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精彩:實錄|滅門大慘案(上)
1,
他們正是李青海重金收買的「鐵桿」黨羽。
1996年,賺足了不義之財的李青海攜巨款來到冷水江,與被稱為當地一霸的爛崽肖利華合夥開了一家電器專營店,取名為「吉安工程工貿公司」,並在新化和冷水江兩家信用社騙取貸款16萬元。
幾個月下來,公司並未像那個好聽的名字那樣又「吉」又「安」,兩人都不是做正經生意的料子,互相猜度,勾心鬥角,僅僅4個月,公司就關門大吉。
這一來不打緊,舊仇未報,又添新恨,雙方互相揚言要搞掉對方。
李青海在冷江勢單力薄,不是肖利華的對手,別無它法,捲起鋪蓋又去廣州幹起了老行當,當他的「雞頭」。
因為肖利華事件,李青海開始有意識地網羅黨羽,以便先發制人。
於是,他大把大把地揮霍聚斂的不義之財,重金收買嘍囉。
李青海第一個看中的就是外號「小寡頭」的李洪成。
2歲那年,李洪成的母親便拋下他與人私奔,15歲那年,他帶著滿腔的希望,費盡周折尋到母親,可迎接他的是母親的絕情。
自此李洪成對生活失去了希望和信心。
就在此時,同病相憐的李青海找上了他,供他吃,供他穿,為他大把大把地花錢。
李洪成感動不已,成了李青海麾下一員並認李青海為教父。
相繼,「爛豆子」徐建成、勞改釋放人員梁再喜、「爛崽」鍾高才和「藥癲子」李軍很快成了他的得力幹將。
1997年下半年,李青海將老巢挪至上海,開闢新的娛樂場所。
1998年初,他在漣源出高價請人做了兩支鋼珠槍,後又在邵陽以5000元的價格買了一把仿「六四」手槍和12把刀具。
1999年春節後,他又通過別人在銅仁買了兩支仿「六四」武器,把所有的爪牙全部武裝起來。
1997年,李青海開始了又一次復仇大行動。
他來到深圳,謊稱是一名顧客,將肖利華的嫂子約出來,用刀子將她的臉劃爛。
1998年10月30日晚,李青海遠在上海「遙控」李洪成、徐建成等人,將肖利華的哥哥肖湘華砍成重傷。
1999年2月28日,李青海得知肖利華在漣源市活動的確切消息後,特地從上海趕到漣源,糾集當地10餘名流氓將肖利華砍成殘廢……
1999年7月15日,李青海指使李洪成把洪巖煤礦張某之女騙到上海做小姐。
同夥徐建成和張某一向稱兄道弟,他想提出反對意見,但又深知李青海說一不二,手下無情,連自己的妹妹也要逼良為娼,只得暗中打電話將內幕告訴張某。
張某之女知道內情後,不願隨李洪成來上海,李洪成明白是徐建成背後做了手腳,便向李青海告了一狀。
徐建成本也是李青海手下的得力幹將,受李的指使,參與過好幾次復仇行動,但也許是徐建成良知尚未完全泯滅,每次都手下留情,李青海嫌他心太軟而很不滿意。
此時,見徐建成有意毀了他的好事,不禁勃然大怒,將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徐建成一氣之下,攜帶一支仿「六四」手槍離開上海,一去半個月杳無音信。
內部出現異己,這還了得,李青海最恨背叛他的人。
8月4日,他從上海打電話給鍾高才、梁再喜,指使他們給徐建成一點顏色看看。
當天晚上,鍾高才、梁再喜各執一把牛耳尖刀,竄到坪上鎮虎寨村,見徐建成不在家,將其妻子鍾某連砍10刀後揚長而去。
昔日夥伴,今日仇人。隨即,李青海又電告徐建成家人,要徐建成「回頭是岸」,否則,結果會比他的妻子更難看。
此時此刻,徐建成總算看透了李青海的醜惡嘴臉和歹毒的心腸,走投無路的徐建成向公安機關投案自首,並提供了李青海等人在上海的有關情況。
2,
9月1日凌晨1時,株洲田心警務站。
此時,株洲警方還不知道這夥闖關襲警的歹徒6小時之前在新邵犯下了滔天大罪。
