴記者,即便過磅時超重,大罐車一路上也難遇見檢查超載的執法人員。
唯一需要小心留意的「難關」,在梅花治超站。
● 治超站的一舉一動他都知
17日下午6時,駛過粵北站的大罐車的突然減速,在坪石出口附近靠邊停下。「看來今天要查超載了,他們在等『曾老闆』的消息。」與記者同行的樹盛公司司機分析說。
「曾老闆」在京珠高速梅花路段頗有些名號,不少大罐車司機都通過電話和他打過交道。每當司機們要過路梅花治超站時,他們就會先給「曾老闆」打個電話,問「今天能不能過?」如果當時正有治超行動,司機們就會得到回覆「別過來,先在老地方等等」。大罐車停靠的就是「老地方」,此處離梅花治超站還有七、八公裡,路旁早已停靠了五、六輛貨車,其中不乏樹盛公司的危險品運輸車。
記者以有多輛大貨車跑京珠高速,需要找人「關照」為由,聯繫到「曾老闆」。他大方承認自己在梅花治超站附近為超載車輛「看水」,並約記者見面詳談。半個小時後,「曾老闆」在東田服務區如約出現,這位身穿白襯衫、五分短褲的中年男人開門見山,「包月一臺車1500,不包月一臺車過一趟150。」記者欲討價還價,「曾老闆」則大談他的神通。「每次過來的時候只要給我打個電話就行,什麼時候抓,什麼時候放我都清楚。如果消息有誤,被抓到罰了款,你們的司機可以直接拿著發票到服務區來,我安排人給報銷。罰款全我出,不需要你們老闆來承擔。」
交了「水費」後,超載的車輛能得到怎樣的「服務」?「把車牌號和司機電話號碼報給我,每天過粵北時打個電話來,我會告訴你能不能過。」「曾老闆」說,治超站的一舉一動他都很清楚。最常見的情況是,檢查一段時間後治超站「停工」,故意放一批車過關,幾分鐘後突然殺個回馬槍,把那些正準備過關的超載車輛一網打盡。「這個時候就要等我的消息,我知道要查到什麼時候。把車停在坪石出口邊上,交警一般不會來抓。如果過不了就趕緊走『下邊』。」所謂的「下邊」,是指從坪石出口離開京珠高速,走上107國道。繞過一些難以通行的路段後,這些大貨車可以從下一個入口回到京珠高速。
說話間,不斷有電話打給「曾老闆」。「走不了,走不了,今天都不能走了。你們要走就走『下邊』。『下邊』有交警也只是罰400,罰400是我們的事,不關你(司機)的事。「曾老闆」說,一些有實力的運輸公司都靠他來「看水」。「幾十臺車都在我這裡(交水費),每個月上萬塊。」他說這個路段「看水」的人很多,但有實力的不多,他自己有「內部關係」。
● 「水鬼」之間的較量
不過,「曾老闆」也有競爭對手。
看到記者在過磅區域旁四處張望,一名身著紅色上衣、手握手電筒的女子走過來打招呼。「你們的車被扣了嗎?」女子胸前掛著一部手機,每隔兩、三分鐘就會響起《甜蜜蜜》的手機鈴聲。她打開手機,操著不大標準的普通話。記者說自己準備組個車隊跑京珠,專程來梅花治超站「看路」。女子遞過一張名片,上面寫著「梅花超限站」、「交警查車進站口對面」、「24小時現場內部消息」、「羅小姐」等字樣。「我就住在治超站對面,這邊什麼風吹草動,我都了解得一清二楚。」「羅小姐」說。
得知記者已與「曾老闆」聯繫過,「羅小姐」語氣頗有些不屑。「他在這裡算大?他的關係還沒有我們好,我們在交警、路政都有熟人。」「羅小姐」說,梅花治超站附近,看水的人有很多,除了他們外,光領頭的就有姓朱的、姓趙的、姓曾的等等,彼此之間競爭很激烈,各有各的門路和關係。離開前,她讓記者請示「車隊老闆」,「水費」還有得商量。「你們跟我聯繫,不要用韶關本地的手機號碼,廣州的、佛山的號碼都可以。你們也知道,做我們這個也有風險。有人盯得緊!」她叮囑道。
