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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烏爾·庫塔爾,1924年出生於法國巴黎,曾愛好化學卻陰差陽錯地成為了一名圖片攝影師和戰地記者。戰後回到巴黎,庫塔爾開始了與戈達爾的長期合作,其中包括法國新浪潮最經典的幾部作品。庫塔爾作為新浪潮最重要的攝影師,賦予了新浪潮開放自由的視覺美學。
壹 | 新浪潮
對許多攝影師來說,即興的「一條過」攝製組可能是一場噩夢;對庫塔爾來說,這感覺就像昨日重現,而且他承認自己已經變得懷舊了。「當年我們拍的是黑白電影,用(柯達)Double X型膠片,這種純粹的自發性表演讓我回想起了最初的探索。」庫塔爾所說的「最初」指的是新浪潮。
庫塔爾跟其他任何電影攝影師相比,都更像是新浪潮這場電影革命的化身。這場運動在20世紀60年代震撼了法國電影界。1997年,美國電影攝影師協會給庫塔爾頒發國際獎,以表彰他傑出的職業生涯和革新的精神。
新浪潮運動表現為全新的自由表達的形式,以更無雕琢的電影畫面為特點。新浪潮電影就像是一股新鮮空氣,一個電影製作的個人化品牌,宣告了那個時代的文化變革。這些電影通常都是小團隊實景拍攝的,沒有大預算或是明星。通過與讓-呂克·戈達爾、弗朗索瓦·特呂弗等導演合作裡程碑式的影片如《筋疲力盡》《朱爾和吉姆》以及《輕蔑》,拉烏爾·庫塔爾幫助確立了一種新的電影攝影風格。
戈達爾和特呂弗
庫塔爾最初的志向是要成為一名攝影記者,但是在50年代的法國,他卻當上了紀錄片攝影師。而當庫塔爾的紀錄片製片人、傳奇人物喬治·德博勒加爾安排他為某位新浪潮導演的處女作擔任攝影師時,他的重大轉機出現了——這位導演正是讓-呂克·戈達爾。
貳 | 作者電影理論
庫塔爾對新浪潮的分析屬於典型的直言不諱。「有一幫在《電影手冊》雜誌杜工作的年輕人,他們搞出很大的動靜,說『沒有理由讓一幫老傢伙在那兒拍電影,而不是我們』。他們站出來說話是對的,因為在那時要拍個電影對年輕人來說十分困難。」
對於一場由電影批評家打頭陣的運動,可以預想的是新浪潮理論的產生先於實踐。1948年,批評家亞歷山大·阿斯特呂克提出——要求電影製作者自由地用攝影機寫作,就像作家用筆寫作一樣。隨後,享有盛譽的電影期刊《電影手冊》的創始人之一安德烈·巴贊,聲援了這種新的現實主義。
左圖安德烈·巴贊,右圖《電影手冊》
在這本期刊中,特呂弗也撰寫了一篇開創性的論文,提出了導演的身份是「auteurs」——即作者。這就是後來著名的「作者理論」的早期表述,指的是某些導演在他們製作的每部影片中留下的獨特的個人印記。尊重導演個人視角的傳統在法國延續至今,那裡從未聽說過有導演被開除,而導演剪輯權既是道德上的,也是受法律保障的權利。
叄 | 雜誌上的故事
或許是因他自身的革命性,庫塔爾和戈達爾建立了長久的合作關係。他們在一起拍攝了17部電影,包括《女人就是女人》《隨心所欲》《輕蔑》《卡賓槍手》《法外之徒》《阿爾法城》《狂人皮埃羅》《我略知她一二》《周末》《中國姑娘》以及《芳名卡門》。這段歷史性的合作關係始於1959年的《筋疲力盡》。
《筋疲力盡》海報
庫塔爾說,《筋疲力盡》的故事是基於一本低級趣味的雜誌上刊登的真實的歹徒故事。戈達爾去見製片人德博勒加爾時,「帶了他挑中的一些報紙和雜誌文章,聲稱可以基於其中任何一篇寫出一個劇本。其中一篇文章來自一本叫《偵探》的雜誌,特呂弗在那一頁上寫道,『這個能拍成一部好電影。』」
肆 | 簡單的幻覺
