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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陽最近總躲著他。
這不是錯覺,齊昭十分肯定。
畢竟是一同長大的關係,兩個人竹馬竹馬了二十年,連澡都一起洗過不知道多少回,齊昭自問有十成十的把握。
那他躲著我做什麼?!
向來所向披靡的齊公子頭一次遇到了難題。
說起來齊昭也不是一開始就發現的。
起初都是些不打眼的小事:諸如什麼一起吃飯的時候不讓他給布菜了啊;什么喝酒喝到一半突然說家裡有事要提前回去啊;什麼一起去城外山上跑馬的時候要麼一騎絕塵甩他老遠要麼就慢吞吞跟在後面反正就是不和他並肩而行啊……之類的。
直到最近,晏陽眼看著就連晏府的大門都不出了,齊昭這才終於意識到,好像有點大事不妙了。
齊昭在自家府上悶了整整三天,終於決定去晏府當面問問。
「……」
門口的小廝一臉為難:「齊公子,不是小的們不長眼,實在是我家少爺特意囑咐過,誰來都不讓進。」
齊昭皺眉道:「我來也不讓?」
小廝差點哭出來:「就是您來才不讓呢。」
齊昭以暴力一把推開晏陽房門的時候正聽見他在發脾氣:「……不是都說了不讓人來煩我了麼你是沒長腦子還是沒長耳——」
「齊昭!?」
齊昭瞥了一眼愣在原地的晏陽,冷笑一聲:「不巧得很,我都長了。」
「你、你你——!」晏陽臉都憋紅了,顫著手指著他:「你怎麼進來的?!」
話音剛落一把揪出躲在齊昭背後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的小廝,一雙眼瞪得幾乎要往外飛刀子:「好啊,少爺我說話不管用了是不是?連個人你都給我攔不住?!」
小廝這回是真的快哭了:「少少、少爺您輕點!您聽我解釋!不是小的不攔,是小的實在攔不住齊公子啊他太可怕了一個人一路從大門口就這麼闖進來了,小的倒是想攔來著,」

小廝舉起袖子擦了把臉,萬分委屈:「可小的在後頭一路小跑都追不上他啊少爺您明察!」
晏陽剛把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廝踢出門去,回身就看見齊昭像是頭一回進來般正從裡到外打量著他房間,目光裡毫不掩飾的審視意味讓晏陽莫名出了一身冷汗。似是察覺到他目光,齊昭回頭,長眉一挑:「我還道你這金屋裡藏了哪家的嬌——」
晏陽沒來由地一陣緊張,「沒、沒藏啊……」
「沒藏?」
「嗯……」
「那你躲著我做什麼?」
「啊?哈哈。」晏陽撓著頭裝傻:「誰、誰躲著你了?我躲著你幹嘛?年輕人,不要這麼自作多情嘛哈哈哈哈哈……」
說著還想抬手慈愛地拍拍齊昭的肩,抬到一半就卡住了。
齊昭居高臨下地盯著他,一字一句地重複道:「我自作多情?」
於是晏陽那隻手拍下去也不是不拍也不是,就這麼傻傻地僵在了距齊昭肩膀不過寸許的空中。
半晌他憤憤一 拍空氣:「不是你!是我!是我行了吧!」
說罷也不等齊昭有所反應,推著人肩膀就要往外趕:「你走!」
齊昭雖不太清楚晏陽的腦袋裡究竟在想些什麼,但此刻卻也由不得他胡來。眼瞅著就要被推出門外,齊昭嘆了口氣猛地反手握住他的腕將人往門板上重重一壓:「你鬧夠了沒有!」
這一下動靜不算小,方才還張牙舞爪的晏陽立刻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般偃旗息鼓了下來。齊昭半天等不來一句解釋,也著了惱,扣著人的手緩緩發力,叫人大名:「晏陽……」
晏陽應聲抬頭,不知何時竟流了滿臉的淚。
齊昭一驚,頓時心下又悔又痛,忙將人手腕放下來,又一路小心翼翼牽著晏陽在桌邊坐下。
齊昭慌得手腳都沒地方放,他手忙腳亂地給晏陽倒了杯涼茶推過去,又捉了人手腕來細細察看,入目只見細白的腕上幾道觸目驚心的紅痕,齊昭頓時什麼脾氣都沒有了。
「你這是……」
晏陽臉上的淚還沒來得及擦,慘然扯了下嘴角:「……是我,都是我。」
齊昭一心只顧著給人揉手腕,聞言一愣:「什麼?」

晏陽一雙通紅的淚眼盯著他,猛地發狠甩開他的手,嘶啞著吼道:「都是我!是我胡鬧、是我一廂情願、是我自作多情行了吧!」
齊昭幾乎要被這連珠炮一般的幾句話砸懵了,好在齊公子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電光火石之間反應過來,一雙眼「噌」地就亮了。
那邊晏陽說出來之後就自顧自地心如死灰了:「我曉得你沒那個意思,用不著勉強自己。現在你知道了,可以滾了。日後也——」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決絕地咬著牙道:「——也不必再來找我了。」
齊昭沒再看他,靜默了片刻後驀然站起身來。
晏陽狠狠閉上眼。
下一秒就被圈進了一個溫暖的、熟悉的胸膛。
晏陽猝不及防地睜開眼,正正撞進齊昭含笑的眸中。
「心挺狠啊,還想跟我絕交?」
晏陽話都不會說了,呆呆地望著他,像是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被他抱進懷裡了。
「虧我還費盡心機想著怎麼才能讓你意識到你自己的心意,不過你這也忒壯烈了點。」齊昭一指點向他額頭,笑得揶揄,「不然我為什麼只給你布菜?」
晏陽乖乖坐在人懷裡,直著眼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只給——我布菜?那、那喝酒……?」
「往後也只同你喝。」
「那跑馬?」
「只陪你跑。」
晏陽本來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表的白,話出口的那一瞬間多糟糕的結局他都想過了,萬沒料到竟是這麼個結果,當下便傻了眼:「你——」
「再說了,」齊昭伸手去抹他臉上的淚痕,語氣溫柔的不像話,「這怎麼能叫一廂情願呢?」
「……啊?」
齊昭將人又往懷裡帶了帶,一雙眼中儘是望不見底的深情:
「咱們這叫兩情相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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