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天流走了,走的乾乾淨淨徹徹底底,順便挖走了她的心,沒心的人自然也就再沒感覺。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少之想那串項鍊就先由他保管吧。
不為別的,她只是想讓他嘗嘗自己最重要的東西自己的一切被自己曾最親密的人奪走是什麼滋味。
洪天流,我要你的心一輩子都抹不去我的身影。
時光飛逝,轉眼間少之在這兒已一年有餘,此時的她不再是只能躺著或只是簡單的翻翻身。
夕陽之下,她正努力地拄著兩拐棍來回溜達鍛鍊著,救回的機率幾乎為零,站起來的機率幾乎為零,少之讓這些數據都統統的滾蛋了,這就是奇蹟。
而這奇蹟卻是以犧牲另一個人為代價而存活下來的,她的匕首幾乎隨身帶著,而這個秘密卻無人知曉。
然而除了靠這些冷冰冰的東西得到些微的安全感,少之便再無依靠。
她正努力的前行,想著她的目的一步步邁進,這或許就是她支撐下去的理由。
又或許是怕她真的支撐不下去,命運的齒輪再次轉動,送給了她一件讓她想結束都結束不了的禮物。
往後的日子裡,少之想,或許命運待她不公,但卻送了她一件最好的禮物,雖然這禮物的代價來的有些意外有些沉重,但卻是她往後生命裡的唯一珍藏。
「狄醫生?」少之有些意外,自從她開始進入自我康復期,狄遠就很少來了,如果需要點滴護士過來就行,只有緊急情況醫生才會到場,然而,她沒有緊急情況。
距離上次狄遠已有兩個月沒來看她,畢竟在這兒這麼長時間她除了陪護也就只認識他一個人了。
主要吧是因為狄遠被調離不在這個部門了,升職加薪,也就很少過來了,而這也是狄遠所期待的,即便他的心不是這麼想的,但這無疑是對他最好的結果,遠離。
狄遠微微一笑,走了過來扶少之坐下休息,長時間的運動,已經讓少之的額上出了些微的汗溼。
「謝謝!」少之坐了下來。
「這事兒急不來,得慢慢來。」狄遠不覺得便柔和了聲音。
「嗯,謝謝!」少之含笑的應了聲,怎能不急,但也只能放心裡,這事兒的確急不來,除了日常休養鍛鍊也只能等它慢慢好了。
「唉!」狄遠無奈的嘆了口氣,殊不知他的口氣竟然一絲絲難以察覺的寵溺「不要老說謝謝,這是我們做醫生的職責。」
即使他們很少說話,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認識的時間長了,少之竟能從容而放鬆的一笑,只是卻也避開了這話題。
「您,今天來是……?」狄遠並沒有穿白大褂,少之不得不多問一句。
狄遠聞此微微的嘆了口氣,他本來不想說的,但這件事兒一直壓著他,為了她的健康他一直壓著,可現在是到該說的時候了。
雖猶豫,但最終猶豫再三他還是選擇把這事兒告她,由她自己裁決。
說了對少之有影響,甚至會拖累她終身,可不說卻是對那孩子不公,畢竟那孩子的母親救了她一命,這也是根據現場查證得出的結論。
不再猶豫,狄遠從包裡掏出了一包東西遞給了少之,暗綠色的袋子裡裝了幾個小本本,都是必要的證件。
似乎這一刻感覺到了什麼,少之顯得格外小心翼翼的從袋子裡拿出了那些東西,一本戶口本,一張身份證,還有幾張小孩子的獎狀。
「你,能活下來,全因這孩子的母親,那天,我們趕到現場那孩子母親都還保持雙臂張開的環抱姿勢躺在那兒,而你,就在她身上。」
狄遠說的輕說的慢更是說的像是某些沉重的回憶,其實見多了生死離別對他而言也算是一種麻木,然而,那天,看見那樣的場景他卻動容了。
少之一一看得仔細而小心,仿佛狄遠的聲音已經變得遙遠,周遭的一切已經不存在,整個世界都只剩下眼前的幾個本本。
時間如隔空靜止般仿佛絕緣了少之的所有感官,夕陽落幕,鳥雀還家,絲絲清風瀟瀟拂過她的臉頰,仿佛隔了一個世紀般薄唇輕啟微微道來:「他現在哪兒?」
少之的手中正是那孩子的戶口本,而她的眼睛從看到那個名字開始就再沒有離開過——子川。
「清風孤兒院。」狄遠知道她問的誰,畢竟從那麼高的高度跳下來,就是鐵那也凹進去了一塊,更何況是個人。
再加上這些私人東西,狄遠想少之的心裡也已明白自己的一跳所帶來的後果,聽她此時的口氣似乎……狄遠有些不敢確定。
也不知道面前的這個人在想什麼,頓了良久才見眼前人握緊了手中的袋子輕輕地深深地做了個深呼吸「謝謝!」
謝謝!兩個字,很輕很輕,卻似乎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讓人確乎感覺到了一種厚重感。
雖然,狄遠還未知少之所想是否如他所想,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少之已經做出了決定。
不管她的決定如何,這一刻狄遠卻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就連目光都柔和了許多,只是這輕鬆中卻帶有一絲連他自己都忽略了的茫然。
或許,這就是命吧?有了交集必有牽連,扯一扯便牽一髮而動全身,有過後悔嗎?後來的狄遠想或許有,但他卻沒有遺憾。
夕陽餘暉之尾稍稍勾勒讓人悽美讓人惋惜也讓人忘卻了它,靜待穩坐,一個人的空間一個人,悄無聲息。
狄遠已經離開,少之卻還緊緊地握著那個袋子,對她而言已經沒有曙光的日子裡,似乎悄然間就不經意的闖入了那麼一絲希望。
日子悄然流逝,這個年少之註定了只能在醫院裡度過,可對於少之來說現在哪兒過年都是無所謂的,她,已經沒有家。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個年少之心情還是挺不錯的,因為她可以丟掉一個拐了,過了年,她就二十五了,很快,這或許就是日子吧。
除了按時休息吃藥打點滴拍片觀察之外,少之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鍛鍊上。
她要快點兒好起來,不是為了能儘快報仇,而是為了能儘早見到那孩子,他的母親因為她而就此離開了他,更因那戶口本上只有母親卻沒有父親的名字,所以,她決定了她要收養他。
命運的齒輪再次轉動,或許這就是命,往後的日子裡少之認了,那些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像人是個奇怪的東西一樣,同樣的說不清。
子川,這個名字打從少之見到它的第一眼起就已經深深地烙進了心底,往後的歲月裡更是經過打磨拋光永遠的刻在了她的心頭。
川,名為水亦為山,像大山一樣穩重,像河流一樣源遠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