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涼風習習。我坐在窗前,輕輕翻開了手中的書——《偷影子的人》。
這本喚醒深情的治癒系小說,起筆由一個轉學的孤寂、脆弱的小男孩說起,「開學日,我背靠著一棵懸鈴木,看著小團體一個個形成,我不屬於任何一個。」簡簡單單一句話,輕而易舉地抓住了我的心。
記得曾有人說,判斷一本書的優劣,要從它的「影子」看起。好的小說,能讓無數的讀者從中看到自己曾經或者可能的影子,《偷影子的人》就讓我從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站在開學的隊伍中間,因為看不到任何一張熟悉面孔而用腳反覆磨著地上的石子的我;因為電子消費充斥了全部生活空間而越來越找不到心靈寧靜的我。
這本書,作者馬克·李維以柔和細膩的筆調將人生中最重要的感情緩緩道來:最深的母愛,最真的友情,最純的愛情。它們就像山澗叮咚的泉水,滋潤著每一個讀者的心。我們曾擁有過的童心、初心、真心,在這裡被一一喚醒。
「作為年紀最小的人,意味著要擦黑板,收粉筆,收體育館的運動毯,把籃球擺放在很高的球架上,更糟的是,拍全體照時,獨自一人在最前排,再沒有比這更丟臉的了。」對於成年的我們來說,有人會覺得這樣一段小事無足掛齒,可是,對於那個年紀的小男孩來說,這些事卻是他生活中最難堪的了。
在困境中,小男孩用平實的語調向著影子輕輕訴說著自己隱秘傷感的心事,他那理智又溫潤的態度,讓人的心靈空間瀰漫著一種超脫氣息。甚至,當他擁有了可以偷取人的影子、獲知他人隱私的神秘力量之後,他便帶著孩子的童真與善良,為警衛伊凡、好友呂克、「敵人」馬格點亮了生命中的光芒。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看到了伊凡對母愛因奢望而生的假象,看到了呂克的夢想,看到了馬格在家庭中缺失的關愛。所以,他用母親對自己的愛將伊凡從空夢中叫醒,用自己的行動幫助呂克找到了真正的夢想。從馬格被忽略的家庭地位中,他學會了原諒他人,也解脫了自己。小男孩點燃的每一盞生命之燈,在照亮了他人之後,也照亮了自己的生命旅程。
不記得在哪裡看到過這樣一句話:你想念的人、事,終有一天,會以另一種方式與你重逢。在這樣一個涼風習習的夏夜,《偷影子的人》送回了我過去時光裡的影子。那些冬日裡提水打掃露天廁所的事情,我幾乎要用盡生命般去抗爭,而實際上,很多人跟我一樣做著那樣的事,卻並不深惡痛絕。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對我來說,過去曾經以為的「傷害」,讓我很多年來心裡仿佛一直扎著一根刺,尖銳成「疾」,日久難愈。所幸,我遇到了「他」。
逆境讓人成長,讀書令人明智。透過小男孩的隱秘傷感和成年後的達觀成功,我領悟到了:人生就是一場遵循「天則」的旅程,不管是十歲、二十歲,還是三十歲、四十歲、五十歲,人生裡所有的遵守,沒有所謂的早晚,只有需要區分的善惡是非。「在必要的時間必要做正當然的事」,這才是最好的人生方式。
當然,這些正當然的事,也包括一切可以鍛鍊人心智的勞動。當今的中國,「70」、「80」後的我們,作為文化素質更為提升的一代人,對待孩子的教育愈發緊張重視。但是,孩子教育的重點到底在哪裡?《偷影子的人》說,孩子教育的真諦在於環境的養育,在於心靈的栽培。如何培養一個像「我」這樣的人呢?不是靠「投資」,靠的是一顆柔軟且有力量的心——那是一顆母親至愛的心。
書裡有這樣一段來自母親的信:「小時候,你去上學時,我會借著幫你整理房間的名義,走進你的房間。整理床鋪時,我會拿起你的枕頭,嗅一嗅你的味道。你不過離家五百米,我已經開始想你了。你看,一個媽媽的心就是如此單純,從你睜開眼睛第一秒開始,你就佔據了我所有的思想,再也沒有別的事物能讓我感受到如此的幸福。」
光陰如水。曾幾何時,我的母親也是如此的,每天用手指劃著門上的磨砂玻璃輕聲叫我起床,一年四季風雨無阻地接送我上學放學。而今,我卻如長大後的小男孩一樣,總是後知後覺她的體弱與病痛。在人生的路途上,我又何嘗不需要向這位女性學習。遭遇摯愛的背叛,她不做掙扎,不做挽留;在母子相依為命的孤寂中,她從未懈怠過自己熱愛的醫療事業,她用至善之心傾注畢生的能量走在為他人解除病痛的路上。無數個偷偷痛哭寂寞的夜晚之後,她終於將孩子養成了她期望的樣子。可是,命運依然不給她喘息的機會,面對著病痛,她忍受著對孩子的思念,再一次獨自面對疼痛與孤寂,直至走向死亡。
百鍊成鋼繞指柔。已經為人父母的讀者們,我們該如何愛自己的孩子?我想,夫妻恩愛,這是孩子最好的成長樂土。如果不能如此,也像小男孩的媽媽一樣吧!給孩子一顆平和的心,便是給了他一世的幸福。
「幾乎整個村子都出席了葬禮」,「她不是班上同學媽媽中最美的,但我相信就連笨蛋馬格都喜歡她」,「你媽媽是我非常尊敬的一位女士」,書讀至此,我已淚如雨下。一個如此美好的女子,一場葬禮便終了一生。為什麼,她如此美好,那個男人如何就不愛了呢?人生如謎,愛如塵埃,一個故事,道盡了人生百態。
「人們從不會失去雙親,即使過世後,他們還是與你們同在。那些對你們有感情,並且把全部的愛都奉獻給你們,好讓你們替他們活下去的人,會永遠活在你們心中,不會消失。」
故事的最後,牧師說了這樣一段話。而故事裡的小男孩,也如他母親所希望的那樣,得到了人生的至幸,尋回了最純的初愛。
「你偷走了我的影子,不論你在哪裡,我都會一直想著你。」那個曾經因為不「會」說話而傾聽了他的痛苦、令他釋懷的天使克蕾兒,在城市的天空中,用風箏畫著這樣一句話。是的,世界從不會辜負美好的靈魂,所以,做一個美好的人吧,不管今生還是來世,上蒼總不會辜負你最美的那個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