● 老司機:高速路上小心大罐車
18日晨6時許,大罐車拐進江門市一處偏僻的鄉路。車前方的不遠處,幾間廠房和幾根煙囪在綠色的田野中格外顯眼。此行的最終送貨地點,江門市和源酸鈉廠,已經近在眼前。經過近60個小時的走走停停,大罐車成功抵達卸貨地點未遭查扣。
一位在樹盛公司運輸危險品的司機給記者算了筆帳:拉運一車危險化學品從湖南回廣東,過路費從4000元至6000元不等。以液鹼的運費每噸200元左右計算,60噸的運輸費有12000元左右,而核定重量的運輸費用僅有6000元左右。「因此,在高速公路上,絕大多數大罐車都是超載車輛。其他小車開在周圍一定要非常小心,因為這些車非常危險。」他說。據樹盛公司的一名司機回憶,僅一年前,另一輛危險品運輸車在株洲裝載了近60噸雙氧水,因超載在株洲西高速路段發生側翻。「這次『湘D17591』也是拉了近60噸的危險品,沒有發生事故順利抵達,實在是件幸事。」
他們有著豐富的貨車駕駛經驗,但自稱每趟都是腳踏「陰陽路」。他們手握從業資格證,但大多沒有經過正規嚴謹的從業培訓。他們拿著萬元高薪,但沒有絲毫的勞動保障。
他們自嘲自己是「黑司機」,沒合同,沒保險,沒有安全感。他們在廣東工作,公司註冊在外省。法律援助機構看了看他們的材料,婉拒說,你們是高收入群體,不屬於法律援助的對象。
「不缺錢,誰會跑危險品運輸呢?」
● 月薪過萬的司機
陳星說,他從事危險品運輸行業,純屬意外。
陳家曾是江西撫州當地知名的「貨運世家」。上世紀90年代以後,隨著各地交管部門對長途貨運的監管日趨嚴格,陳家人漸感「賺得還不夠罰」,心生南下打拼之意。在珠三角,陳家父子不再是老闆,而是給大車隊打工,拖運建築材料。本地老闆不在乎司機的學歷、資質,只要肯吃苦,技術好,膽大心細,賺的錢比工廠裡有文憑的打著領帶的人還要多。
陳星對工作很滿意。幾年之後,他抽出原本掛在父親名下的戶口頁,換了一本嶄新的戶口本。他的名字出現在「戶主」那一欄,後面還跟著幾頁,是他的妻子和子女。漸漸地,運輸公司的生意下滑明顯,珠三角各地已不像前幾年那般大興土木,建材需求少了,貨運司機也開始閒著出不了車。他不會幹別的,只會開車。
2010年6月初,一個跑貨運的朋友找到陳星,問他是否有興趣做危險品運輸的活兒,「工價高,事情多」。對方承諾每趟車算10%的毛利作為工資,每個月保底工資3000元,「只要你肯幹,每個月都能有一萬塊以上。」
陳星幾乎沒做任何猶豫,就答應了下來。他需要掙錢,那本戶口本除了告訴他是戶主之外,同樣時刻提醒他,還有妻兒等著他養活呢。那時的他,對危險品運輸還知之甚少。2010年7月7日,陳星第一次坐進拖運危險品的大罐車駕駛樓。他的口袋裡只有一張駕照,沒有從事危險品運輸的資格證。他就這樣開工了。
出車時,也沒人提及危險品運輸資格證的事,陳星跟另一名司機來到惠州大亞灣石化區裝運鄰二甲苯。這是一種無色透明的液體,易燃、有毒。在裝貨區域內,一塊白底的提示牌上紅色的「注意」字樣和骷髏頭標誌提醒他這是危險品。「慢性中毒:女工有月經異常」,嗯,這個和他無關。「請佩戴護目鏡、防護手套」,他有手套和頭盔,但沒有護目鏡。無證的陳星第一次運輸十分順利,提貨、運往中山港的過程中沒遇到任何意外情況,運輸危險品的緊張情緒很快就消退了。
