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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昔開闢鴻蒙,物化陰陽。萬物皆養,唯人其為靈長。蓋兒女情長,書禮傳揚。
今成婚以禮,見信於賓。三牢而食,和巹共飲。天地為證,日月為名。
觀臺下眾賓客安靜聽著喜娘的婚詞,按理說這些應該由新郎的父親宣念,可奈何新郎早就沒了雙親。
秦㣽(shu)在來的這的路上曾聽外人提到過,說今日與自己成婚的男人是個盲人。
她之所以會站在這,是因為今天本應該坐在喜輦中的嫡姐得知對方是個盲人後倉皇逃婚。
無奈父親已答應這門親事,這才會出現當下自己在這李代桃僵。
秦㣽今年才剛滿十六歲,透過披蓋在頭上的那層紅紗她隱約見到距離咫尺的男人。
可能因為紅紗遮擋,她看男人的臉頰稚嫩,甚至有些泛紅,目光呆滯,仿佛看不到一點光。
禮成。偌大的庭院也不復剛才的熙熙攘攘,反倒是雪越下越密。
男人披著件厚重的絨毛披風緩步走到秦㣽身後,手裡緊握著根木質的拐杖抵在秦㣽腳跟上說
「天冷就回屋,杵在哪做甚?」
秦㣽回過頭問「你怎麼知道我站在這?」
男人答「聽呼吸,我到過你府上,所以記得。」
秦㣽轉過身要想扶男人回屋卻被他拒絕「 我自己能行。」
看著他將拐杖緊抵在地上,利用每塊地磚間的縫隙走回屋裡,秦㣽暗自嘆息,看來有生之年都將當他手裡那根拐杖,蹉跎到老。
已入深夜,秦㣽早已睡下,但那個今日大喜的男人絲毫沒有倦意,他在隔壁書房中靜靜聽著旁邊的親信在他耳邊述說明日的漕運適宜。
這個跟秦㣽終成眷屬的男人叫做季勉,他在夷州可謂是富甲一方,夷洲季府何人不知。
從季府走出的商人掌管著江南這魚米之鄉的大部分的碼頭,當鋪,銀號,茶莊。
在當地,季勉可謂是桃李滿天下。若不是因為年幼時瞎了眼,他早就成了媒婆手中花名冊的座上賓。
時間日復一日,秦㣽也都習慣了陪在季勉身邊,儘管他還是什麼都看不見,並且每日都要忙到深夜方才歸床。
「 㣽㣽,我聽聞你與府中下人提過自己每日無聊至極,那不如我教你做生意吧,解你發呆發悶之苦。」
㣽㣽,這是季勉對她的稱呼,秦㣽心裡清楚,這是自己姐姐的名字。兩眼一抹黑的季勉哪裡知曉她跟她姐姐這齣狸貓換太子的把戲。
秦㣽聽聞他要教自己拋頭露面做生意心裡萬分激動,總算可以不用再對著院子裡的落花發呆,煩悶終日。
「生意要如何做?」秦㣽問。
「如何做自己去摸索,我只把你引薦給貴人」季勉將捧在掌心裡的茶杯放回桌上,杯口周圍還冒著熱氣。
季勉口中的那些貴人秦㣽也知曉一二,她知道那些都是江南的官員財閥。她聽季勉說過,伺候好那群叔伯,天下篤定。
只是這時候的秦㣽還不懂季勉想要的天下究竟是何。
2
在一處湖濱山莊裡,秦㣽見到那些人,果不其然都是些商人以及各類官員。他們進到季勉領著自己嬌妻進門竟略顯詫異。
其中一個人發話說道「 沒想到季大掌柜也懂雅俗共賞,做生意之餘還拴著賢妻。」
秦㣽被這一番話弄得有些害羞,她下意識地躲在季勉肩後把頭撇到一邊,像似一隻剛出家的鹿。
「 錢掌柜見笑了,我這次就是專程來向諸位引薦我的內人,希望大家多教會她如何做生意。」季勉不慌不忙道。
「這季大掌柜還真狠心,竟捨得她做生意,自己卻閒下來當甩手掌柜。」
秦㣽聞聲朝廳內坐席瞄去,一個手裡端著把扇子的女人輕聲道。
那女人滿身綾羅綢緞好不奢靡,看樣子就是生活在雲端之上。
「 㣽㣽,我來介紹下,從左至右,分別是同安堂的錢掌柜,魚莊的肖掌柜,吉慶綢莊的白掌柜,夷洲知府莫大人以及從京城遠道而來的欽差柳大人。」
聽聞季勉的一番介紹,秦㣽不禁疑惑道「你是如何知曉大家的位置?若不是.......」
「是的,每一次聚集,他們都固定就坐,這樣方便我向他人介紹。」
季勉猜中秦㣽的想法便搶在她前面說出。
從那天起,秦㣽也漸漸開始掌管季府大大小小的生意,可唯獨府中的帳房她卻一步也未踏入。
與其說是禁止過問,不如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帳房在哪,她問過季勉,季勉卻不說。
隨著秦㣽對生意逐漸掌握,關於帳房的事也越發起疑,雖然自己精打細算每一筆生意,可卻未見一分盈利收入,所以關係到錢財的事她都仿佛被季勉刻意置身事外,看不見摸不著。
這個季府有問題!