《筋疲力盡》至今仍是一部傑作,貫穿著純粹和簡單。影片的方方面面都散發出自由和反抗的氣息:庫塔爾的手持攝影、實景照明、跳切、對軸線的無視以及塞貝裡和貝爾蒙多逍遙自在的反英雄形象。這是在向電影的力量致敬,以至於40年後,它曾經的革命性風格感覺完全像是當代的。
事實上,戈達爾早期作品的美是無須闡釋的。幾乎沒有什麼情節,但是一切都包含在了敘述中,這反映出戈達爾著名的一句話:「拍電影只需要一個女人和一把槍。」這位導演的新浪潮作品慣以複雜的方式敘述簡單的故事,以此取代更複雜的敘事。庫塔爾用柔光照明的畫面看起來既現實又詩意。這位攝影師一針見血地指出:「實際上戈達爾的所有電影都是建立在相同的結構上:不可能的戀情,最後幾乎都是以一個人的死亡告終。」
庫塔爾告誡說,《筋疲力盡》具有欺騙性的簡潔誤導了某些電影製作者。「在讓-呂克完成他的電影之後,許多人以為隨便拍一些人在隨便做點什麼事,就能成一部電影。由此出現許多電影實驗,最終都被證明是災難。這些模仿者忘記了讓-呂克不只是一個有才能的傢伙,他還是一個有天賦的人。
伍 | 旅館房間
《筋疲力盡》的核心場景發生在旅館房間和與之相連的帕特裡夏(塞貝裡飾)使用的浴室中,這是一場長達23分鐘的戲。在一個廉價旅館拍攝如此重要的場景,與攝製組的貧困倒是很相稱。
跟整部電影一樣,這個場景並沒有太多情節。米歇爾(貝爾蒙多飾)大部分時間都在試圖說服帕特裡夏和他上床。在走來走去的米歇爾和輕輕拍打的帕特裡夏之間,庫塔爾的攝影機流暢地從一張臉移動到另一張臉,同時這兩人在交換反覆無常的說辭,談論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比如美國和法國的習俗、去羅馬、他們有過的情人的數量、一張雷諾瓦畫作的複製品、引用福克納的一句話,以及日內瓦的女人有多美。
帕特裡夏一邊在坐浴盆裡洗腳,一邊告訴米歇爾她懷上了他的孩子。他唯一的反應就是:「你就不能小心一點嗎?」帕特裡夏隨後引用了《野棕櫚》中的一句話:「在虛無和憂愁之間,我選擇憂愁。」米歇爾回答說他選擇虛無。這些在無意中傳達的關於存在的討論,用一系列的跳切加以強調,尤其是在浴室鏡子前和兩人在床上的鏡頭之間。這個段落的感覺跟憂愁相比更接近虛無,這種情緒是用貝爾蒙多的魅力和塞貝裡的美營造出來的:這是戰後世界的一對年輕愛人之間天真無邪的虛無。
陸 | 不打光
旅館場景的簡單照明有種自然的美。臥室的窗戶提供了某個角度帶有方向性的柔和光源,從另一個方向直射過來的逆光帶有能夠柔化畫面的光暈。浴室鏡子前引人注目的畫像也受到頭頂燈泡的光暈影響。柔和、低反差的畫面讓人覺得很真實。觀眾感覺不到任何打光痕跡。
庫塔爾證實,他在拍《筋疲力盡》期間只給兩場戲補了光:他把旅館浴室裡光線微弱的燈泡換成了照相燈泡,此外還給另一個段落中陰暗的報社增加了照相燈泡作為光源。仔細查看旅館的段落可以發現,庫塔爾可能在幾處其他場景中也使用了照相燈泡,尤其是塞貝裡站在牆邊的特寫鏡頭中。無論如何,補充的照明純粹是為了曝光,而不是為了畫面造型。
這種簡單的現實主義氛圍此後成為了庫塔爾的標誌,並且定義了許多新浪潮電影的外觀。這種更平的實景視覺風格,對於習慣了高調攝影棚照明的觀眾來說是革命性的,標誌著一種新的去風格化的電影的誕生。
事實上,作為電影攝影師,庫塔爾面臨的挑戰是為新浪潮電影的自發性和即興表演創造舞臺,而這通常要以犧牲他的照明藝術為代價。
庫塔爾發明了一套簡單、迅速又靈活的用於實景照明的系統。他會經常用一套普通的500瓦照相燈泡,對準粘在天花板上的銀色反光材料。這樣,得到的是來自上方的柔和光線,提高了環境光亮度,從而允許他從房間的任何角度拍攝。這種方式讓戈達爾可以隨時施展他標誌性的360度攝影機運動。