但他很快就遇到了麻煩。開工第三天,他再次前來裝運鄰二甲苯,遭到了嚴格的盤查。發現陳星沒有危險品運輸資格證後,倉庫工人拒絕為該車辦理提貨證明。同行的司機急忙給公司打電話。三個多小時後,公司另一輛車趕到提貨倉庫,隨車司機給陳星帶來了一張「從業資格證」,上面印有陳星的姓名和他入職前上交的一寸免冠照片。
憑藉這張證件,陳星成為了一名正式的危險品運輸司機。此時的他,還分不清一氧化氮和二氧化碳的區別,對於自己要拖運的鄰二甲苯,他知道的也僅限於會導致月經不調(這和他無關),要戴護目鏡和手套。
第一個月,陳星賺了5200元,和之前運輸建材時的工資差不多。這讓他一度猶豫,是否要回去重新運鋼材。
隨後,公司給他調配了一臺新車,轉跑廣西柳州裝鹽酸,拉往南海、中山。之後,他的工資立即漲到8000元以上。
2010年11月,陳星給同為貨車司機,但從未跑過危險品運輸的姐夫易清打電話,告訴他這個月賺了一萬一,介紹他來公司工作。
● 腳踩「陰陽路」
陳星的收入並不是車隊裡最高的。一位專跑郴州到五裡牌的司機,每月收入達13000元。
易清到公司後,很快也拿到了萬元月薪,但他並不認為自己賺得多。「普通大貨車賺的錢也不少,在路上花銷也大。運危險品不僅在路上花銷大,而且還危險,這些錢都是我們腳踩『陰陽路』換來的。」
危險大多源自超載。在貨運業內,超載是眾所周知的秘密,易清說,不超載,就賺不到錢。危險品運輸時也超載,唯一的目的就是賺錢,賺更多的錢。
大罐車超載時,最常見的是化學品滲漏現象。因為超載導致罐內壓力較高,罐口密封圈老化時,裝載的液體就會滲出,一路跑一路滴。易清說,遇見這樣的情況,司機們大多無能為力,只能硬著頭皮把車開回去。
如果滲漏的液體腐蝕性強,最終導致大量洩漏,司機們就要冒險用各種雜物堵住漏洞。「通常用的是棉被,塞的時候要非常小心,有一點液體滴到皮膚上,就會把皮膚燒得翻起來,感覺就像是滴了一滴滾燙的塑料。」
車隊裡流傳著一個陳姓司機的故事。幾年前,陳司機從廣西拉了滿滿一車雙氧水回廣州。因為之前罐內曾裝運過液鹼,清洗罐體時沒有完全洗淨,少量的液鹼殘留與雙氧水發生化學反應,最終引發爆炸。陳司機在駕駛樓內聽到罐體內發出愈來愈大的聲響,慌忙中棄車而逃,撿回了一條命。
易清還記得,4月23日早晨6時許,還在酣睡的他接到車隊調度打來的電話:「開個拖車頭,火速趕去京珠高速韶關梅花段,把戈永光的罐車救回來。」
約半小時前,同為江西人的司機戈永光駕駛著一輛裝有40多噸甲醇的罐車,與一輛滿載的液化氣罐車發生追尾。戈永光說,那是一個下坡的彎道,坡下霧氣很重,當他發現前方堵著上百輛車時,他已無法剎住笨重的車體。
高速公路封路,原本3個小時的路程,易清駕駛拖車繞路,6個小時後才抵達事故現場。戈永光已被送往醫院治療,易清看到戈所在的駕駛樓被後彈至罐體上再彈回,車頭發動機整體後移。罐體左側前部有一個40多釐米長,約20釐米深的凹陷。所幸並未發生洩漏。
易清從交警處得知,當天因為大霧,該路段發生五、六起交通事故。
「這車的司機真是命大,要是發生任何洩漏爆炸,這一車液化氣加上一車甲醇,別說兩輛車,堵在這裡的兩百多輛車連車帶人,都得灰飛煙滅。」交警對易清說。
戈永光只受到了輕微傷,很快就出院繼續拖運。「當時我一點都沒覺得害怕,我很冷靜,那時候想不撞上幾乎不可能了,我只是儘量剎住車。」當司機們誇他命大時,戈永光總是叼著根煙,輕描淡寫地回憶起當時的情形。
他並不知道,就在他車後150米,一輛「前四後八」的貨車拉著整車香蕉,撞上了前方停靠的一輛運地磚的貨車。追尾的貨車駕駛室變形內陷,3名司機當場死亡,車頭外散落了一地的香蕉。