秦㣽暗想,若季勉是個財迷,也總不至於這樣一毛不拔。可細細想來又不是這樣,季勉在她心裡一點兒也不吝嗇,所有她想要的季勉都會滿足。
除非,季府的錢財另有用途。
季勉近來因將府中的生意全盤交給秦㣽而顯得無所事事,隔三差五地讓管家備車前往昔日帶秦㣽去的那座湖濱山莊。
「夫人,天冷,您可別著涼了,進屋吧。」
府中的丫鬟見秦㣽站在大門前望著季勉所乘的馬車絕塵離去不禁擔心她的身體。
秦㣽轉過身對丫鬟說道「他一回府就告訴我。」
說完她步履緩慢地向屋裡走去,途中進過院內就隨意讓雪掉落在身上,從小只有寒冷能讓她靜下心來思考。
她在想季勉到底有何事瞞著自己。
當日夜晚,秦㣽毫無睡意,她從床邊拾起一件季勉送的棉袍披在肩頭輕輕朝書房走去。
棉袍披在肩上的那一瞬間,她恍惚覺得是季勉從背後摟著自己,那種來自他胸膛的炙熱已經陪伴她走過五個寒冬臘月。
從油布裡透出的光亮把季勉的身形輪廓清楚描在門上,秦㣽暗自說道「我終究還是賴上你了。」
「進來吧,屋裡就我一人。」從書房裡傳來季勉的聲音。
秦㣽應聲推門,發現他靠在桌案上若有所思。
秦㣽猶豫了一會兒定下心來發問道「 你這些日子都在忙什麼?我有權利知道嘛?」
秦㣽清楚他的脾氣,不會因為自己質疑的口吻而動怒。
季勉握著拐杖起身對她說「我在為季府遊走於深海裡,終日面對各種各樣的魚蝦。」
秦㣽聽聞後微皺起眉頭,要將商場比作水,將自己比作魚,這是他教給自己的唯一一條生意經。
3
還容不得秦㣽再說話,書房外頭又傳來一陣敲門聲「季掌柜,我來送薛府的喜帖。」
「進來。」
是季勉的親信,他每晚這個時候都會到季勉書房裡細述第二天的事宜安排,因為最近秦㣽張羅生意以來,他都有些時日沒來過了。
季勉一言不發,手裡緊握住拐杖下意識將不遠處的秦㣽往身後拉。
突然,那名親信從喜帖下方與手掌間隙裡抽出一把匕首大步朝季勉刺去,秦㣽被眼前所發生的事嚇得站在原地。
轉瞬即逝間她從角落抄起一把刀朝親信揮去,就在同一時間,季勉一個側身將親信往後一推,秦㣽的刀不偏不倚地停在他脖子上,鮮血瞬時流了滿地。
「快來人!有刺客!」季勉大喊道。
秦㣽則呆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面前鮮紅的血和那那名刺客斷了一半的脖子說不出話。
聽到季勉的喊聲,書房裡一下子湧入數名身穿盔甲手握中劍的軍官。
「果然是他!這個叛徒。」其中一個盯著地上的屍體咬牙切齒。
季勉伸出手去摸索坐在地上的秦㣽「你沒事吧?」
秦㣽伸出手回答「 怎麼回事!季勉你不是正經商人嗎?府中怎會有官兵?刺客又是誰?為何行刺你?」
秦㣽眼圈泛紅,她將近日來所有暗埋心頭的疑問全盤託出。現在看來,這個季勉很顯然不僅僅是個生意人這麼簡單。
季勉沒回她,而是握緊拐杖狠狠戳在地上,發出一陣詭譎的聲音「看來等不到三更天了。」
屋裡眾人聽聞季勉說完這句話便紛紛單膝跪地吶喊道「謹遵少將軍之命!」
少將軍?!
秦㣽一生都忘不了這天晚上,一個本是富甲一方的商人,自己的夫君,竟會在不到半柱香的時間裡徹底變成為一場政變的策劃者。
秦㣽忽然明白了,原來就在她十六歲那年,從蓋著紅紗踏入季府的大門那一刻起就已經將自己下半生命運捆綁在兩個不同朝局的血腥接替中。
而那個與自己拜過天地的瞎眼新郎根本就不是什麼季勉,而是十五年前被皇帝以莫須有的罪名屠戮滅門的遺孤。代替嫡姐嫁盲眼男人,5年後我搖身變皇后,才知他是裝瞎。
登基前一日。
皇宮裡悠遠的長廊盡頭,秦㣽看遠處朝自己一步步走來的男人,他還是用著那把拐杖緩步向前。
偌大的房裡只有男人和秦㣽,他們相對而坐。
沉默了一會兒,秦㣽開口問「你早前答應過我要摸著我的臉做一幅畫,可曾作數?」
「當然作數。」
話音剛落,男人便伸手去觸摸秦㣽臉上每一處皮膚,細緻到不放過任何一處稜角。
「簡直一模一樣。」
秦㣽盯著作完的畫接著篤定道:「 騙人,你根本就沒瞎,對吧?」我那富甲一方的瞎眼丈夫,一夜之間成了皇帝。
「你早就知道為何還要多此一舉讓我作畫?」男人對秦㣽說的話一點也不驚奇,眼中充滿平靜。
秦㣽笑著回答「 試探為假,作畫為真,我呢,就想讓你畫一幅。」
「你是何時發現?」
秦㣽低著頭故作高深,她做端身姿開口道「 從那次你領我去認識所謂的貴人開始。」
「 你可記得那時候大堂上明明就擺著六張桌案,從左至右只有第三張是空的,顯然有一人臨時有事未到場,而你卻忽略過那個人直接說出五個名字。」
「 況且你從始至終都跟我呆在一起,根本不會提前知曉當日到場情況。」
秦㣽解釋完就趴在桌面上一臉委屈地看著他,好似在報復他隱瞞之仇「 再者,你是因為早就懷疑那名親信可能背叛才讓我接管生意吧。」
男人聽聞後將她整個抱起仰頭大笑「 知我者,秦㣽也。」(作品名:《盲婚》,作者:蒼耳。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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