就這樣,庫塔爾對新浪潮電影攝影做出的最早的貢獻可以被諷刺性地表述為「不打光」,與之結合的是美妙流暢的手持攝影機運動。
庫塔爾從上方反射的光線給了新浪潮導演和演員空前的自由度,也使攝影機的角度和位置能夠任意改變。他承認,「相比早年我在許多電影中做的低反差畫面,我更願意做倫勃朗光效。但與此同時,我對自己處理照明的方式很滿意。在有限的時間和條件下,我已經得到了不太糟糕的結果。」
柒 | 攝影機運動
在把手持攝影引入法國電影之後,庫塔爾在和不同的新浪潮導演合作的過程中繼續革新了軌道移動。戈達爾和庫塔爾創造出的攝影機運動令人眼花繚亂,富有獨創性,尤其是在《女人就是女人》和《輕蔑》這樣的寬銀幕電影中。庫塔爾指出:「我們是最早使用所謂西部軌道的人之一。為了方便急轉彎,我們用了一架三個輪子的軌道車,這讓整個電影都有了很強的運動感。」
左圖《女人就是女人》,右圖《輕蔑》
除了和戈達爾的合作,庫塔爾也為弗朗索瓦·特呂弗拍攝了四部電影,包括裡程碑式的《朱爾和吉姆》。庫塔爾對比了特呂弗和戈達爾處理移動攝影機的方法。「構圖上,弗朗索瓦會告訴你,他在畫面中想要什麼;而讓-呂克則會告訴你,他不想要什麼。在給讓-呂克構圖的時候,你不是在跟隨人物,你跟隨的是一條曲線。與觀眾看到了什麼相比,他更關心運動本身,不論是一條曲線、一條直線,還是別的。
《朱爾和吉姆》海報
捌 | 其他導演
隨著許多新浪潮的新人導演開始追求更精緻的畫面,庫塔爾得以將他的照明提升到更複雜、更接近他個人口味的水平。他提到,《朱爾和吉姆》嫻熟的畫面風格已經較為複雜了,因為「我們有了更多的時間和金錢。而且,弗朗索瓦有一個分鏡頭表(相當於英語中的shot list),這樣我們就可以提前準備照明。」庫塔爾在雅克·德米的《蘿拉》也能夠以類似的方式工作,在他標誌性的天花板反光中加入有更多設計的照明。
庫塔爾在《317分隊》中重新回歸手持報導攝影風格。作為「二戰」老兵,庫塔爾認為這部電影是「製作得最好的戰爭片之一——至少根據我的經歷來說。比如說,你從來都看不到敵人,你只能辨認出剪影或是看到屍體,這非常符合我在戰場上的體驗。「庫塔爾同導演皮埃爾·舍恩德費爾前往印度支那,在美國越戰期間的中立國柬埔寨拍攝了這部電影。
或許庫塔爾傾向表現主義照明的巔峰是在他為導演科斯塔-加夫拉斯拍攝的政治驚悚片《焦點新聞》以及更為突出的《大冤獄》中。在後者這部關於政治審訊的影片中,庫塔爾經常使用半剪影,把曝光點定在感光特性曲線的趾部,並且用直射的硬光來呼應主題。
左圖《焦點新聞》,右圖《大冤獄》
玖 | 為導演做出犧牲
回顧漫長的職業生涯中超過80部電影,庫塔爾在他的選擇中發現一種恆定不變的標準。「我一直覺得,當你決定拍攝一部電影,這個過程必須像是談一場戀愛。你必須愛上導演或者劇本,並且和團隊成員分享很多東西。只有當拍電影像是愛情故事,電影才會成功;如果它不像,就完全沒必要拍。注意,這並不意味著電影會好看,因為愛情故事並不都是開心的!」
他經常要照顧場面調度而犧牲照明,當被問到這點時,這位新浪潮的引領者答道:「如果有的選,你始終應該為了導演而犧牲掉準備花在照明上的時間,只要導演能夠把那些時間利用好。從來沒有人會衝著華麗的攝影去看一部電影。最好的情況是像《筋疲力盡》一樣,你看完電影覺得完全被徵服了,你不再單獨評論它的導演、表演或者攝影。你只是覺得那個電影是完美的——儘管它從來都不算是真正的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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