可李青海一夥做賊心虛,一見盤查,便露出兇相。開槍打傷遊正興後,四人一路狂奔。
跑在前面的李青海和鍾高才截住一輛兩輪摩託車,用槍逼住駕車人往田心車站方向急駛。
跑在後面的李洪成和梁再喜也截住一輛出租摩託車。
「到哪裡?」
「隨便,只要離開這裡就行,越遠越好!」
「叭叭車」司機回頭望了一眼驚魂未定的李洪成和梁再喜。
午夜槍聲,驚動了株洲警方,局長劉益鴻、副局長羅高其迅速調集600多名警力上路設卡。
同時,記錄犯罪嫌疑人年齡、特徵等情況的資料迅速傳到崗亭、哨卡。
接到通報後的石峰公安分局政委高軍領著刑警在清水塘出城路口設卡。一小時過去了、兩小時過去了,兇手未見蹤影。
「公安同志,前面、前面有兩個外地口音的人坐過我的車,我看他們行跡可疑,藉口車子沒油了,將他們留在報亭路,估計這兩個人還在哪裡。」
「叭叭車」司機喘著粗氣跑到高政委面前。
高軍帶領刑警跳上警車,朝著「叭叭車」司機指引的方向追去。
此時天色微明,報亭路已漸有行人。
刑警們睜大眼睛,沿途仔細搜尋目標,只見前面幾百米處有一高一矮兩個男青年相依而行。
沒錯,這兩個人正是李洪成和梁再喜!他們在田攏警務站逃竄後,被「叭叭車」拉到這裡,由於人生地不熟,看到警方四處設卡,驚恐萬狀,像兩隻沒頭蒼蠅,在附近亂竄。
這時,他們看到後面駛來一輛警車,不禁大驚失色,沒命地朝一鐵路涵洞奔逃。
警車飛馳而至,一個急剎車,刑警們跳將下來,幾個漂亮的擒拿動作,將兩人按倒在地,搜出了一支仿「六四」手槍和12000元人民幣。
上午11時許,傳來民警們的歡呼聲,果然,從李洪成的手機裡傳來一個漣源口音:「李洪成嗎?我是鍾高才,現在怎麼樣?」
「好多警察在追捕,我們正躲在山上不敢下來。你們呢?」十幾雙眼睛盯住李洪成。
「風聲好緊,下次再聯繫!」通話戛然而止。
這夥人為何死心塌地地追隨李青海、當他為父復仇的炮灰呢?
這一切都緣於李青海的老謀深算。
3,
8月10日,新邵縣公安局刑警大隊根據徐建成提供的線索,派出追捕小組赴上海捉拿李青海。
然而,老謀深算的李青海在徐建成出走後就搬了家,更換了活動場所,並在原住所布下「眼線」。
此時的李青海惶恐之餘,更多的則是擔心自己一旦被警方抓獲,至少會判處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那麼他的復仇計劃就會化為泡影。
在驚恐與焦躁中,狗急跳牆的李青海決定鋌而走險,提前行動。
為了不走漏風聲,李青海沒有向同夥露出半點口風。他擔心這幫靠金錢收買和維繫的所謂兄弟大難臨頭各自飛。他要利用他們所謂的江湖義氣來當他的幫兇。
為了讓手下人能死心塌地地為他賣命,李青海炮製了一起殺人練膽的血案,使他的四個同夥手上都沾滿了鮮血。
8月21日下午7時,李青海和李軍從冷水江市銻都大廈門前租了一輛豪華型紅色桑塔納轎車,車至冷水江與漣源交界的三岔路口時,早已等候在此的李洪成、梁再喜、鍾高才橫在前面攔車。
車剛停穩,坐在後排的李軍猛地用鋼絲勒住司機的脖子,司機拼命掙扎,李青海揮刀朝他胸部捅了幾下,然後打開車門,吩咐李洪成、鍾高才和梁再喜都來「過刀」。
一陣亂刀之下,可憐的司機便命歸西天。他們將屍體拋在漣源市三甲鄉金竹村,由李青海將車子開到廣州市羅衝圍貨運中心停車場寄停,以便伺機處理。
這回,李青海對同夥們的表現十分滿意——這樁殺人案不僅把幾個嘍囉綁得更緊,也使他們的膽子更大了。
從此,李青海加緊籌劃報仇計劃。
他想,報仇殺人後逃跑需要大筆費用,而自己手中已沒有多少錢,外邊風聲又緊,搶來的車子暫時無法找到買主,於是,他把目標盯住了學校,盯住了開學的日子。
