釐清貿易便利化與企業創新和競爭力的因果關係十分必要。本文以中國與共建 「一帶一路」 國家智利籤署自由貿易協定為研究對象，以創新與競爭力提升理論、 產業內貿易與異質性企業貿易理論為基礎，提出理論假說，構建中國工業、海關、創新企業合併資料庫，運用雙重差分等準自然實驗方法，驗證中智自貿協定能否提升中國進出口企業創新與競爭力，並根據企業專利類型和行業的異質性，考察這一作用機制。研究發現: 首先，中智自貿協定提升了中國參與企業總體的專利授權數、全要素生產率，驗證了 「美好生活需求效應」 假說；其次，具備規模經濟優勢的企業，其發明專利和實用新型專利授權數提升較為顯著；再次，具備產品多樣化優勢的企業，其實用新型專利和外觀設計專利授權數提升較為顯著；最後，投資與貿易的重點產業、上下遊一體化產業鏈中的企業，其專利授權數和全要素生產率提升較為顯著。
2020年8月24日，習近平總書記在經濟社會領域專家座談會上的講話中強調，新發展格局是開放的國內國際雙循環，以科技創新催生新發展動能，發揮企業在技術創新中的主體作用，以高水平對外開放打造國際合作和競爭新優勢。 「一帶一路」建設是引領中國高質量發展和經濟全方位開放的頂層設計，得到了沿線國家的廣泛認可和積極響應，彰顯出中國道路的優越性。沿線各國資源稟賦各異，經濟互補性較強，彼此合作潛力和空間很大，在當前傳統歐美發達國家技術壁壘日漸高築的背景下，如何通過高水平對外開放，提升中國的創新水平與生產力並進而提升競爭力值得深入研究。
智利是第一個同中國建交的南美洲國家，從經濟發展看，智利是拉美經濟最發達的國家之一，擁有與發達國家相近的自由競爭的市場環境,完善穩固的法律框架,經濟穩定增長的態勢和健全的宏觀經濟調控機制，智利已與全球60多個國家和地區籤署了20多個自由貿易協定，經濟對外高度開放。從政治影響力看， 智利是OECD,APEC,十五國集團等組織的成員國，具有較強的區域影響力。從創新合作看，智利積極與歐美發達國家開展專利合作，受惠於發達國家的技術溢出，具備一定的先進技術存量。2020年2月，習近平同智利總統皮涅拉通電話時強調，以高質量推進共建「一帶一路」為抓手，拓展貿易、投資、科技創新、基礎設施建設等領域合作，同時繼續堅定維護多邊主義，推動貿易投資自由化和便利化，更好地造福兩國人民。當前中美貿易摩擦不斷，全球化道路進入崎嶇路段，研究中國與智利等非傳統歐美發達國家的多層次,多元化的開放合作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
中國—智利自貿協定於2005年籤署，2006年生效實施，中智自貿協定的確立對中國了解和實踐自由貿易規則發揮了重要作用。中智雙方於2017年11月籤署《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與智利共和國政府關於修訂<自由貿易協定>及<自由貿易協定關於服務貿易的補充協定>的議定書》，於2019年3月1日正式生效實施。這體現出中國致力於維護現行合理有效的國際經濟,貿易機制和規則，努力完善多邊貿易體制和推動雙邊地區貿易自由化便利化的決心。推進自貿協定談判或者升級談判，建設新的自貿區或推動一些現有的自貿區升級，正日益拉緊中國與全球經貿夥伴間的關係；同時為驗證，與非傳統歐美發達國家籤訂自貿協定能否提升中國企業創新與競爭力創造了條件。
一、本研究的作用機理
假說１：中智自貿協定實施後，兩國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求總體上可能促進對智利有進出口的中國企業的創新與競爭力提升，即創新與競爭力，提升的「美好生活需求效應」。
假說２：中智自貿協定實施後，在全面開放的格局下，行業上具備規模經濟特徵的對智利有進出口的中國企業，其「創造性積累」方向的創新可能得到提升，即創新提升的「規模經濟效應」。
假說３：中智自貿協定實施後，在全面開放的格局下，行業上具備產品多樣化特徵的對智利有進出口的中國企業，其「創造性破壞」方向的創新可能得到提升，即創新提升的「產品多樣化效應」。
假說４: 中智自貿協定實施後，在投資和貿易有機結合下，重點產業、上下遊一體化產業鏈中對智利有進出口的中國企業，其創新與競爭力可能得到提升，即創新與競爭力提升的「投資貿易產業鏈效應」。
二、實證結果
中智自貿協定實施使得對智利有出口的中國企業，三種專利合計授權數，相對於對智利未有進出口的中國企業平均提升13.31％；競爭力，相對於對智利未有進出口的中國企業平均提升 60.32％。
中智自貿協定實施使得對智利有進口的中國企業的發明專利授權數，相對於對智利未有進出口的中國企業平均提升14.22％。