「要不是缺錢,誰來跑危險品?」
儘管目擊了多起事故,易清還是於2011年初推薦另一位老鄉陳亮來到車隊,一如當初陳星推薦他來時的情形。
危險品運輸車隊中,大多數司機來自湖南、江西等地。當拿到上萬塊的月薪時,他們就會聯繫跑大貨車的老鄉,向他們描繪自己這份「很賺錢」的工作。
陳嘉樺是個例外,他是危險品運輸行業中為數不多的廣東人,他拿到的從業資格證也是貨真價實。
「那是我認認真真考出來的,不像他們。我白天上課,晚上就在賓館裡複習。考試的時候考官還拿出幾個裝了不同化學品的瓶子,問我哪些不能混合在一起。」
80後的陳嘉樺在2007年就娶妻生子了。在村裡擺上酒席,拜完天地後,女方家的姑姨大聲質問新娘:「你這是什麼眼光?你條件又不差,為什麼要嫁給這個連套新房子都沒有的窮鬼?」
尷尬的氣氛下,滿臉通紅的陳嘉樺起身來到新婚妻子的面前:「我發誓,三年之內,我要讓你,讓我們將來的小孩,都有新房子住。」
他沒有食言。第二年,陳嘉樺的兩層半新樓就蓋了起來。房子總造價14萬元,陳嘉樺東挪西湊借來大半。為了還債,他和妻子一面節衣縮食,一面四下找工作。幾年來,他賣過二手車,養過豬,開過大貨車,總算把債務都還清了。
陳嘉樺育有一兒一女,小兒子才一歲多,要花錢的地方很多。女兒快4歲了,因為出生時缺氧,一直患有腦癱。為了養家,他不顧妻子的反對,婚後就一直在廣州跑危險品運輸。「要不是缺錢,誰來跑危險品?」
與陳嘉樺的妻子一樣,幾乎所有的女人都反對自己的男人運輸危險品,但無可奈何。
「上回我回家時,女兒終於會走路了,慢慢的、向前挪一小段距離。」陳嘉樺笑著說,滿臉的幸福感。
● 沒有合同也沒有安全感
陳亮說,如果沒有其他事,最多做完今年就不做了,這一行風險太大了。回老家開翻鬥車,一個月也有四五千。
他說的「其他事」,是指司機們和運輸公司的勞動糾紛。2011年6月,司機們被要求向公司多交納7000元押金,從每個月的工資中分批扣除。這引起了很多司機的不滿,在入職時,公司方面已要求他們交納8000元押金。
更氣憤的是戈永光,事故發生幾個月後,他被告知因為上次追尾事件,公司要扣除他3000元工資。
「當時不說處罰,過了幾個月才說罰我,不就是看到我這個月的工資比較多嗎?」他狠狠地把菸頭扔在地上,「大不了,老子就不幹了!」
司機們的抱怨很快就得到了運輸公司的回應。「公司裡的管理人員說,你們想幹不幹,不幹的就趕快滾!」陳星說,「現在願意跑危險品的人很多,公司不愁招不到新人。」
易清等幾個司機諮詢過律師之後,決定運用法律武器維護自身的權益。從入職時至今,公司都沒有與他們籤訂書面勞動合同,也沒有辦理各種保險。
陳嘉樺說,自己之前在好幾家危險品運輸公司工作過,均未籤訂勞動合同。「這在行內很普遍,大多數公司都跟司機不籤合同。」
一位不願意透露身份的業內人士說,廣東當地對於危險品運輸的監管非常嚴格,一旦發生勞動糾紛,這些外地註冊、本地經營的公司的員工將不可避免地遭遇維權難題。
這些沒有合同,沒有保險的司機們感覺不到安全。陳星自嘲說,公司裡的司機都是「黑司機」。當他們向法律援助機構求助時,對方看了看他們的材料,婉拒說:
「你們是高收入群體,不屬於法律援助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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