8月31日傍晚,李青海一夥搶劫磨石小學的學費得逞後,認為復仇的時刻已到,便對手下人說:「弟兄們,我們在漣源殺了人,現在又搶了錢,已犯了死罪,橫豎都是死,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我們去找李漠初,為我報殺父之仇!」
「海哥,聽你的,你說殺誰就殺誰,要死,我們也一起死!」
正在衝動中的李軍、李洪成等人一口應允。
「藥癲子,你先走,你和李漠初家裡老六關係好,別壞了我的大事!小寡頭、鍾高才、梁再喜,我們一個拿一萬塊錢,其餘的藥癲子帶到馬路上等我們。」李青海處變不驚。
李軍見李青海不信任他而快快離去,其餘4 人則持槍和刀往三長村方向瘋狂撲去。
「梁再喜,去,弄把梯子來,把電話線剪斷,要他們報不了案。」
李青海從路邊一賣肉店搶過一把屠刀,全副武裝殺氣騰騰直奔李漠初家。
此時,李漠初早已作古,但6個兒子都住在村裡。
李青海帶著3名幫兇,遠遠看去,隱約可見廳堂裡的男人是李軒華兄弟,不由分說抬手一槍,李軒華應聲倒地。
接著,李洪成一槍將李廣華的妻子肖求香撂倒,梁再喜、鍾高才舉刀助威,見人砍。李廣華嚇得一聲慘叫拔腿朝裡屋跑,4人緊追不捨。
堂屋中,2歲的小女孩楊圓睜著一雙驚恐的大眼睛望著面目猙獰的李青海,兩眼茫茫地瞪著這陌生的一切。
喪心病狂的李青海一刀朝小楊圓的胸口捅去,鮮血噴湧而出,小楊圓還來不及哭一聲便與這個精彩而又陌生的世界告別了。
臥室裡,李軒華8 歲的小女兒李玉亭正在桌前做作業,尚未來得及回頭,便被李青海連捅兩刀。
倔強的小玉亭手裡依然拿著她那支心愛的筆,掙扎著大喊:「別殺我,別殺我,救命!救命啊!」撕心裂肺的哭聲,絲毫也沒有喚醒李青海的良知,他殘忍地轉過頭來,對著孩子的喉嚨猛地戳了一刀……
李青海拎著血衣來到李漠銀的墳前,伏在矮矮的墳堆上,重重地叩了三個響頭,
「爹,大仇已報,現在,您要保佑我平平安安逃出去。」
4,
9月1日中午1時50分,婁底火車站。
428次列車喘著長長的粗氣停了下來,車輪與鐵軌的摩擦聲十分刺耳,站臺上,婁底市公安局局長、副局長几乎是不約而同地抬腕看了看表。
再差幾分鐘火車站就要發車,為什麼鍾高才還未見蹤影?
早在8月31日晚上,接到省廳和邵陽市的協查通報後,400多名公安民警分布在102個關卡上,一直沒有撤離。
2小時前,局長張國興又一次接到省公安廳打來的電話,稱鍾高才已逃至婁底,並通報了鍾高才詳細的體貌特徵。
一個小時前,刑偵支隊的民警查明。
鍾高才給李洪成的電話打自婁底火車站的一個臨時鋪面。
據店主反映,打電話的人還帶了一個女人,女人自稱是漣鋼人。
200多民警從四面八方調集漣鋼,經查,女人叫高娟,是漣鋼的一個小姐。
就在此時,婁底市公安局又一次接到省廳刑偵總隊打來的電話,據反應,鍾高才曾流露過要帶一名女子去上海做小姐。
此時,離最早一班開往上海的428次列車的開車時間不到半個小時。
大家集中起來搜捕婁底車站!張國興局長下令。
發車時間在一分一分地逼近,民警們鷹一般銳利的眼睛正緊張地盯著每一個過往的旅客。
也許是長期在車站與各種不同身份的人打交道養成了他敏銳的觀察力,身著便裝的車站派出所所長陳紅平突然一個急轉身,扭住一名同他擦肩而過的男青年的手。
「到哪裡?」
「上海!」眼裡分明有一絲驚慌閃過,但就那麼一瞬間,也沒有逃得過陳紅平的眼睛。
「出示身份證!」聞聲而來的張國興局長接過身份證一看,大喝一聲:「鍾高才?就是他!」
搜查鍾高才的口袋,發現有兩張去上海的車票和一把牛耳尖刀。
「和誰一起去?」
「一個人!」明顯是在撒謊。
鍾高才是真要帶高娟去上海,還是與另一名兇手李青海一起打算外逃呢?
