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孩子呢,抱過來給我看看,這個小祖宗可把我折騰夠嗆,差點見不到明天的太陽。」蕭嵐半睡半醒,眯著眼睛說。「呸,今天可是大喜日子,可別說這麼掃興的話。」婆婆臉上像朵花似的,開心地說。丈夫則像個孩子一樣,見了兒子忘了妻子。蕭然嘟著嘴,心裡美滋滋的。
「護士,您好,幫我看一下孩子。」蕭嵐的老公何藝有禮貌地對護士說。何藝起身走向廁所,再回來時,發現嬰兒車裡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他心裡咯噔一下,繼而慌亂起來,四處喊著自己孩子的乳名「憨憨」。他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從三樓跑到五樓,顫顫巍巍地走向老婆的產房,心裡不知道如何向蕭然坦白自己的過錯。
「啊…」,房間裡傳來哭聲。何藝本以哆嗦的腿此時變得活躍起來,走路變得輕巧,如同踩著一縷春風。走進產房,看見老婆蕭然用慈愛的眼神看著在護士懷裡躺著的兒子,他走過去,輕輕抬起蕭嵐的手,親了一口,說:「老婆大人,您辛苦了。」蕭然看著何藝憔悴的樣子,噗嗤一笑:「你怎麼成熊貓眼了,又滄桑了許多。」蕭然哪知道何藝剛才看到兒子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心裡不知道有多焦急。
「 你們真是幸福的一對,你看你們的兒子,眼睛炯炯有神,還會盯人了呢,將來啊,不知道有多少女生被他這雙富有魅力的眼睛給吸引住了。」護士高興地說。
蕭然的婆婆抱起孩子,雙手輕輕地搖動:「看看我這個大孫子,真是稀罕喲。」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春去冬來,北雁南飛,楊花落盡,山花又開,朝夕漲落,任由歲月。沒有誰能阻止時間催人老。太陽升起,已是第十個年頭。兒子憨憨也長大了,上了小學,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學生。一天,兒子上學的路上發生了一場意外。兒子走到一家服裝店,看到了兩位模特在那裡,不禁停了腳步。「哐當」,廣告牌掉落下來,正好砸中蕭然兒子的背部、頭部,頓時鮮血直流,孩子不省人事。
「何洺的父母嗎,我是何洺的班主任,你們趕快來醫院一趟,何洺出事了。」
夫婦兩驅車前往市人民醫院,瘋狂地跑進三樓左邊的重症監護室。兩人面色凝重,背後都被汗水浸溼了。何洺班主任見到他們來了,立即從凳子上起身,走向他們:「何洺被掉下的廣告牌砸到了,背部、頭部受傷,正在裡面動手術。醫生交代,血庫裡沒有他們孩子所需的O型血,他們需要保持冷靜,趕緊去抽血化驗,病人需要家屬輸血。」
事不宜遲,兩人快步走向抽血處,不一會兒功夫就抽好了。兩人都快虛脫了,坐在凳子上,但眼神始終盯著手術室的門。
手術的門開了,醫生說:「家屬的血型匹配嗎?」護士急得掉下了淚水:「王醫生,血型不匹配,他們沒有血緣關係。」這對於他們來說,如同晴天霹靂,和自己朝夕相處的人,叫了自己十年的爸爸媽媽的人竟然不是自己的兒子。夫婦兩身子一個落空,癱坐在地上。醫生慌忙把他們扶起來,坐在凳子上。何藝的班主任早已被眼前的事情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王醫生說:「時間來不及了,一個小時之內得不到輸血,我也是無力回天了。快,在醫院裡尋找匹配的血型。」一場生死救助就這樣拉開序幕。醫生、護士、何藝夫婦、班主任開始在各個病房詢問,誰是O型血。
一個一個地說自己不是,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十分鐘過去了。還是沒有找到匹配的血型。大家絕望了,仿佛周圍的顏色漸漸變成了灰色,空氣被凝結了,不鏽鋼凳子也變得冰涼了。
「誰是何藝,你的外賣。」醫院大廳裡,一位身穿美團外賣的中年男人,黑瘦的臉,微駝的背,憔悴的眼神透露出生活的不易。何藝仿佛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抓住了中年男人說:「大哥,求求你,幫幫忙,救救我孩子,我的孩子急需輸血,請問您是什麼血型?」大哥害羞地說:「O型血。」何藝撲通跪下:「大哥,我兒子的命有救了,您的血型和我兒子剛好匹配,您快去抽血。」外賣大哥放下箱子,就跟護士走了。不知過了多久,王醫生打開手術室的門:「護士,快,拿血袋過來。」
時間嘀嗒地走,每一秒都是那麼的漫長,仿佛度過了幾個春秋。手術室的門再次打開,王醫生說:「孩子生命氣息穩定,已經脫離了危險期。」何藝夫婦激動地留下了淚水:「王醫生,謝謝您,是您救了我兒子,是您給了他第二次生命。」
「不用謝我,你們要謝就謝這個外賣大哥,是他解決了我們的難題。沒有他的捐血,恐怕……」
「大哥,這點錢拿去買點東西,補點營養。」何藝從包裡拿出兩千塊錢。
「大兄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怎敢收您的錢呢,拿回去給孩子買營養吧。」
「您收下吧,拿給孩子買點東西也可以。」外賣大哥說完,背上箱子走出了醫院。
王醫生叫了他們夫婦兩來到了醫院的辦公室,請他們就坐:「從你們的血型匹配看,你們不是他們的親生父母,剛才那位輸血的外賣大哥才是他的親生父親。」
他們夫婦立刻起身追了出去,可只留了一條空蕩蕩的街道。一縷殘陽灑落在柳樹上,歸巢的鳥兒,平靜的湖面,澄明的天空,幾片落葉在地上滾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