中智自貿協定實施後，對智利有進出口的中國企業中，三種專利合計授權數顯著提升的行業有汽車製造業,非金屬礦物製品業；發明專利授權數顯著提升的行業有專用設備製造業,農副食品加工業,化學原料及化學製品製造業,家具製造業,有色金屬冶煉及壓延加工業,橡膠製品業,汽車製造業,紡織業,金屬製品業, 非金屬礦物製品業,食品製造業,紡織服裝鞋帽製造業；實用新型專利授權數顯著提升的行業有橡膠和塑料製品業,汽車製造業，外觀設計專利授權數顯著提升的行業有化學原料及化學製品製造業,汽車製造業,通用設備製造業,非金屬礦採選業；競爭力顯著提升的行業有農副食品加工業,通用設備計算機及其他電子設備製造業,金屬製品業。
中智自貿協定實施後，對智利有出口的中國企業中，發明專利授權數顯著提升的行業有專用設備製造業,儀器儀表及文化辦公用機械製造業,化學原料及化學製品製造業,醫藥製造業,印刷和記錄媒介的複製業,工藝品及其他製造業,文教體育用品製造業,有色金屬冶煉及壓延加工業,木材加工及木竹藤棕草製品業, 電氣機械及器材製造業,皮革皮毛羽絨及其製品業,紡織業,紡織服裝鞋帽製造業, 通用設備計算機及其他電子設備製造業,非金屬礦物製品業,食品製造業,飲料製造業,黑色金屬冶煉及壓延加工業；競爭力顯著提升的行業有紡織服裝鞋帽製造業,飲料製造業。
中智自貿協定實施後，對智利有進口的中國企業中，三種專利合計授權數顯著提升的行業有農副食品加工業,家具製造業,工藝品及其他製造業,文教體育用品製造業,有色金屬冶煉及壓延加工業,煤炭開採和洗選業,電氣機械及器材製造業,通用設備製造業,金屬製品業,儀器儀表及文化辦公用機械製造業,印刷業和記錄媒介的複製業；發明專利授權數顯著提升的行業有農副食品加工業,工藝品及其他製造業,文教體育用品製造業,電氣機械及器材製造業,皮革皮毛羽絨及其製品業,通用設備製造業,儀器儀表及文化辦公用機械製造業,印刷業和記錄媒介的複製業,塑料製品業；實用新型專利授權數顯著提升的行業有工藝品及其他製造業,煤炭開採和洗選業,通用設備製造業,儀器儀表及文化辦公用機械製造業， 外觀設計專利授權數顯著提升的行業有農副食品加工業,家具製造業,文教體育用品製造業,有色金屬冶煉及壓延加工業,煤炭開採和洗選業,電氣機械及器材 製造業,通用設備計算機及其他電子設備製造業,造紙及紙製品業,金屬製品業, 非金屬礦物製品業,食品製造業,飲料製造業,黑色金屬冶煉和壓延加工業,儀器儀表及文化辦公用機械製造業；競爭力顯著提升的行業有醫藥製造業、煤炭開採和洗選業。
三、政策啟示
第一，中智雙邊自貿協定提升了對智利有進出口的中國企業的創新與競爭力水平，這表明，中國與共建 「一帶一路」國家或非傳統歐美發達國家籤署自貿協定同樣有助於中國企業創新與競爭力提升。可以預見，未來中國與其他共建 「一帶一路」國家或非傳統歐美發達國家籤訂實施的雙邊自貿協定,自貿區或自貿協定升級版等貿易自由化便利化舉措，也將會誘發進出口企業新一輪的創新與競爭力提升。因此，中國進出口企業要主動研究和利用好自貿協定提供的政策紅利，挖掘國內外兩個市場中消費者對美好生活的具體需求，開展以需求為導向的創新與研發；根據企業自身特點及所屬行業背景，有選擇地開展高專用性或低專用性方向的創新與研發；根據企業上下遊產業鏈布局情況，充分利用好國內國外兩種資源，通過投資、貿易促進自身創新與競爭力提升。
第二，中央及地方監管服務機構在制訂自貿協定或自貿區行業、地區層面細則時，要更多地考慮進出口企業屬性層面的異質性特點。中國仍在邁向更高收入水平的正常軌道上，需要進一步推動「從發展到服務」的政府職能轉型。因此，監管服務機構應有針對性地推出具體措施，以更好地調動域內進出口企業創新與競爭力提升的積極性；實行更加積極主動的開放措施，全面對接國際高標準市場規則體系，實施更大範圍、更寬領域、更深層次的全面開放。與此同時，中國應加快自由貿易試驗區,自由貿易港等對外開放高地建設，並深化自由貿易試驗區改革，在更大範圍內複製推廣改革成果，為企業提供肥沃的創新土壤。
第三，在當前中美貿易摩擦反覆,全球化道路受挫的背景下，中國更要堅定多邊立場，持續推進貿易自由化、便利化。通過積極舉辦中國國際服務貿易交易會、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等國際會議，加快推進中歐投資協定談判，穩步推動《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如期籤署等一系列措施發揮內需潛力，強化國內外市場聯通，深化科技領域的開放合作，建設更高層次的開放型國家，從而進一步提升中國的創新水平與國際競爭力。
（本文發表於《拉丁美洲研究》2020年第5期。此版本為縮減版，查看全文請點擊「閱讀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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