如果是高娟,鍾高才又為什麼要撒謊,高娟又在哪裡?
為什麼不和鍾高才一起?如果這張票是李青海的,那麼李青海無疑已到了婁底。
而且很可能也在車站。
「李青海在哪裡,你們在哪裡接頭?」時間十分緊迫,張局長安排警力就地審訊。
驚魂未定的鐘高才一見這陣勢,以為警方早有掌握,只得交代李青海也在車站,並很可能已經上車。
此時,汽笛嗚過,428次列車已徐徐啟動,一直在現場配合公安機關搜查的婁底火車站站長接到指令後,立即命令信號員發出停車信號。
信號員高舉紅旗拼命地搖動,已開出近100米的列車終於被強制停車。
彭炳其、朱青春等民警押著鍾高才一步登上了428次列車。一節、兩節,地毯式的搜查,沒有發現目標。
「報告!4號車廂有情況。」年輕的女列車員壓低嗓音向局長張國興報告。
「先不要打草驚蛇。」張局長一面吩咐列車員,一面迅速調集警力將4號車廂團團包圍。
車站派出所所長陳紅平搶先一步登了上去,掃了一眼車廂,並無異常。
突然,他眼前一亮,一組臥鋪地板上露出了一隻肥厚的手掌。好一個鳩雞躲迷藏,陳紅平黑亮的槍口對準了床下打著赤膊的漢子。
「別開槍,我出來!」狼狽不堪的漢子乖乖地從床下爬出。
「他是不是李青海?」陳紅平指著從床下拖出來的漢子,問被押上火車的鐘高才。
「我不認識他。」鍾高才不肯抬起他的頭。
「別給我打掩護了,我就是李青海!」
原來,李青海同鍾高才劫持一輛摩託車逃到田心火車站,又爬上了一輛開往婁底方向的貨車。
「海哥,我們還是去上海吧!」驚恐萬狀的鐘高才喘了一口氣,對李青海說。
「不!李漠初家的人還沒有趕盡殺絕,我哪也不去。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警察以為我們要去上海,我偏要躲在婁底。」
凌晨4點,貨車停在了婁底火車站。
脫下血衣一直光著膀子的李青海給他的一個親戚打電話,讓他送衣服,因警方早已布控,其親戚不敢貿然前往。
鍾高才出站後,叫來了在漣鋼做小姐的高娟,為了探聽李洪成的下落,鍾高才帶著高娟到公用電話上撥通了他的手機。
見風聲很緊,情知不妙,這才與李青海商議,臨時決定立即逃往上海。
中午正時50分,跟在鍾高才後面走進婁底火車站站臺的李青海眼看著鍾高才被民警抓走,又驚又怕,乘民警不熟悉其體貌特徵之機他很快溜上了火車。
眼看車子徐徐啟動,李青海心裡竊喜。
可是,一見開出站臺的車子又突然停下來,看到車廂外荷槍實彈的警察,知道這回是插翅難逃,但又不甘心束手就擒,只得在車廂內東躲西藏,最後躲在第四節臥鋪車廂,躺在一組下鋪的床底下,企圖僥倖過關。
民警們押著李青海、鍾高才走下列車。
至此,殺死12條人命、殺傷4人,搶劫69195元人民幣的「8.31搶劫、兇殺案」的主犯李青海在婁底落入法網。
同時警方還繳獲李青海作案用的仿「六四」武器一支和沒有用完的2發子彈及部分搶劫來的現金。不到20個小時,這起特大搶劫、殺人案的所有兇犯被全部抓獲。
1999年10月14日,李青海一夥被押上法庭。
一審當庭宣判:認定李青海、李洪城、梁再喜和鍾高才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11月5日,在萬人宣判執行大會上,上列4被告被綁赴刑場,執行槍決。
在資水河畔一條深長的峽谷裡,伴隨著幾聲憤怒的槍聲,4具軀體栽倒在地上,李青海團夥至此結束了其罪惡的生命。
一切罪惡最後都要回到自身
若要幸福,必修行修心。
若有委屈,通過正當途徑
不可一時糊塗誤終生。