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作者:李躍峰
黃黃是條狗,是條凡是認識它的人都會稱奇並肅然起敬的狗。
黃黃是條母狗。沒有人知道它是從哪裡來的。
黃黃和父親的相識相知是在父親的果園裡開始的。
父親的果園有六十畝大。以前是農墾連隊的果園,父親承包後就砍掉了果樹,一部分改種了小麥、玉米、棉花、花生等常規莊稼,另一部分則套種著棗樹和蘆筍。雖然沒有了果樹,但依然有許多事物。果園裡於是生活了許多野兔、野雞、野鴿子等小動物。完全可以滿足一條狗的生存。
果園很大。但只有父親和母親常年勞作其中。當母親回家做飯時,果園裡只剩下了父親一個人,顯然很寂寞。父親需要人陪著。
果園對於人來說很大,對狗來說也是如此。我想,黃黃也是很寂寞的,也需要人陪著。於是,在一個早春時節它發現了除草的父親,並堅決地來到父親身邊跟隨著父親。父親往前鋤一段它走一段。父親歇下來抽菸時,它就溫順地臥在父親的腳邊一動也不動。它終於找到了依託,父親也消除了寂寞。據父親說,只要黃黃呆在身邊,他就像有了個朋友,一點兒也不覺得勞累了。於是,父親便根據黃黃黃亮亮的一身皮毛愛憐地稱它為黃黃。從此,黃黃有了屬於自己的名字。
黃黃一跟上父親就不願意離開了。只有當父親回了家時,黃黃才依依不捨地送父親回家,自己則不情願地留在果園裡。我想,它肯定傷心極了,因為父親說,有好幾次他都看見了黃黃的眼睛裡有亮亮的東西在閃,像淚的光。
這是誰家的狗?父親總害怕黃黃是誰家走失的狗。他不想落個偷狗的罪名。再說,他也捨不得讓人家把黃黃領走。如果等人家發現了把狗領走,還不如及早打聽打聽,省的時間長了傷心。父親聽說老六家有一條黃顏色的狗,他就找了老六。老六說,他家的狗在裡。父親特意看了一眼老六家的黃狗。它顯然沒有黃黃的靈氣,有些呆笨。父親沒有放棄努力,幾乎問遍了附近所有養狗的人。但還是沒有找到黃黃的主人。父親終於放心了,黃黃確實是條野狗。他更加愛戀黃黃了。他每天從家裡帶一個大蒸饃給黃黃吃。不知道是出於感激還是要更一步了解父親,黃黃終於在一天午後跟隨父親回了家。有了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黃黃終於自由地來往於父親的家和果園了。
黃黃很有感恩的心。當父親果園裡果實纍纍時,黃黃就不回家了,而是整天忠實地守在果園裡。只有在吃飯時,父親對著果園大聲喊幾聲「黃黃!黃黃!」黃黃才會很快地跑回家吃個飯。飯畢,就又一溜煙地跑回了果園。
每年,當果園裡的棗成熟時父親最為頭痛。總有一些不自覺的人趁父親不在時鑽進果園裡摘棗。父親說,吃一點棗倒不怕,可恨的是這些人不好好摘棗,而是胡搖亂晃,弄得不是棗枝折斷就是大小棗掉了一地,讓人心疼。剛開始父親還不放心黃黃,可是隨後的一件事終於讓父親放心了。
有一天,幾個小男孩又鑽進了果園裡偷棗。警惕的黃黃髮現了,就狠命地撲了上去。嚇得這幾個小男孩連滾帶爬亂喊亂叫。對虧父親不放心黃黃,及時趕到了果園叫住了黃黃,這才沒有發生嚴重的事故。從此,就再也沒有人敢到果園裡糟蹋莊稼了。
冬天到了,果園裡沒有了莊稼,黃黃也就心安理得地隨父親住到了家裡,又擔起了看家護院的責任。
曾一度有人建議父親把黃黃殺了。父親沒有同意。父親說,這麼有靈性的狗,忠誠的狗,殺了會遭報應的。其實,父親並不相信什麼鬼神異怪,他只是不忍。他早已把黃黃當成了自己的朋友。
去年臘月,黃黃突然不見了。開始,父親認為黃黃出去幾天就會回來的。可是,五六天過去了還不見黃黃回來。父親著急了。他和母親、弟弟、弟媳、侄兒四處尋找,可是,毫無黃黃的蹤影。母親說:「快過年了,有的人沒錢割肉,可能把狗殺了。」父親說:「不可能。黃黃一定會回來的。它是一條忠臣狗。」弟弟說:「真後悔沒有殺狗。還不是讓人家給殺了。」父親無言地抽著菸捲。他一定也認為黃黃叫人給殺了,只是不願意說而已。
可是,正當大家絕望的時候,黃黃卻在一天的早上回來了。它瘸著腿,渾身泥巴,毛繡成了疙瘩,幾乎分辨不出毛的顏色了。黃黃瘦弱疲憊,雙目無光,顯然被人關了起來還挨了打。黃黃是經過了一番掙扎才跑回來的。
黃黃是媽媽先發現的。她高興地喊來父親。父親趕緊給黃黃扔了幾塊豬肉。在黃黃津津有味地吞咽豬肉的時候父親笑呵呵地用笤帚把把黃黃身上的泥巴、汙垢輕輕刷掉,把毛理順。吃完了肉的黃黃舒舒服服地抖了抖身上的毛,伸了伸懶腰,雖然還是那麼瘦弱,但明顯精神了許多。黃黃又成了一條漂亮的狗了。
黃黃隨著父親進了房子,靜靜地臥在了父親腳下閉目養神起來。他是因為到了家裡才真真正正地放鬆了神經。不久,就均勻地拉起了鼾聲,進入了夢鄉。
父親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黃黃也愜意地抽起了捲菸。好一幕人狗和諧圖啊。
現在,黃黃已經跟隨父親三年多了。前一晌還生了一窩狗娃呢。黃黃有了自己的牽掛,再也不會因為父親的外出而寂寞孤獨了。它依然如故地守著父親,守著父親的果園和家。
我為父親感謝黃黃,它讓父親的生活充滿了情趣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